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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梦同笑道:“当然。比如这种……”他从自己脖子里挂出条红线,下面穿着一张折叠成飞鹤形状的符纸,说道:“这种符是轻身用的,佩戴之后不说身轻如燕,不过像不才这样整日里跑来跑去,打杂的人,却是实用的很,哈哈。另有辟邪、趋吉、醒脑、镇宅的符,还有一些,小店并不常备,因为一般人也用不着。”
金童点头道:“果然长了见识。想必那些增加攻击力、防御力,甚至能保命的神符,却是不能轻易出售的。”
连梦同也点头道:“是啊,是啊,呃……保命的?嘿,公子可真是见多识广,小店的本事,还真画不出保命的符纸啊,那得是有大神通的人才能制作出来。”
金童莞尔一笑,起身道:“这些符纸的价钱如何?”
连梦同道:“不一而同,柜台上刻有价钱,经年不变的。”
金童走到柜台前,见上面果然向外刻着各种符纸的价钱,简单的就是三五七钱,或者一两二两银子,那些折叠的符比较贵,有的三五两,有的十几两。金童爽快的道:“这些符文,每样各要两张。”
连梦同笑道:“两百四十多两,零头奉送,谢公子照顾,这里有各种符的用途,公子可命人抄写。”
金童顺着他手指的方面看去,原来临街墙上还有张布告似的东西,他仔细看了看,已经记了个大概,现在他的记忆力已经不同凡响了,拿神识一扫,基本上都能印在脑海里,不过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掏出缩小了的羊脂玉净瓶,从里面飞出笔墨纸砚来,唤来一个小丫头叫他抄写。
连梦同一见金童的法宝,神色一震,正在包装符纸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又走出柜台来,对金童深施一礼道:“公子,原来是道德之士。”
金童笑道:“我自然是修道人,不过出门不久,没啥见识,还要向连兄请教。”
连梦同早没了起初时挥洒自如的神态,恭谨道:“请公子楼上说话。”金童随他从柜台内的楼梯上楼,他边走边说:“楼上是舍妹画符的场所,平常人是不能上来的。”
金童心说:“平常人不能上来,修行人却能上来,看来只要有迷信思想,就有神棍的市场的。”微笑着走了上去。
楼上却不是大厅,而是三个房间和一条小走廊,连梦同边带路边介绍:“这是小店的仓库,这是待客的房间,公子请,最里面是舍妹画符的场所,她正在琢磨些问题,小人就不唤她来见了。”
金童进屋一看,果然布置典雅,墙上有字画,窗前有花草,座前有煮茶的陶瓷器具。
连梦同招呼金童坐下,便烧火煮茶,金童也不打扰他,静静地看字画,少时茶好,连梦同恭恭敬敬的奉了茶,金童才开口道:“不知道兄与某有何计较。”现在身份不同,称呼也就变了。
连梦同苦笑道:“公子万万不要抬高了小人,小人资质驽钝,学不了道,哪能当得道兄二字,却是舍妹小如,习得一些练气之法,又学了些符术,我二人才得安身立命。唉,各人有缘法,却不必提了。小人斗胆问公子,可是从东土来么?”
金童笑道:“东土?那可太遥远了,小子这辈子都没去过东土,不过此次出门,就是要去东土一行,学些高深的本事。”说完留意着连梦同的表情。
连梦同没有现出丝毫的失望之色,仍激动地问道:“公子,出自何门派?”
金童道:“门派也无,只是家传的一些法门,时时觉得不够高深,瞎练罢了。”
连梦同有些紧张,想了半天,连连搓手,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想要开口,见金童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又失去了说出来的勇气。
金童感到十分可笑,试探着道:“连兄,明人不说暗话,请小弟上来,莫不是有些事情想要小弟帮忙的?”
连梦同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近日是有些急事,可是与公子初次见面,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金童道:“有事求助,也是人之常情,不妨说一说,都是道德一脉,若有余力,小弟也不能袖手旁观。”
连梦同想了想,该来的还是跑不掉,只好厚着脸皮说明了原委。
原来连梦同和连小如这兄妹俩的祖上也是东土人士,自东汉时为了避仇迁来西域,传了几代,祖上本来就不高深的道法也已经遗失殆尽,原因主要是后辈的资质问题了,一代不如一代,也是没办法。到了这一代,只剩下连梦同兄妹两人,连小如今年已经二十八岁,十七岁时订过一门亲,可惜当地了时疫症,净衣符驱邪符全不管用,瘟疫流行了大半年,当地人死了十之七八,连小如没过门就成了寡妇,连梦同更可怜,老婆早死,孩子也死在了瘟疫里。两人变卖了祖产,流连宝象国各大城市,也没个固定职业,多是连梦同做些买卖,连小如给人算算命看看风水,最后连小如提议到都城来开个店,卖些符纸法器,再不过那颠沛流离的日子了。在林阳城花钱兑了个好店铺,俩人积蓄也花了个差不多,今天金童这笔大生意,却是救了两人的急。
要说平常百姓,总是临时抱佛脚的多,除了建新房、添丁进口之外,平时实在没多少人来买些镇宅、辅助的东西,可是十几天前,却忽然来了生意,连梦同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林阳城外三十里的黑鹊山下有个小村庄,名叫黑鹊村,这名字起的确实省力,相传是从前有户人家丢了只家养的黑鹊,派家人出去捉,捉来捉去总是不合主人的意,后来几个家丁捉雀到了这座山下,现都城不远处有这么大一片上好的土地,也没个地主,就商量了一下,拖家带口的来这里砍树开荒,传了十几代,成了个村庄,数百年来生活也十分安逸。到了这一年,村里却忽然像中了邪一样连连死人,平时身强力壮的汉子,也没个病症,忽然间说不行就不行了,还有小孩说半夜看见了黑影子什么的,合村上下人心惶惶,也没个主意。有村里富户带新媳妇来都城开眼界,无意中现了“洞真楼”,进来看看,便买了几个镇宅的法器、符纸回去了,一家人有了思想寄托,感觉不见鬼了,十分灵验,经过这家人的宣传,连梦同又卖出了不少的符文和法器,挣了几百两银子。
连梦同正欣喜的时候,就出事了,最初买了符文的那家人,新媳妇半夜起床上茅房的时候,一跤跌倒,再也没能起来,这家人不干了,来找连梦同理论,大致意思就是我们买了你的东西,白花花的银子也给你了,还帮你宣传,这段日子全村该你送了多少钱啊?为什么你起初卖给我们的法器不管用呢?连梦同自己也纳闷,虽然连小如修为不高,制作的法器符纸灵验时间不长,但也不会无能到这个地步,他详细问了问这家人摆放法器的方法和符纸的用法,没出一点差错,自己也挠了头,只好与这家人约好过几天去实地看看。这几天连小如正在辛苦用功,好制作些攻击力比较强的法符,到时候带着以防万一。但是连小如也告诉连梦同,如果真是有什么鬼怪的话,它们能破了符法,修为就一定比连小如更高,到时候如果她有个闪失,连梦同还是赶紧逃跑为上,不能白白把命搭上。所以连梦同就慌了手脚,他本来是建议换个地方再开张,被连小如拒绝了,连小如不愿意再各处游荡,更不愿意砸了自己招牌,死也死了算,反正她一个未亡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有了这处铺子,加上后面带的院子,哥哥靠租房子也能凑合过一辈子了。
连小如是看开了,可是连梦同哪能放下心来,他自己也无所谓了,万一妹子真有个闪失,这些生离死别的事情他是再也经不起了。这天忽然见金童顺手就使唤出了法宝,而且看样子还是非常高级的法宝,他立刻动了心,便请金童上楼,说出这番话来。
金童听了连梦同的经历,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这件事有些奇怪,先就是风水问题。林阳城毕竟是宝象国的都城所在,宝象国再是西域小国,也是个传承了很久的国家没错啊,都城附近是不可能出现什么大凶之事的,这一点是有共识的,就连妖怪占山为王都不会找都城附近,因为国王也是天子,天子脚下自然诸邪退避,草木野兽成精不易,妖王要是来了连个小妖都感化不了,光杆司令谁愿意干啊?
既然妖怪的可能性不大,倒有可能是厉鬼了,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排除不了。金童想明白了,感觉如果自己去帮忙的话,厉鬼对自己应该威胁不大,毕竟他可是妖王一级的修为,虽然功法上欠缺了点,但现在已经修炼出了神识,单对单应该不会吃亏。而且如果这次帮了连梦同兄妹的忙,众手下来了估计也能得到连小如一些照应,好处应该是大过危险的。
想到这里,金童微微一笑,道:“小弟修为不深,见识不广,怕是帮不了什么忙,不过……”
连梦同连忙道:“公子千万可怜可怜小人兄妹!”说完就要起身跪下。
金童忙拉住他:“若是去开开眼界,倒也罢了,可是也不敢保证令妹的安全。”
连梦同大喜道:“公子厚恩,不管结果如下,连梦同必粉身碎骨为报!”
金童再次阻止他行大礼,正要说话,忽然神色一动,感觉隔壁的人出来了,果不其然,片刻后房门就被推开,一名女子站在门口,目不斜视地看着金童,淡淡道:“公子有此心意,未亡人不胜感激,不过,好意心领了,公子事忙,便请回吧。”竟然十分的不客气。
金童看这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的瘦瘦弱弱,面容虽然精致,可惜肤色微微泛黄,一副长期抑郁和积弱的样子,偏偏眉宇之间透出一股韧性,就像山野中的小草,折不断压不弯的,暗暗下了个“奇女子”的定义。
金童哈哈一笑,随手变出一把折扇来,他的羊脂玉净瓶能装东西,并且往外拿的时候其实并不需要先拿出瓶子再念咒什么的,刚才在楼下那么做仅仅是为了让连梦同看见,好从他嘴里套些信息出来,真没想到能碰上这么档子事。金童轻摇折扇,笑道:“姑娘此言差矣,连兄请小弟帮忙,小弟也已经答应了,这与姑娘有何相干呢?姑娘为何凭空插手,阻止小弟履行诺言?”
连小如为之语塞,想了想道:“既然公子非要插手,未亡人也没有办法,只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干涉我的行为。另外,我连小如,早已不是什么姑娘了,你可以称呼我李夫人,或者直呼姓名皆可。公子走好,不送了。”说完自己先出门回房去了。
金童和连梦同面面相觑,半晌,金童道:“连兄不用担心,只要是本公子感兴趣的事情,就绝不会半途而废。你帮我找间客栈,到时候自去寻我。”
连梦同千恩万谢,与金童一起出来,带着一帮小女妖寻了住处,拿着千推万推也推辞不了的两百多两银子回店里去了。
刚开门进店,就见连小如正在堂上等他。
连小如皱眉道:“哥哥,你还是要请人帮忙么?”
连梦同苦笑道:“妹子,为兄也是没办法啊,你自己都说了,那鬼怪的功力肯定高过你,你一旦有个闪失,叫我情何以堪啊。”说着话一脸苦相,好像马上就要掉泪的样子。
连小如见哥哥这个样子,万般说辞都再也说不出口,只好重重叹了口气,道:“唉!眼看就是了结的时候,却非要牵上这个因果,哥哥你这是所为何来?”
连梦同有气无力的道:“管他什么因果,我只想着,咱们兄妹也没招谁惹谁,凭什么就父母早逝,家破人亡?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做些小小生意,他们村里闹鬼怪,咱们也不是非要去管的,再是制卖法符,也奈何不了比自己更厉害的鬼怪,对不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何苦非要给自己惹祸上身?”
连小如默默无语,当初她把黑鹊村的事情揽到身上,要亲自去解决,确实是抱着放手一搏,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家传的修道法门失传大半,她这些年来一直处于筑基阶段,到了这个境界就再无存进,加上个人性情的因素,确实是对这个世间不再留恋了。
现在有了金童这个帮手,黑鹊山的事情如果能够解决,说不定在修行上金童还能帮她一把。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连小如立刻脸红起来,原来,自己并不是个真正不惜命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