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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玉担心的看着金童,金童自看了玉门关衙门关于冰美人失踪案的调查卷宗之后,已经沉默了两刻钟的时间。
所谓沉默,就是面沉如水,微微咬牙,伴随着目露凶光,可惜没有焦点。
看的黄玉一阵心惊肉跳。
其实在金童没来之前,黄玉已经不止一次的看过调查报告,毕竟金童的家直到现在还安在他家的院子里,他家就是金童落脚的地方,不管是什么不好说的事情都得他出面去说。
真正令黄玉吃惊的事,当然是“冰美人是妖精”这么个现象。毕竟从环翠子打听冰美人开始,直到三方斗法,冰美人逃逸,都有为数不少的目击证人,就算环翠子先前怕被水灵子现她惹是生非而刻意压低了声音,也是有不少府里人听到内容的,何况后来水灵子到场之后根本不屑做任何掩饰,半座城的人都知道这边有神仙斗法,水灵子倒是没提冰美人是不是妖怪的碴儿,但毕竟前面有人说过的,外面的普通百姓不知道前面对话,刺史府中的大员们可是瞒不住的。
黄玉心里打鼓,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心中找遍了开解的理由,比如那冰美人也不一定就是妖怪啊,比如那天所有人都说冰美人是跑了,并没有确切证据说是被杀了或者被抓了,云云,但自己想想这些说法也是无济于事,可就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贤弟……”
还没说上一句,却听金童道:“我去一趟伏羲堂!”说完一阵风的没了。
黄玉木讷的愣愣怔怔,浑然没现金童是怎么走的,半天,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顿时浑身冷汗就下来了。
这位金诚贤弟,可是仙长从境外带回来的,莫非他也不是一般的先天高手,而是修道的?
那么……冰美人?
那么……伏羲堂?
黄玉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伏羲堂的一间偏殿内,陈伯乡老正在忙着处理公务,今日不该他轮值通传事宜,所以处理些日常的堂务。
下面一溜站着三四个人,还有人内内外外小跑着进出。
“启禀乡老,敦煌县有二十七件贡品要送到北都洛阳。”
“准。”
“启禀乡老,玉门县、肃州县、金塔县、瓜州县共有紧急公文十一件要送到北庭都护府。”
“为何忽然多了起来?”
“据称是与战事有关。”
“……准。”
“启禀乡老,酒泉县送来祭祀用牛羊三牲共一千九百头。”
“按例接收,善待来人,告诉他们数目远远不够,收罗送来。”
“启禀乡老,北都洛阳有紧急文书传来,已经接收。”
“送往大都督府,此类事情不用回报。”
“启禀乡老,大都督府三十名斥候已经集结完毕,要往突厥境内刺探军情。”
“拿我令牌去,传令插队前排。”
……
“启禀乡老,北都洛阳有紧急文书……”
“嗯?”陈伯抬起头来:“战事紧张,争分夺秒,已经吩咐过北都文书无须回报立刻送去,为何又来?”
堂下跑腿的名叫张乙,乍一看陈乡老本来阴郁的脸色在抬头的一瞬间猛的再一冷,吓得浑身一颤,赶紧思量自己是为什么来汇报,想了一想,这才缓了过来,干笑道:“乡老,这,这封文书是给您老亲启的,因此小人才来通禀,并不敢耽误军国大事。”
陈伯点头,接过公文,果然是加盖了“紧急”印章给自己的,里面内容不多,略看了看,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道:“吩咐下去,朝廷的左金吾卫金将军,呃,就是从前的长沙司马金诚,今日或明日要来拜访老夫,若见他来,无须多问,立刻请他来见我。”
张乙出门,心下犯合计:‘请’字都用上了……
四下里传话,旁人一听也犯嘀咕:“金将军今天见了啊,刚从北都回来,也是刚出了伏羲堂不多久啊,怎么又要回来找乡老?真真诡异。”
旁人道:“诡异的事还少吗?你们难道不知道金将军他家夫人是狐狸精被道人收走的事?”
再有旁人道:“这事倒听说了,你别说我老娘进过他家宅子见过那位冰夫人,回来夸的像朵花儿似的,为人和蔼可亲,打赏又大方,我娘这两天背地里都还骂过那帮道人呢。”
再再有旁人道:“要说这位夫人的出身……”
再再再有旁人道:“哈?你还敢往下说?不怕被一把火烧了你那三间宅子?”
前面人道:“现在还怕什么,不是被镇压了吗。”
又有人揶揄道:“夫人都敢烧了晓月楼,你这话要是被金将军本人听见……”
“啊!”那人方才会意,忙捂了脑袋左看右看。
张乙撇撇嘴,不理这干闲人,自去干自己的正经差使,话还没传遍呢,就看见金将军果然来了。张乙立刻拨开众人,一溜小跑迎上去,点头哈腰道:“金将军您早,可是来拜会陈乡老?陈乡老已经吩咐小人前来迎接。”
这话说的就和陈乡老的吩咐不怎么太一样了,不过张乙是个聪明人,这些年来玉门关大都督府往玉门关伏羲堂来回跑的官员太多了,其中谁小气谁大方谁脾气好歹稍微用点心都能记的**不离十,无疑金童就是脾气很好打赏很大方的这一类,虽然他来伏羲堂很少,但是其秉性在大都督府那段时间是很出名的,有心人不免都能有印象。张乙再给自己加上个“陈乡老派我来迎接”的名头,相信马上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至少也抵得上两个月的工钱。
金童心里正不好受,再看张乙一脸谄笑的样子更加厌烦了两分,倒是不方便脾气,冷冷看张乙一眼道:“带路。”
张乙屁颠屁颠的一路带路前行,途中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咱们玉门百姓人人都知道金将军是生擒反贼范呆子的人物个个都深感大德啊”、“将军您一走大家心里都没个底儿不知道弥勒教匪徒会不会哪天就卷土重来”、“将军慢走这有台阶”云云,金童不住的左顾右盼,想踹这厮一脚又怕丢了身份,好不容易捱到陈乡老的大堂前,见张乙停下摇头摆尾的看着自己要讨赏的样子,心中大怒,伸手摸了个铜钱出来往远处一扔,厉声道:“滚!”
张乙一怔,闪电般的想了一想,哎呀难道这位这次来没好事?拍马屁拍到马脚上了,急忙抱头鼠窜而去。哼,不给二爷好脸色,二爷也找人堆说你的坏去!张乙自去杂役群里散布金诚将军的谣言不提。
金童一身杀气的踏进办公大堂,见陈乡老已经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不禁冷哼一声,下垂的右手微微向身畔的腰刀柄摸去。
陈乡老抬头看见金童大步进来,脸色冷的要滴出水来,不禁苦叹一声,对左右挥手道:“你们都出去。”
下面人纷纷出了大堂,金童目不斜视,盯着陈乡老从座上下来,陈乡老苦笑道:“将军远来,本该好好招待,可惜时机不对,老朽不敢多言,只望将军暂息雷霆之怒,略听一听,老朽纵死也得闭眼。”
金童本来也只是要闹事,并没杀人的打算,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只是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低他半头的陈伯。
陈伯暗擦一把冷汗,他从朝廷退休后待在边城多年,深知这帮军人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厉害,见金童没拔刀,已经是天大的幸事,急忙伸手将金童引到东面侧座,金童想了想,一屁股坐下,不言不语,打算听听这老家伙准备说出什么天花乱坠的词儿来。
果然陈伯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开口道:“将军可知,我北朝军力强于南朝甚多,可是数十年来仍是对峙之局,老朽年高致仕多时,但扔挂怀朝政,因此属意将军,希望能有新血入朝,于这混沌中冲出一线生机。”
金童冷冷道:“你打算说几句废话?”
陈伯叹道:“将军心急如焚,老朽亦能感同身受,如此,先不说老朽当初结交将军意欲何为,先说夫人的事情。”
金童略睁了睁眼睛,看着陈伯,陈伯道:“当日得知将军乃是阐教高人,就是因为这伏羲堂中有修士坐镇,那日……”
金童忽然拍案而起,喝道:“好啊!我正愁不知当日细节,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这茬儿,说!伏羲堂中的修士现在何处?”
陈伯哑然失笑道:“果然是心急如焚,将军不必心急,本堂中坐镇的修士是论山派的巴云真人,近日他接到传讯回山处理些……”
金童面色一寒,掌中刀“呛”的出鞘半截。
陈伯急忙伸手虚按,口中道:“事关将军即是事关国运,老朽岂敢放浪?听说巴云真人要走,老朽已经让他写下当日府上事的详细经过在此,将军稍待片刻。”急忙走回自己公案,翻开暗格,取出一片薄薄的玉符来。
金童起身相迎,劈手抢过,用刀鞘一指椅子,陈伯随即老实坐下,再擦把冷汗,慢慢喝凉茶补水。
金童踱了几步,想了想,终于还是将法力贯入玉符,仔细看着上面显现的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