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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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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南朝监门卫王将军与伏羲堂两位供奉分别回去找上司汇报。不一时,皇帝萧衍大怒,下令全国衙门动员,抓捕“冒充修士”的丹凤公主萧玉雪。然而,一则事涉前朝,二则事涉修士和修仙门派,当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全国马快加了几天班,而后就偃旗息鼓,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至于前朝皇帝萧宝融如何,萧衍明知这厮就是此次才跑出宫的,什么“车上运着丹凤公主的闺中物事”之类的全都是胡扯,却苦于不能宣之于口,更不能大索天下,只好作罢。当然,自己得了伏羲堂天命认可,就算萧宝融再次出现妄图复辟,也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而建康伏羲堂方面则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

    而这时的萧宝融已经离开了建康秣陵,在各地拥护前朝势力的沿途帮助下一路向西逃窜,很快就进入了荆州南阳郡的慈丘山下。

    此时已经是十月初的光景,天气渐渐转冷,遥望着远方慈丘山的巍峨山影,一路随行的太监立柱定了定神,奋力跳下车去,使劲推了几下陷入泥地中的车轮,却丝毫不见动静,狠踹了两脚,更是无有作为。

    喘着粗气,立柱一屁股坐在地上,断断续续道:“圣……圣上,实在走不了啦,奴才刚看了看,车轴上已经有了裂纹,恐怕就……就算马匹歇过劲儿来,一拉也是要断的。”

    萧宝融也跳下车来,坐的乏了,就站在立柱的背后,望着南方白惨惨的日头,道:“别再圣上什么奴才什么的,我总共做过几天皇帝?皇姐说的对,我天生就不是做皇帝的命,不是说什么妄求无益的么?立柱,不管怎样,你已经离开了皇宫,不再是奴才的命了,你要真愿意还跟着我,就以家仆自居吧。”

    立柱呵呵笑道:“看圣上在说什么?奴才别的不知道,至少也明白从一而终的道理,从奴才变成家仆,那就是奴才已经不认你这个主子啦。若是从前,圣上高踞金銮殿上,金口玉言赦了奴才出去当平民,奴才自然感念恩德,现在身边只有奴才一个人,若是奴才再做那萧衍一般的乱臣贼子,那就枉生为人了。”他一路上不停上下马车,又推又拉,早已耗尽了力气,说话声音又轻又沉闷。

    萧宝融在立柱身边蹲下,也望着北方的山影,道:“皇姐说要回龙虎山一趟,让我来这慈丘山等她回合,却不知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唉,想想真是后悔,当初皇兄就是再不济,至少也封我为南康王、荆州牧,远远的离开了建康,手中还握有兵权,可见他对我是没有杀念的。可惜当时年少,怎么就信了萧衍的那一套?如今……”

    立柱努力的出一声笑,道:“圣上今年才不过十七岁,就算当时年少,难道现在就不年少么?当初奴才不过是王宫之内一个打扫马厩的小小内侍,尚且听说过萧衍、沈约这几个人‘竟陵八友’的名号,以为他们就是济世之贤才,何况那时候圣上才多大呢?不过才十二岁而已,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时的圣上你能明白什么?别说是圣上,就算丹凤殿下大着几岁,身边良师益友环绕,不还被萧衍给骗过了么?所以圣上无须自责,为今之计,只要找到安身之所,联络还能效忠的大臣,学一学往日的谢安,暗地里使劲,以图东山再起。”

    萧宝融摇头道:“什么东山再起的事情,我是不指望啦,治理国家是如此繁琐的事情,从前起兵的时候,我每日看着萧衍批阅的文书摞起来都和他个子一样高,那时候我就在想,一旦真的事成了,让我去当皇帝,这么多的活计,我能做得过来吗?全都给了萧衍呢?那萧衍不就成了站着的皇帝?呵呵,现在倒不用担心了,他萧衍愿意忙活,就让他忙活一辈子去吧,我是不与他争了,真真的争不起。”

    立柱愤然站起来,指着萧宝融道:“你……你!圣上你怎可如此无知之言?皇位是祖宗传下来的的,须知就算是山间野人,也知道祖产的两间茅屋舍弃不得,哪怕是山洪了,避避风头还是要回去!何况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的臣民?圣上你……唉!奴才多嘴了,不过今日一别,奴才怕是永世都见不到圣上了,这时候多说一句话,省得到老了遗憾。”说着话,眼圈都红了。

    萧宝融蹲在地上并没有动,过了半晌,才恍如梦呓般唤道:“立柱?”

    立柱也是如梦初醒,连忙“嗯”了一声回答。

    萧宝融抬头看着立柱,道:“立柱,你和我们一起走不行吗?皇姐说到了北朝,只要能甘愿隐名埋姓,一辈子不再做皇帝梦,还是可以衣食无忧的做富家翁的。你今年也三十多了,身子骨一直不好,这几万里的颠簸又劳累过度,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那时候换我来照顾你,你这残废也是我皇家造的孽,既然你忠心耿耿,就该我来管你一辈子,给你置办些产业,再帮你过继个儿子,为你养老送终,这样不好吗?”

    立柱眼泪顺着脸颊淌下去,却努力的昂着头不让萧宝融看见,犹自强硬道:“不,圣上既然立志要当富家翁,但奴才并不觉得圣上和丹凤殿下的决定是对的。奴才们在南京还有不少的同党人脉,萧衍手下并非铁板一块,圣上你手中还有不少大臣、将军的效忠文书,求圣上把这些东西赐给奴才,奴才想法子看能不能打着圣上的旗号再建一片基业,如果天可怜见,能成事的话,奴才自然会去北朝迎圣上回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说到日头偏西,谁也不舍得提个“走”字,最后还是立柱看看光景,咬了咬牙,双膝跪在萧宝融面前,连连叩了几个头,道:“圣上,眼看就未时末了,奴才这马车送不了你啦,后面还有二十多里路,你得自己走了,奴才回头把这里收拾过,然后赶了马车走,谁也不知道你来过这里,以后咱们主奴二人,也就……”

    萧宝融拉着立柱起来,握着他手道:“你,一切小心!我真的不想当什么皇帝啦,你要非去试试,也须谨记,一旦有什么变故,立刻抛下一切去北朝找我。皇姐说过北朝那人姓金,该是朝中的大员,你去了稍一打听,必定能有结果。”

    立柱点头,两人对面垂泪,站了半晌,萧宝融猛的甩手,提起车上早准备好的布包,转身就走。立柱在他背后“噗通”一声跪下:“圣上,保重啊!”

    萧宝融身形顿了顿,没再停留,亦步亦趋的走远了。

    一路上走的精疲力尽,萧宝融本是皇子出身,然后当了王爷,又当皇帝,就算再落魄的时候都没有吃过如此苦头,徒步丈量大地也就罢了,总归是走路,虽然自己武功粗浅,但毕竟练过内功,这么点力气还是有的,只是孤身一人,没个随行的伴当,却是这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一路走来,萧宝融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一个醒神,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慈丘山中。

    慈丘山并非什么名山大川,但也有方圆千里,更是汝水的源地,要在这么一座大山中找到一个人殊为不易。初时山脚下还有些羊肠小道,走进去二三里就再没了路径,萧宝融拔出一柄宝剑来披荆斩棘,不辨方向的向山中直走而去。

    又走了一会,天色已经黑透,萧宝融摘了些树叶堆在地上,摸出火刀火石,辛辛苦苦的打着了火绒来点时,却现刚下过雨,这堆树叶还没有干透,根本点不着。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伴随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哈哈,看这个傻小子,刚下过雨的地方他要烧树叶,干嘛不挖出一块树干的心来烧呢?”

    萧宝融起身茫然四顾,周围一片黑黑的不见人影。萧宝融却也不怕,他出身在皇家,从小都是宫女后妃哄着,自然没人敢拿什么黑暗鬼怪什么的来吓他,说是“傻大胆”也不为过。看了一圈不见人影,不禁出声道:“姑娘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

    女声道:“这么黑的天,你又不是修道人,能看见我才怪呢。我都告诉过你怎么办了,还找我作甚?”

    萧宝融脸一红道:“树皮太硬,想来我也是砍不动的,如何掏得树心出来?”

    女咕哝道:“真是麻烦,接好了!”右边二三十丈处传来树木折断的声音,而后一大块树心从左面被人扔了过来,女声道:“别以为知道我在哪里取树心就可以找到我,你就老实点你的火吧。”

    萧宝融“哦”了一声,弯腰拾起这块足有十几斤的一大团白色树心放在树叶堆上,再次辛辛苦苦的打火,结果火绒点燃以后放上去,仅仅烧黑了一点皮儿,树心连一点烟都没冒出来。

    萧宝融再打火,再点,同样如此,直到火绒都用完了还是没点着,叹道:“果然是天潢贵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何自己养活自己?唉,只好上树对付一夜,如果明日再找不到皇姐,只索死在这里罢。”

    他没什么怨言,身边的女声却不干了,惊讶道:“啊?为什么长在大树里面没沾上水的也点不着呢?这这……喂,傻小子,点不了火,你打算怎么办?夜间林中蛇虫鼠蚁可多,小心被咬着。”

    萧宝融呵呵笑道:“谢姑娘关心,总之生死有命罢了。夜深了,姑娘还是快快回家去吧,不用管我。”他倒是没想到如果这女子是山中之人还能借宿的问题。

    女声迟疑道:“这,也不好吧,大大……大公子说,相见是缘,要不我来帮帮你……啊,也不好,二公子说,在没找到大公子的时候千万不要在人前露面的。要不,你就在这睡吧,反正我也不用睡觉,帮你看着蛇就是了。”

    萧宝融赧然道:“我怎说也是个男人,哪能让你帮我守夜,算了,我也不睡了,就捱过一夜,也没什么,明日见了皇姐,自然可以安心休息。”

    “皇姐?”女声问道:“你姐姐姓黄吗?”

    萧宝融道:“自然不是,我姐姐和我一样姓萧。”

    女声疑惑道:“那你为什么唤她黄姐?”

    萧宝融道:“这个皇是皇帝的皇,皇帝是万民之主,皇帝的家族叫皇家,皇家之中的子弟互相称呼都要带皇字,或者皇兄或者皇姐,又或者皇弟皇妹。”

    女声扑哧一笑:“真好笑,皇帝的弟弟也叫皇弟,也不怕被人搞不清,皇家的人真傻。”

    萧宝融闻言一怒,但一想这女子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况且自己一家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皇家不皇家的可争辩?所以不再怒,仔细的与她解释没人会在面对皇帝的时候用“皇帝”一词来称呼皇帝的,就算是皇帝的哥哥见了皇帝也只好称呼为陛下,云云。

    就这样两人你言我语,萧宝融这辈子做人十几年,总算是为了一次人师,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尝试着问一些民间的生活常识,可是那女声似乎比他还不堪,简直就是一无所知,甚至还能说出一些连萧宝融一听都知道是错误的说法,比如下雨的时候没有带伞就可以随便扯块布罩在头上,这样就不会被雨淋了等等,萧宝融一想,一块布蒙在头上,还不是要被淋透了?那和戴个帽子有什么区别?却不点破,只是在心里暗笑。

    说来说去的渐渐到了丑时,萧宝融劳累了半下午加半夜,终于是熬不住了,一句话没接上来,就靠在树干上打起盹来,这是在朦胧之中,只听轻微的“轰”一声,然后身边就渐渐暖和起来。

    靠在树上毕竟睡的不安稳,天刚亮,萧宝融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只见地上那堆自己昨晚千辛万苦点不着的树心、树叶已经烧成了一堆焦灰,再连连声也不见昨夜的女声答应,只好苦笑一声,紧了紧被晨露浸透的衣袍,再度向山中进。

    如此又披荆斩棘的走了一整天,也是运气好,这五十多里路竟然没有遇见什么猛兽,到得夜间,否则以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是难得保命,萧宝融又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收罗了一堆树枝树叶,心道:“如果我再在这里点火,又点不着,那姑娘会不会又来帮我?”

    如此想着,手里的火刀火石噼里啪啦打了半天,却只见火星,不见火苗。

    这时,黑夜之中忽然又传来那女声:“这次连火绒都没有,你是真的想点一堆火么?”

    这声音,对于萧宝融而言,不啻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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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在文中已经给出线索的情况下,知道这mm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