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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林玉真,楚河回到办公室,一直等到天色擦黑,才跟送货回来的二肥一起回家。
因为没有考完高考的缘故,他白天总是躲着父母,等到天黑父亲上班,母亲休息的时候,他才如同做贼似的偷摸回到自己小屋。
本来由于他帮助蒋石毅的厂子起死回生,蒋石毅除了在钱财上感谢楚河外,还打算把楚父提拔成车间主任,但是楚父无论如何也不干。
“我可不是那块料。”
“人老了,看个大门打个更,修修补补一下场院我还能做的来。”
蒋石毅只好由着楚父,继续打更,不过夜晚的打更人数又添加了一人,工资也给楚父涨了三倍。
蒋石毅将自己一番好意打电话告诉楚河,口气甚是无奈。
夜色降临,街灯霓虹闪烁,二肥开着双排小货车和楚河回到平民区。
楚河蹑手蹑脚,拉开房门,扯开一道缝隙,听见厨房里噼里啪啦的马勺和锅铲的撞击声,还有父母的唠嗑声。
“咦,老爸在家,看样子今晚是不守卫了。”
楚河将门缝悄悄拉大,猫着腰出溜一下窜进屋内,像小耗子似的钻进小屋,并顺手将门闩插上。
厨房内的父母无知无觉,还在讨论“楚河这孩子这几天怎么老不着家啊。”
“是啊,天黑才回来,回来就睡觉,也不知道考试考得怎么样?”
厨房和自己的小屋仅用两张半指厚的纤维板间壁,尽管父母的谈话声音不大,但他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呼,又躲过一天父母的审问!他长长嘘了口气,将身子扔到木板床上。
正以为平安无事的时候,他听到小屋门嘎哒嘎哒被人拽动。
“哥,你回来啦!”
“爸,妈,念叨你好几天了。”
该死的,是楚楚,像猫一样盯着他呢!
不理她!
他鼻子哼了一声,抽出后背靠着的棉被,抖落开,从头到脚蒙住自己,任凭妹妹敲门询问。
“哥,你考试考得咋样啦?”
哪壶不开提哪壶。楚河一听问道他的禁忌,更加不会给妹妹开门,两手伸出被子外面,把棉被仅仅裹住脑袋,堵住耳朵。
“臭老哥,死老哥,让你装睡,让你装……”
楚楚敲击半天房门,也不见老哥的动静,气的腮帮鼓鼓的,小脚使劲的踢着房门。
咚咚咚作响!
“死丫头,你捉什么妖,踢你哥的房门干嘛!”
“你要是踢坏了,看晚上你哥晚上回来不收拾你!”
楚母听见闺女疯似的跟他哥的房门呕气,出声训斥道。
“妈……我哥刚刚回来啦。”
“瞎说,你爸和我一直盯着房门怎么没看见。”
“妈,我没说谎,我看见了,他在屋里藏着哪,不信你过来看看,他要是没回来,小屋门怎么从里面插上了!”
“哦,是吗?”
楚母来到小屋门口,试试拽了一下房门。
“楚河你回来了,赶紧出来吃饭。”
唉……
躲不过去的槛啊!楚河从被窝里一声无奈的叹息。
老妈问话了,他再也不能装聋作哑。
掀开棉被,思索一下,他没有起身开门,低哑着嗓子冲门外说道:“妈,我头疼,有点晕,好像感冒了。”
“啊,你不烧?”听到儿子有气无力的回答,老妈立刻关心的问道。
“妈,没啥大事,不用管我,晚饭我不吃饭了,你让楚楚安静一会,我睡会儿觉,汗,明天就能好。”
“哥,你装病!”
“死丫头,小点声,没听见你哥病了吗。”楚母手指点着闺女脑门让她闭嘴,然后又冲屋里的楚河温柔说道:“你先眯瞪一会儿,妈现在给你煮碗姜汤水,喝完了好好睡一觉。”
听到宝贝儿子病了,楚母那颗慈母心有些凌乱,连忙回到厨房为儿子熬姜汤水,什么考试考得好不好啊,这几天为何早出晚归不见人影啊,都忘到脑后。
哎……
楚河又是一声叹息,感慨以及愧疚的叹息。
高考仅考了一科的事不能说,以免让还有一丝希望儿子能考上大学的父母寒心。
救人的事也不能说,自家的父母不是旁人,旁人也许会感慨他救人事迹,但是自家人不会为儿女救人有多么自豪,而是担心救人时自己有没有危险,能不能摔到。
虽然楚河的救人行为不值得大书特书,也达不到称颂的地步,跟见义勇为献出生命的那些烈士来比,他根本算不得英雄。
但楚河是过来人,他明白每一位英雄母亲的内心,都是悲伤的,他人的颂扬,人前的自豪抚平不了心灵的伤痛。
如果可以没有那位母亲会让儿子用生命来为亲人自豪。
平淡是真,平安是福。
今天跟林玉真策划登报,绕道上大学这事还八字没一撇,也是不能说。
这事某事在人,成事在天,成功的机会渺茫。
仅仅是个机会而已,不能往心里去。
反之,不谋划,连一丝机会都抓不到。
不说林玉真的稿子能不能刊登在全国最权威的报纸上,这个极大的难题。
即便登上了,领导能不能看到,群众有没有反响,国内上百所大学有没有一家愿意特招他,这一系列都是一道道高高的门槛。
所以他暂时还不能告诉父母,否则他们满怀着希望高兴几天后,在极度的失望。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只有失望,漫长的等待过后,一丝的光亮,都会是极大的希望,幸福。
他估摸着等待林玉真的消息一个星期吧,一个星期如果没有音讯的话,就不用报希望了。
也不必跟父母说了,这事只有烂在肚子里。
“喂,老伴,是不是咱儿子回来了。”厨房里炒菜的楚父问楚母。
“是啊。”楚母应了一声,拎起菜刀,咣当咣当忙着切姜片。
楚父放下摘好的芹菜,在围裙上擦干净手,便要走出厨房。
“干啥去!”楚母问。
“看儿子去,高考完了好几天,我问问他考试考得怎么样,有没有希望考上大学。”
“回来,不许去!”楚母厉声喝住楚父,说道:“儿子说他病了,躺在屋子里不让旁人打扰。”
“嗯?病了?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儿子上火了?”
“我看是。”
“哎,算了,以后别在儿子面前提上大学这事了,以免让他愁上火。”
“嗯,不提了,不提了。”
……厨房内沉默一会,只有刷刷菜刀切菜的声音。
不久,俩人又嘀咕,“其实吧,咱儿子不上大学也能有出息。”
“嗯。”
“你看啊,这一个月来,咱儿子赚了不少钱,一提起咱儿子,我们老板那叫一个劲的佩服。
知道我们蒋老板哪毕业的不,米国哈佛,世界上顶顶有名的,人家那么一个大海归都佩服自己儿子,你说咱儿子还能比大学生差。”
“嗯,赶紧烧火,先给儿子煮姜汤,然后咱们再吃饭。”
添材烧水,拉风箱,呼呼的声音。
“哥,开门,我给你端姜汤水来啦。”
楚楚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姜水在小屋门口大喊,小脚梆梆踢着门板。
“睡了,不喝。”
“不和不行,再不开门,我让老妈来灌你。”
磨人精!死丫头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万般无奈,楚河跳下床铺,趿拉着鞋给妹妹开门,一手撑住门框,一手伸到楚楚面前,准备接过姜水,把楚楚拦在门外。
没想到楚楚并不打算递过海碗,纤细的小身子往下一低,哈着腰从楚河的胳膊底下穿了过去,快步进到屋中。
“哎呀烫手!”
她把海碗轻轻放到床头柜,小嘴哈着气,冲手指尖不断唏嘘。
“哥,你赶紧趁热喝。”她一边戳着小手一边催促道,眨巴着黑亮亮的大眼睛,仔细打量哥哥脸上的气色。
气色红润,如往常。
楚河无视像审查犯人似的妹妹,坐到床头,端起海碗咕嘟嘟喝起来。
辛辣中有甜味,老妈水里加了糖。
姜水不是药丸子,非得对症下药,没有病的时候喝上一碗也是不错的,祛湿暖胃,味道好极了。
刚放下见底的海碗,楚楚冰凉的小手摸上了楚河的额头。
喘气均匀,不烧,不冒虚汗。
“哥哥,你装病!”楚楚嘟起嘴,“我告诉老妈去!”
“去,死丫头,你还成了赤脚医生会看病了?”
“我不会看病,我会看相。你活蹦乱跳的哪里是有病的样子?”
“哥有病,哥病的不轻,你知道吗?哥这一阵没少给你买好东西,都喂了白眼狼。”
楚河狠狠瞪了一眼,喂不熟的老妈小奸细。
好像知道自己理亏,楚楚不叫嚷着找老妈告状,对视着哥哥,小脑瓜点点头,马尾辫一翘一翘地说道:
“我知道了,哥,你有病,你真有病,是心病。
是不是因为高考考的很差劲,怕老妈老爸嘟囔啊。”
的确鬼丫头猜到他心坎里了,可是楚河属鸭子的,嘴硬,蔑视一眼妹妹,撇嘴说道:
“哥考试考得相当好,过几天,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就送到咱们家了。”
“切,不信!”楚楚梗梗脖子,“哥,咱们打赌吧。”
“赌什么?”
“就赌你能不能考上大学,自费都算,如果你考不上,你就给我买一套好衣服,二百块钱以上的,到时我帮你在爸妈面前说好话。”
“呵呵……二百快钱还是算好衣服,给你买二千块钱以上的,好话不用你说,到时不说坏话哥就算没白疼你。”
楚河早想给妹妹买几套衣服,只是没腾出机会。
“不过,你别光想着哥哥会输,若是哥上了大学,你打赌输了怎么办?能输给哥点什么?”
楚河笑着看可爱的妹妹。
噢……楚楚揪着马尾辫思索起来,她什么都没有啊?倒是有一辆哥哥前不久送她的变车,不过不能当赌注,一是哥哥卖的,二是自己好喜欢。
看着纠结的楚楚,楚河笑道给她提醒,“哥哥不缺钱,更不缺你那点东西,看看你能帮哥什么忙?”
一点火花点醒了楚楚,有了!楚楚嘻嘻笑道:“如果我输了,我帮哥哥洗一个月袜子。”
为了显示洗袜子的难度和价值,她又补充,“你的袜子好臭哦,以前人家都是捏着鼻子洗的。”
“一言为定。”
“嗯哪。”
“那就说好了,你以后不许在爸妈面前提我考试成绩的事情喽?”
“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