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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黄金条子改锥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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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蕾蕾走上了山坡,帅小戎这收起了那佯装高兴地脸。⊥,等待他的,是爷爷深深的爱,父亲厚重的关怀,母亲无微不至的问候。

    “你个兔崽子,死哪里去了!”门才开,话还未入耳,因为常年使用改锥而有力的大拇指和食指,如同生长在了帅小戎的耳朵上一般,带走随风潜入夜的深沉,牵着他的右耳向堂屋而去。

    被给予厚望的蒲团,被深深藏在了安堂下,留给他的是厚实而布满苍老皱纹的搓衣板。这也是堂屋三宝之一。据说奶奶还在的时候,就用这搓衣板洗衣服。多少年头过去,父亲当年跪搓衣板的身影,好像在另一个时空和帅小戎重合。

    爷爷深沉的咳嗽,预示着审判的开始。下一刻,他一定是拿起安堂上的黄金柴,然后高呼:帅家家法拿来。

    果然,帅小戎心中的声音,和爷爷低沉沙哑的话语吻合,一字不差。曾经上一代的承受者帅军,恭敬拿起黄金柴,缓缓交到了爷爷手中。

    帅小戎隐约看见了帅军嘴角得意的微笑。牙齿咯咯作响,他仿佛听见了帅军得意的笑声,迫不及待想看看儿子承受自己当年苦难的样子。

    “子不教,父之过!帅军,你给我跪下!”帅御武浑雄的声音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恼。帅军悲呼一声,赶紧跪下。地板咚咚作响,然后是利落的转身,将宽大的后背,留给了老爷子。

    “爷爷果然公平,执掌帅家五十多年,明察秋毫,神机决断。。。”帅小戎心中拍着巴掌,小小的他,浑然不知,这是暴风雨的前奏,迎接他的,会是父亲喷薄如同火山爆的怒火。

    儿媳妇刘昭蒂,此刻端着茶水,站在老爷子旁边,待到帅老爷子气喘吁吁打完十记鞭挞。赶紧奉上香茗,以示老爷子英明神武,教子有方。老爷子点头,喝完茶说:“现在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还不快给我教育你的儿子!”

    帅小戎吞了吞口水,终于看见了帅御武狡诈,哦不,是睿智的一面。()他眼中父亲的身形如同人立的棕熊,隐约还听见了咆哮。

    “啪!”黄金柴打在帅小戎臀部,帅小戎惨叫一声,趴在地上。疼痛非常,但还在忍受范围。

    “啪!”一声响亮的棒与肉的撞击声,在堂屋响起。这一次,被挨打的还是帅军。帅老爷子爆吼:“你还留手,你是我儿子,我照样舍得打,你舍不得,以后你儿子比你还窝囊!给我打,我怎么舍得打你,你就怎么打你儿子。”

    帅小戎吞了吞口水,看见帅军血红的双眼看向了他。他一个哆嗦,尿包险些炸了。

    果然,真打和假打的区别,是用疼痛程度来划分的。刚才那一下和接下来的风雨成为了鲜明对比。红色的痕迹出现在了屁股上,当真是棍生九下,处处不同。

    九次,这是帅家的规矩,没有成家之前,那寓意着圆满和成长的第十下,不能打。只有在新一代新婚的那天,才能打下最后一记。

    “小戎,我不管你今天什么原因,但到点了还夜不归宿,让我们为你担心,是为不孝,情节尤为严重。。。”爷爷开始长篇大论,这是帅家第三宝:忏悔和检讨。

    关于这一点,帅小戎掌握着精髓。比起以前木讷的帅军,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爷爷,我知道错了。。”精髓一,承认错误,将细小的错误扩大化,一一解剖和分析。结合帅家家法十八条,必要时候挤出忏悔泪水,让执法者看见你最真挚的悔过。

    “爷爷,我以后不会了。。。”精髓二,誓改过,把未来可能再出现的错误用针挑出来。对号入座,坚决贯彻老辈的尊尊教诲。

    “爷爷,其实我这次是有原因的。¢£,。。”精髓三,讲故事,把事情的原因讲述出来,适当添油加醋,讲述八分事实,兑入两分假话。

    “爷爷,这可都是我为了你啊。。。”精髓中要点,感动执法者。百善孝为先,人只要有孝心,再坏再错也会被原谅。

    于是在帅小戎声泪俱下的演说下,一个孙子为了爷爷几天没有吃到肉,甘愿深夜冒险偷鱼的故事,被讲述了出来。偷鱼是隐患,清水湾的老王头早晚会找上门,要打好预防针。

    老爷子看见颤抖着手从书包里拿出半死不活的鲶鱼,终于留下了老泪。

    于是,帅小戎再一次化解危机,虽然挨了打,但肯定是省了后面的罚写检讨。

    看着帅军抱起儿子走进里屋,刘昭蒂终于说话了:“爷爷,帅小戎这么差的演技你都看不出来。这是撒谎。。。”帅御武止住了刘昭蒂的话,擦干刚才硬挤出来的老泪说:“可以了,这些以后在复杂的社会中很有用。在这上面的天赋,他比你男人好。”

    帅御武动了动有些酸的右手,放好黄金柴,回屋休息去了。他说:“现在轮到你了,不能让孩子有侥幸的心里,我需要他藏住内心所有的想法。”

    原来,还有后手!这老爷子的手段,简直是惨绝人寰,令人指。

    “说,到底去哪里了!?”母亲将改锥往桌子上一插。正在帮儿子上跌打药的丈夫吞了吞口水:“我去看看猪喂了没有!”刘昭蒂横了他一眼:“等你喂猪,猪全都饿死了!”

    对于正式问话,帅军表示无力。这是严正交涉,如若被告胆敢有半点隐瞒,迎接的就将是枪林弹雨的炮轰。刘昭蒂现在就是拥有合法核武器的主权国家,她没有什么顾忌,更加不会在乎不先使用武器原则。

    “我。。。我。。。”看着没入桌子几乎三分之一的改锥,帅小戎话语有些哆嗦。

    帅军嘴中嘀咕:“以前我追你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他的话语像是刚出龟壳的脑袋,遇到了恐惧的事物,马上又缩了回去。

    “你以为爷爷真看不出你那点哄鬼的小把戏。。。”刘昭蒂手指侧方帅御武所在屋子,站在窗户后面的帅御武脸色极度难看,这不是明摆着诅咒他死嘛。老家伙咬牙切齿,冷哼一声,不再偷听,回自己房间去了。

    “还偷鱼,都学会做贼了,也不知道是谁教你的。小时拿人一根针,长大偷人一锭金。。。”刘昭蒂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把手伸出来。。。快点!再不伸出来,我打你脸上!”

    “啪。。。”刘昭蒂是真的没有留情,斑竹做的竹竿子,划过空气带着锐利风声,和帅小戎的手接触之后,瞬间使得右手充血变红。

    帅小戎一个小孩子,刚才老头子打时候没有流下的泪水,此刻哗哗流了下来。“说!还敢不敢了!”帅小戎呼喊着求饶,表示自己真的不敢了,因为母亲的抽打,是真的很疼。

    “偷鱼,明天你就给我去道歉,人家不原谅你,你就别回来!”刘昭蒂的话终于让帅军不高兴了。他说:“怎么,不就是一条鱼嘛,还要帅小戎给他们王家跪下不是!”

    “你的意思是小戎今天偷鱼是正确?!”刘昭蒂反问。“我可没说。。。”他看了看那明晃晃的改锥,鼓起勇气继续说:“反正别想我帅家给他们王家道歉。。。”

    帅小戎还是一个孩子,没有听出帅军语气中的异样,只认为是父亲对于自己的维护。而洞察力明锐,心思玲珑剔透的刘昭蒂马上明白了帅军的愤怒。

    “你老舍物又打烂了哪个家里的醋罐罐。。。”刘昭蒂收起鸡毛掸子,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房间里面除了帅小戎的抽泣声,再无别响。

    帅军站起身:“我去看看鸡圈的门关好了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梅,就着香案上的蜡烛,狠狠吸上一口。

    帅小戎说:“妈,我知道错了。。。”刘昭蒂心中烦恼着,又看见这儿子如此没出息,不禁火气上来。鸡毛掸子被狠狠拍在桌子上,出一声慎人得紧的响声。

    小戎身子一个哆嗦,抽泣地快要喘不过气。以前这一招很管用,然而今天注定了很多例外。家里气氛的变化,母亲的“心狠手辣”,即使他现在的抽泣那么真挚,甚至骗过了自己,也没有起作用。

    “小队里面,你就找不到别的人玩了嘛,非要去和那个狐狸精的女儿玩耍。。。”鸡毛掸子的斑竹柄开裂了,然后给帅小戎的臀部伤上加伤。

    刘昭蒂听见了屋子后面传来了野猫的尖叫,声音抓挠心窝,刘昭蒂流着泪水,终于停止了这一切。

    山顶上的蕾蕾,看着家里老倪和母亲房间里烛光的样子。所有的一切美好再一次被戳破。那些美好的事物,被现实一刀刀劈砍成结痂的肉团。血淋淋封印了所有美好。

    她听见了小戎的哭泣,也听见了刘昭蒂骂自己的母亲是狐狸精。她哭得累了,坐在了毛竹林下,听着竹笋虫(直锥象)在毛竹上打洞,听着蝙蝠出低低尖叫,听着虫鸣还有竹叶的哗哗声,渐渐感觉倦了,靠着毛竹睡去。

    所有存在于蕾蕾梦中的事情都是美好的,因为梦里的事情再残酷都无法和现实比较。梦乡中有自己的父亲,那个时候他们还幸福地生活在鱼塘边,听过捕鱼渔民的号子,看过村头马戏团的杂耍。

    那个时候父亲左手抱着蕾蕾,右手拉着母亲,会在高兴的时候给杂耍人丢下钢镚,然后哈哈大笑。

    她和父母行走在夕阳落下的鱼塘边,海鸥悠闲展翅在微风里。影子中的他们,会组成这个世界曾经最美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