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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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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奕文往下看去,避开恶心又残忍的部分,发现下方的人穿着一件旧旧的军大衣。军大衣油亮的领口沾满了血迹,原本看不出原色的袖口也滚慢了泥土。

    那样子,正是物流员。

    “小丁!”吴奕文又惊恐又心慌,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会起了争执,小丁突然会杀了物流员。

    小丁充耳不闻,似乎根本就察觉不到不远处站了一个人。整个人还沉浸在血腥杀戮当中,变态般的潮红着脸。他反复用石头锤砸,直到物流员的脑袋变成一个烂西瓜。

    吴奕文忍不住干呕了几声,他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住手,他已经死了!”

    他走过去,想要制止小丁。

    此时小丁手里边只有一块石头充当凶器别无其他利器,吴奕文有自信能够控制住他。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小丁的手腕,却抓了个空。

    吴奕文踉跄一下,回过神才意识到眼前的小丁和物流员的尸体很可能不是真实的。

    他试探着向小丁的肩膀抓去。这会儿小丁摊坐在物流员的背上大口的喘气,吴奕文明明就站在他的侧方,小丁却视若无睹。

    吴奕文再一次抓了个空。

    确定这真是个幻景之后,吴奕文的心顿时落进了肚子里。

    还好,这一切不是真的。

    吴奕文没再关心小丁和物流员,转而想起了自身的处境。肯定是那无名鬼制造的这一切,他把自己困在这里,是想要干什么?

    无论如何,吴奕文都想象不出无名鬼的用意。

    他不愿意坐以待毙,沿着原路返回,顺着道路向着城市跑去。

    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抵达了城市,也很可能还是一个幻景。只是停留在原地,他就永远都没有办法找到出路。

    麦田里金黄的麦子在徐风吹拂下形成层层叠叠的麦浪,那画面美好的像是一副世界名画。吴奕文却没有心情欣赏那么一眼。

    这时节应当是夏秋,他身上穿着初春的厚外套,在路上奔跑了这么长的时间,更证明这一切全是幻境。

    就好像幻境的主人也明白蒙骗不过他,干脆彻底露出了真相。

    吴奕文跑着跑着,明明是向着城市去,却偏偏再一次回到了建筑工地附近。

    历史重演,当他靠近的时候,又看见小丁和物流员面对着面在交谈。俩人话不投机,起了争执,气氛越来越激烈。物流员转身愤而离去,小丁的脸青筋暴起,印堂都气得紫红,俨然是极怒。

    他眼神疯狂,完全失去理智,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块,一个大跨步,抡起胳膊向着物流员的后脑砸去。

    这次距离更近,吴奕文甚至能听到石块敲击在后脑上沉闷的声响。

    物流员叫都没有叫出一声,直直地倒下了。小丁疯子一样扑上去,坐在他的脊背上继续锤砸。

    尽管刚才已经看过一遍,这触目惊心的场景吴奕文却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他再一次掉头,又向着城市的方向跑过去。

    在他就要跑到城市边缘的时候,不知不觉眼前场景一遍,脚下的道路又通向了建筑工地。

    吴奕文隐约明白无名鬼是一定要让他待在建筑工地,可是他并不甘心放弃。

    不等交谈争执中的小丁再一次酿出惨案,吴奕文转身就跑。

    这次他换了方向,没有再往城市方向跑,而是向着消失的仓库跑过去。

    他想要试一试,重新站在仓库的位置,会不会回到现实空间。

    事实证明,不可以。

    这次无名鬼更狠。

    当他一脚踩到原先仓库的门口,却直接出现在了杀人现场。突然的就跟直接被刷到新地图一样,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吴奕文狠狠的咒骂了一句,发泄了一通心中的惊怒。

    他再一次看完了小丁的行凶过程,人却变得平静了下来。

    他明白无名鬼就是要让他在现场观看这个过程,他逃脱不掉,就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小丁很明显属于激情犯罪。冲动过后,虽然他也有片刻慌乱,却很快冷静了下来,开始处置现场,藏匿尸体。

    吴奕文冷眼旁观,看着他找了一个空掉的水泥袋把物流员的破西瓜套上,把尸体拖到一边。接着用铲子铲掉沾染到了血迹和脑浆的土地,用工地的沙子垫平路面。

    他在原地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就拖着尸体进了还在建的工地。

    他在地面刨了一个大坑,把尸体扔进去用土填埋好。

    反复修饰直到看不出这个地方被人挖过,小丁离开了工地。

    过了不久,周围的麦田被收割一空,工地上出现脸庞模糊的工人。像是被按下快进,建筑工地迅速的完工。让吴奕文眼熟的崭新老库区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吴奕文看到现在,才确定了那物流员扮演的是无名鬼,而小丁是那个残忍杀害了他的凶手。

    老库区建好之后,阳光灿烂的场景瞬间消失,变成漆黑一片的仓库内部。

    一束黯淡的白色灯光洒下,吴奕文忍住内心的害怕,向着黑黢黢的空间问:“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黑洞洞的空间没有回答,传来若有似无风声。

    吴奕文又道:“我知道你被人害死了,死得很冤。你是想要让我帮你报仇?”

    若有似无的风声一下子变大,像是直接在耳边响起。

    那根本就不是风声,而是从喉咙里发出的恐怖呼号!

    尖利的呼号就向是利刃,刺痛吴奕文的耳鼓,让他的脑袋生疼。

    衣服兜里的玻璃瓶再次一阵,“乓”的一声脆向,悦耳就像棒球手击打出全垒打。吴奕文耳边的尖利呼号一下子远去,似乎还夹杂着一声惨叫?

    吴奕文揉了揉太阳穴,带着一丝疲惫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怎么才能放了我跟我的两位同事?”

    之前那粗粝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想要……我,放了你的同伴?……当然可以。”

    无名鬼答应的利索,吴奕文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无名鬼不待吴奕文说话,就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三十年前,老库区还是一片农田。

    无名鬼原本是一家棉纺织厂的会计,一天他无意中发现厂长利用业务关系,制造虚假交易,从棉纺厂攫取大笔的现金。

    无名鬼发现了厂长的犯罪行为,他原本是想着揭发厂长,却被厂长提前拦截,用金钱贿赂。

    之后,拿着厂长的好处,无名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厂长从账面上骗走的金额越来越大,无名鬼也被养刁了胃口,狮子大开口的要了高额的闭嘴费。

    在那个时候,厂长就已经被无名鬼的贪得无厌给激怒了。只不过他们双方都握着对方的把柄,厂长得不得忍气吞声。

    在厂长的腐蚀下,棉纺厂一日不如一日,最后资不抵债,到了要破产的地步。

    厂长和无名鬼两家住豪宅,开汽车,肥了自己,损了工厂。他们做的虽然隐蔽,却还是被工人猜出了端倪。

    一封举报信,把厂长和无名鬼给告了。

    很快,上边就下来了一个调查组,工厂停产,展开了调查。

    厂长和无名鬼两个人那一天正是避开人的耳目,来到这个因为秋收而暂时停工的工地来谈话。

    厂长转移的财产很多,他不想坐牢,就说让无名鬼出面把罪名认下,把自己摘出去。

    相应的,他可以给无名鬼的家人大笔的好处,让他们过富贵的后半生。

    无名鬼并不相信厂长的话。

    按照犯罪程度,厂长是要被判死刑,他顶多做十几年的牢。

    他要是顶替了全部罪名,只有死路一条。

    谁知道他死以后,厂长会不会遵守约定,好好照顾他的家人。

    激烈的争吵过后,无名鬼断然拒绝了厂长的要求。

    为了防止厂长反咬一口,无名鬼早就把厂长之前虚假交易的事情另外做成了账本。于是他很有底气的警告厂长,最好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厂长的妻子和家人也不无辜,这账本正是他们的犯罪证据。

    无名鬼警告过后带着气愤的情绪离开,被这消息刺激的厂长气血上涌,失去理智杀了他。

    厂长杀人之后,很快就把尸体利用工地的环境藏匿了起来。

    他心狠手辣,又胆大心细,没有留下丝毫的线索。厂长利用无名鬼的死亡,制造了他畏罪潜逃的迹象,把所有的犯罪都引到无名鬼的身上。

    厂长成功洗白了自己,无名鬼成了重大潜逃犯罪嫌疑人,在缺席的情况下被宣告了罪行。

    无名鬼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厂长不仅没有善待他的家人,还煽动破产下岗的工人上他家里打砸抢。

    无名鬼的家人承受不住欺辱,最终妻离子散,父母被生生气死。

    这件事当年闹得特别大,老库区建成之后,来这边上班的员工们时不时的谈论,让无名鬼明白他死后发生的惨剧。

    原本就是横死的无名鬼怨气丛生,直接变成了被束缚在藏匿地点的厉鬼。

    “你说……那害死我全家的……混蛋,是不是……该杀?!”粗粝的声音尖叫着问道。

    “……”吴奕文没说话,他忙着捂自己的耳朵,无名鬼的分贝实在吓人。

    “我要报仇!我要亲手……报仇!我要把他的肠子扯出来!我要把他的脑浆掏出来!!”

    吴奕文掏掏耳朵,暗叹一声。

    厂长固然残忍可恨,无名鬼却没有高尚到哪里去。只能说是咎由自取,却连累了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