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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宛颜的生气在一天天恢复起来后,从素秋的口中听闻顾府近日又有喜事——大公子顾冉要娶正妻了。??.ww. ?
听到此番消息后,她明显感觉眼角一跳一跳的。该来的终于是来了,顾冉要娶柳凤仙了。
心中想起顾冉这二字,她的心里总是会瞬间凉掉半截。在她的第一条命里,或许还因为自己的愚蠢对此人还有几丝情意;但在她的第二条命里,她只想想着法子躲开与此人的交集。
几天之内,祝医师又来过顾府两次,第三次来时,他告诉顾宛颜,在灾区染上的重病已经痊愈了。
她谢过祝医师后,二话不说便换了衣服要去东苑给老爷夫人问安。
东苑里老爷夫人都在,她在心中打了一遍又一遍腹稿,想着待会儿自己该如何探听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顾宛颜到了夫人房门口,给素秋使了个眼神让她在外头候着,自己敲了敲门:“爹,娘,宛颜来了。”
话音一落雪姨便将门拉了开,心疼地说:“身子总算是好了,可苦了你了......老爷夫人想你想得可紧,快进去吧!”
顾宛颜莞尔一笑,抬脚进了房里,雪姨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爹,娘。”顾宛颜走了进去,看见老爷夫人并肩而坐,似在说话。
夫人一瞧见顾宛颜,忙站了起来,走过去攥住顾宛颜的手,满脸欣喜:“病可好了?真是担心死我和你爹了!”
“是,已经都好了。是宛颜不好,让爹娘担心了。”
“傻孩子,又说傻话!”夫人埋怨道,转眼脸上又有笑容融开,“哪里不好了?你这次和漠儿代表顾家去灾区啊,整个南部的灾民都说顾府善心善举,对顾家是感谢至极啊——最重要的是,这些事传到了尊王耳朵里,尊王大悦,亲笔赐我顾家‘商中至善’的牌匾,还专门为此设宴,让我们全家在十天之后进宫!”
老爷满意地点点头,声音洪亮道:“宛颜,你可是给顾家立了大功。”
顾宛颜听了微微惊讶。她生病的这些天,因为怕会传染他人便一直待在房里,原来这短短几日竟然生了这么多事情。
架不住老爷夫人的称赞,她忙低头谦虚道:“哪里,主要都是二公子办事利落能干,宛颜只不过是协助罢了。”
谁知老爷听了呵呵笑了两声:“成亲这么些日子了,还这样生疏地称呼漠儿?”
顾宛颜脸上一红,不知作何回答。
夫人为顾宛颜救场,转头看向老爷:“小两口的,总要慢慢处,感情才会越来越好。 ?”
顾宛颜忙答是,然后移了话题:“对了,宛颜听闻最近府上喜事很多,大哥他要娶妻了,是吗娘?”
夫人走了几步,松了顾宛颜的手,又坐了下来,笑着捋了捋耳侧丝:“是啊,这事儿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大哥他跟我和你爹说了——对方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我们都很满意,再加上你大哥和她情投意合,这事儿就定了。”说完夫人特意对着顾宛颜深笑了一下,意思是顾宛颜之前告诉她顾冉有意中人一事果然为真。
顾宛颜也浅笑:“是哪家的小姐?”
夫人想了想,说:“是青州的女子,家中也从商,在青州开画廊,虽说规模离我们顾氏珠宝还差一些,但倒也门当户对。”
她心里合计了一下......果然没错,柳凤仙之前也是这样编谎话的。每每想起柳凤仙,顾宛颜的心中总是莫名飘过一阵凉飕飕的风。这女人,实在是可怕。妒心重占有欲强不说,做事更是狠毒不留情。只是顾宛颜觉得柳凤仙这人做起事来有点没脑子,不顾后果。当时她和顾环一起毒死了自己,难道就不怕以后事情会败露?败露的可能性太大了!现今她又要面对柳凤仙了,虽说自己不再有会让柳凤仙敌视的身份,但是也要多加防范才是——以免一不留神又丢了小命。
顾宛颜知道柳凤仙的背景和为人,但是倘若现在凭着自己的一面之词揭这个自称来自青州的女人,可信度太薄弱。于是她在心中暗暗决定,要是这一次柳凤仙进顾府还会对自己产生威胁,那她必定会以牙还牙。
随后顾宛颜陪老爷夫人简单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再过十日将要进宫去赴尊王的赐宴,顾宛颜还要去筹备一下进宫前的事宜。全家进宫拜见尊王,此事不可草率小觑。
顾宛颜回房的时候,顾漠正在书架前找着些什么。
当然,她回的房自然是顾漠的房。
她看见顾漠背对着自己,一咬牙想,干脆就转身离开好了,可顾漠偏偏听见了声响,转过身来瞧了她一眼。
被顾漠这么一看,她是走不了了的,只好硬着头皮简单招呼:“打扰你了吧,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顾漠又背过去,接着在书架前寻找东西,缓缓吐出二字:“没事。”
顾宛颜看了半天,顾漠似乎找得很吃力,忍不住开口问:“你在找什么?”
顾漠一听,心想着这房间最近一直都是她在住,兴许她能知道。于是顾漠又转过来看着她,缓缓道:“《商道》。”
顾宛颜立刻噢了一声:“这书不在书架上,我拿去看了。”
说着她走到床边去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一本书,封面上赫然两个大字——“商道”。?★★.ww. ?
她把书递给顾漠,有些抱歉地说:“是这一本吧?抱歉,我生病的时候哪里也不能去,只能看看书。”
顾漠默默接过书来,眉一挑,问:“你看这个?”
满满一书架的书,有诗集,有故事,有散文,她顾宛颜一个姑娘家却挑了本讲从商之道的书来看?
顾宛颜一想,忙将视线转到了书桌上,拿起另一本书:“嗯,还有这个,随便看看而已。其他的书我都没动过。”
顾漠又接过来,竟是本医书。
真是个奇怪的女子,志趣竟和男儿有几分相似。想着他打量了一眼顾宛颜。
迎着顾漠的目光,顾宛颜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其实她看医书是是觉得自己应该掌握一些基本的医术常识,才不至于一不小心就生病。
顾漠放下了医书,对她点点头,像是准备要走了。
“你晚上都住在哪里?如果你嫌我占了你的房间,我还回西苑去住,尽量瞒着点不让爹娘知道便行了。”难得见到顾漠一次,顾宛颜索性就将一直想说的给说了。顾漠每晚都不回,顾宛颜想着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谁知道顾漠晚上睡哪里?
顾漠微微扬了扬下巴,看了看顾宛颜。看来两人在这一点上很有默契——他们都明白,这是一桩有名无实的婚姻。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顾漠不知。顾宛颜亦不知。
似乎一切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事情就展到了这个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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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红月楼顶楼贵宾厢。
贵宾厢中还有一扇门,推开门踏出去便是一方露天的阳台。站在阳台往下望,是长长的茴河。夜里的茴河上,游船一辆接一辆驶过,船只上有秀美的大户小姐,也有俊俏的官家公子。夜里游河,实在是雅事更是美事。河岸两边都挂着五彩的灯笼,晶亮闪闪,站在上头看下去,瑰丽绚烂,真是一番好景致。
阳台上有一方桌,桌上置着五个菜肴,还有美酒三壶。
顾漠一人坐着,对月独酌,恍若心绪万千。
半晌,又一人推门,进了这贵宾厢。
顾漠闻声却不偏头去看,仍端着酒杯赏着月:“来了。”
进来的人浅笑两声,踏进阳台在顾漠对面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漠兄最近看起来都有心事一样。”
顾漠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何出此言?”
对面的人爽朗一笑:“哈哈,因为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漠看着他,不以为然:“你多心了。”
“哦?是吗?以前的顾漠兄,面上总是云淡风轻的,明摆着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好像任何事都上不了你的心一般。”说着他端起酒杯朝着他们头顶的圆月敬了一敬,“多好的月色!敬今夜的月亮。”
说毕微仰头,小半杯酒水就此下了肚。
顾漠听了竟一愣。好像任何事都上不了他的心一般?意思是现在有什么事让他上心了吗?
但顾漠并未回应这个话题,而是笑看对方一眼,道:“尊王殿下,还是趁着月色好好喝酒吧。”
没错,尊王殿下,来者尊王楼兰真。
楼兰真有些不满地侧了侧脸:“要是你成天把这四个字挂在嘴上,我的身份在此暴露,回头拿你问罪,问重罪。”
顾漠听了又是一笑:“遵命,遵命。”
楼兰真又酌一杯:“跟我说说你的新婚娇妻吧?”
新婚娇妻?这个楼兰真总是这么不正经,顾漠时常被他调侃地一脸阴郁。
不过此时顾漠脸上倒没什么波澜起伏,只是又抬眼看了看月亮,淡淡道:“罢了。”
顾漠这回答,反倒挑起了楼兰真的兴趣,他穷追不舍,一脸怪笑:“罢了?别罢了啊,说说看啊。”
顾漠无奈地看了看眼前这位尊王殿下,真想拿一壶酒把他给灌醉算了。
楼兰真见顾漠依旧不语,又笑道:“无事,反正十日之后,我总是要见见的。”
顾漠这才想起来,十日之后,顾府一家便要进宫去。
楼兰真夹了一筷子小菜送入口中,然后说:“我都听说了。顾府二太太在灾区赈灾时,一切亲力亲为,更是为了救一个灾区婴孩染上了重病——女中豪杰啊!”
顾漠想了想,楼兰真说的其实也都是事实。
他缓缓开口:“婚姻大事,听从父母罢了,对方是怎样的人又如何?”话中有几分无奈,有几分坦然。
楼兰真听顾漠这么一说,奇怪:“噢?你意思是你不喜欢她?”
“再明显不过了。”
楼兰真啧啧感叹:“哎,难怪,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只会视你爱的人为终身伴侣——倒是可惜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姑娘,早知道有这号人物我就将她收入后*宫了......”
听了这话,顾漠差点没一口酒喷出来。转眼间只见他阴森森地看着楼兰真,直叫楼兰真被盯得起鸡皮疙瘩。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好说歹说这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不跟你抢了不跟你抢了——”楼兰真忙改口,“喝酒喝酒!”
顾漠不接话,举起酒杯扬了扬。
一杯酒下肚,顾宛颜三个字不知为何出现在他脑海中。
成亲到现在,不到一月。可这一月之内他与顾宛颜的接触,和对顾宛颜增加的了解,比过去几年都要多。
她成日素面朝天,不施脂粉,性子倔强,还研究商术和医术,和一般的女子是颇有些不同。
有趣?顾漠想着竟暗自扯了扯嘴角。
可惜啊,她却被娘拿来充了一枚宅门里的棋子。想到这里,一向不关心夫人有何目的的顾漠,忽然有些想知道夫人她想干些什么,她要顾宛颜留在顾府里有何用?顺着思路他又想到了那个他思索了几天的问题——顾宛颜答应夫人就此嫁给自己到底是别有居心还是纯粹顺从夫人?
如果是后者,那她真是太傻了——她又不是不知道他顾漠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他想起那日她跟胥东说,夫人要求她做什么,她都会全力以赴。报恩方式千千万,何止于此?太傻了。
“漠兄。”楼兰真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成亲以来每天就住在这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顾漠自然地接了话。
确实,他真的不知道。
要非要找个理由,只能是他想用这种方式来无声地告诉夫人,他厌恶她的这种行事作风——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我反抗不了你,你让我娶我便娶。但是我娶了她,却不碰她,不要她。
想着,顾漠忽然觉得这样一来,最无辜的不是顾宛颜了?前提是如果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这贵宾厢多耗银子啊!还不如把这些钱拿去赈灾!”楼兰真愤怒,埋怨地看顾漠,“况且你还日日一人独眠?想不通啊想不通。”
顾漠轻笑:“我固然不像你,每次一来便眠花宿柳。”
“烟花之地,本该如此,有何不可?”楼兰真斜眼看他。
“没有,没有。”顾漠低头喝酒,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