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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诸位既然都是朕的子民,朕自然会善待你们,怎么会无由要你们的命呢。 ”皇帝的冠冕遮住他的脸,没有人能看得清天子的表情,“但是,对于那些居心叵测的宵小之徒,朕也绝对不会容忍。”
我站在原地不动,紧张地注视着那个笔直的有些苍老的背影。父皇不再是那个少年晋王,他所要杀伐的也不再是烽火狼烟点兵沙场。华丽明黄的龙袍才是他的铠甲,庙堂之高才是他的战场。
父皇的声音沉稳,显得非常镇定:“带上来。”
约莫三十人,被绳子串起来,被卫兵驱赶着依次跪在高阁之前,父皇脚下。
“启禀皇上,此三十一人放倒城上卫兵,推出火炮弓箭,意欲行刺,人赃并获,请皇上圣裁。”卫兵朗声禀报。
不用看表情就知道父皇在冷笑了,非常刻意地冷笑着:“哦?可都知道是些什么人了?”
“回禀皇上,末将已查明。这些凶徒分别出自走脚帮、长青山寨、西风镖局以及关东刘家军。”禀报的卫兵声音洪亮,他没说出一个门派,整个广场好似都跟着震了震。
宇文化及真是厉害,倒是涵盖了反军和江湖,黑。道和白道啊。
当然,广场里惊讶的并不只是对此一无所知的群众们,还有宇文化及的手下部众。我早已清楚他的爪牙并非单线联系,虽然完全说不上守望相助有时还会小打小闹一番,但说到底也是互相之情,必要的时候方便合作的,所以,他手下势力最大依赖最重的洪盛军没有被我爆出来,知情的那些势力又会怎么想呢?他们洪盛军又当如何自处呢?宇文化及又会怎么做呢?想想就是一出又一出接连三天三夜的好戏啊。
只是无邪那里。。。。。。
我看向他,那家伙才不会顾忌什么炮火弓箭,早就撇下李世民,回到他的地方,被部下簇拥着悠闲地用茶了。
我们在宜州城外现了西风镖局和青木山庄都分别和宇文化及都有联系。改天我就让青冥教去把青木山庄就地正法了,由头自然是随便找的,但青木山庄勾结宇文化及的内情我也让整个黑。道都清楚了,毕竟,茫茫江湖里,唯有勾结军阀才是最不能忍的,也是我段锦鳞个人最忌讳的。然而西风镖局竟然到现在还能好好地位宇文化及做事?这倒很不符合他江大公子的作风啊。况且,明明在宜州都那么把宇文化及给得罪了,他现在还怕什么出头啊?就算明明白白地以勾结宇文化及为由把西风镖局给处置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吧。
难道是嫌费事?或者说嫌脏了手所以要借我的手?
我看向江无邪那一副做作的样子,恩,我觉得很有可能啊。
“走脚帮、长青山寨、西风镖局、关东刘家军,好像今天都来到这里了么。尔等可知罪?”父皇冷笑着,声音不怒自威。
广场之上千余人,一时之间却鸦雀无声。被逮了个正着的小卒早已认罪,个个老老实实地跪着不敢多言。
然而广场上的头头们却不能这么一言不糊里糊涂地认下弑君的大罪。
“冤枉啊皇上,我等并不知情。”这是喊冤洗脱干系的。
“自古君无戏言,更何况这是在天下英雄面前,皇上要定我等大不敬之罪,请拿出证据,必不能莫须有。”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然而父皇没有搭理他们的辩驳,只是轻轻地抬起了手。
同一时刻,走脚帮、长青山寨、西风镖局、关东刘家军在场的领头人被五花大绑一齐扔到了高阁脚下,他们的小卒面前。
即使是四个人体落地,也只出了一声“咚”的落地声。
“咚。”重重一声,掷地有声。
辩驳之声消失了,窃窃私语也同样消失了,全场一惊,然后说不出一句话来。
恩,我很满意,妖姬不愧是妖姬,她的手下,做事从不叫人失望。
“证据?哈哈,哈哈哈。”我可以感受到父皇只有皮在笑,他冰冷地看向伏在他脚下的那些人,“朕登基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可笑的话。你说的证据是指你们往来的密令书信么?那种东西岂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真要朕拿出来给你们瞧瞧?”
那几个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我看向宇文化及,老狐狸八风不动的脸也终于紧绷了起来,满脸的皱纹更是犹如刀刻。
他们只不过一介江湖草莽,还不敢攀咬上宇文丞相宇文阀,但宇文化及是知道的,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
其实宇文化及麾下并不只有这四家,他手下最强的洪盛军,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今天没有来。哼,盘踞江南的洪盛军,我看着碍眼早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想着不能过早卷进军阀烟尘里头,他们也没来招惹江湖是非,我也不好无缘无故地开打。更何况老实说起来,军队对江湖,洪盛军背后还有宇文化及的支持,我也做不到毫无伤。
然而只有他们没有被揪出来,宇文化及会怎么想?宇文老狐狸生性多疑,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外加上这些爪牙之间各有联系,那么走脚帮、长青山寨、西风镖局还有关东刘家军,他们又会怎么做呢?
从此之后,世上再无洪盛军矣。
既已打草惊蛇,哪里还有不斩草除根的道理?
“关东刘家军那里,朕的玄甲军已经去处理了。不顺从朕的人不需要活在这个世上。”然后,父皇面无表情地转向江无邪,“江爱卿,江湖之事朕很少管,但请你至少把你的手下管教成人,这么多的疯狗跑到朕的跟前,万一把朕给咬了,你知道那可不是你能担待的起的。 ”
江无邪站起来微笑听完皇帝陛下的训话,然后优雅又恭敬地一揖:“皇上说的是,草民遵旨。”虽然手里还捧着他精美的白瓷茶盏。
真是胆大妄为,又随时随地地收割着少女心啊。
意欲行刺的四个头领以及他们动手的部下自然而然是被就地处决了,皇帝陛下的圣意也是要把走脚帮、长青山寨、西风镖局和刘家军都灭掉,然而正当大家惊讶于在场就要被杀的四个帮派部众怎么一点声音反应都没有的时候,尖叫声响彻整个广场。
尸体。走脚帮、长青山寨、西风镖局和关东刘家军到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变成了尸体一个又一个地倒下。
没有漏掉一个人,也没有杀错一个人。在场的一片震惊和惊慌的眼神里,只有真正的高手们露出神秘的笑意。
比如江无邪依然翘着他的二郎腿,宽大的银色衣袖像是一片云窝在椅子上,他吃着点心喝着翠雾龙井,似乎在和身边的手下说些什么,哦,我猜,他大约是说血腥气混着翠雾龙井的味道还蛮不错的吧。
又比如李世民好像在很吃力地按捺住自家那个怪力残暴的小弟不要捣乱,根本无暇顾及有什么事情生的样子,其实满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漠然表情。
反正来这里的都是有野心想要博得功名的人,像少林、武当这样响亮的名门大宗是不屑也不肯来的,根据线报,所谓能看出端倪的高手还真没那么几个,所以啊,我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明目张胆的杀人放火,无声无息的血流成河,看看高阁之下众人的表情,效果应该还不错吧。
嘛,这个父皇比我更清楚,拿捏得更准。
“诸位,请不要惊慌。逆贼伏法,皆大欢喜。诸位都是朕重要的子民,朕必将善待于你们。”父皇展开双臂,以一个拥抱的姿势话锋一转,“但既是朕的子民,便须得听命于朕。”
方才还乱成一锅粥的聚集了数千人的广场瞬间就停止了嘈杂,所有人安静地站立着仰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即使血液在他们脚底安静地流淌。
广场大门还未开启,墙垣上火炮也还未撤去,就算这之前的一切真的是行刺而非皇帝本意,但事实上他们依旧被困于此,之前的一场杀鸡儆猴,明确地告诉他们只要高阁之上这位皇帝陛下一个不高兴,他们也会马上成为脚底血污的一部分。
一切都很顺利地按照预想在展,我看向宇文化及,老狐狸的老脸显然是要绷不住了,毕竟这一场算计来的毫无预兆啊。他本以为江都是他的天下,在布置这场英雄大会时肆无忌惮地安插机关想要置广场中数千人于死地,让父皇背上不仁不义之名,成为白道、黑。道、天下反王共同的仇恨对象,然而他老人家的如意算盘就是被打翻得这么莫名其妙。
靠山王依旧紧盯着场子里的一举一动,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不到最后一刻就绝对不会有半分松懈,当真不愧为我大隋朝的国之靠山。
“废话什么,今日俺们身困此处,要杀要剐便悉听尊便,怕死的不姓程。只是皇帝老儿你就算杀光了这里所有人,各门各派也会另选新主,别以为起义就可以平息了。”
父皇跟前的卫兵立刻就跳了起来:“大胆,竟敢对皇上大不敬。”
我正奇怪就程咬金这么个暴脾气,怎么除了出来打了一架,今天就没出过声啊。于是乎,这家伙就这么果不其然地跳了出来,旁边的秦琼无奈又嫌弃地赶紧把他往后拉。
恩,我一直都知道,程咬金并不笨,只是做事太冲动了点。不过,冲动有时候也是优点嘛。
当然,像这样的人是很少的,证据就是广场里剩下的几千人,没有一个响应他的。
父皇可是正等着这样的一个时机啊:“这位程卿,朕说过了,在场的诸位都是朕重要的子民,朕怎么可能想要加害于你们呢。今日在座的诸位想必已有很多被朕委以重任了,只要你们听命于朕,向朕宣誓忠诚,朕今日便有大礼相赠。”说着,东面的大门缓缓开启。
众人先是惊异,然后一片唏嘘。
“火龙车。”
“是,是火龙车吧。”
“错不了,是南疆的火龙车。怎么,蒙舍诏向朝廷称臣了吗?”
。。。。。。
广场的东门,十台火龙车一字排开,恍若十条盛怒的火龙,欲将天下焚之一炬,雄伟得让人战栗。
哪个军阀不是梦想着能得到一台火龙车?明了火龙车的蒙舍诏是南疆六个邦国里最年轻的一个,至今只传二代,二代主也尚未及弱冠。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僻居最南部偏僻地区尚被嘲笑为部落的弱小之国,凭借着这一攻城利器,在白蛮族和乌蛮族的争斗之中竟在短短两年之间开疆拓土站稳脚跟,与南疆的其余五诏渐有分庭抗礼之势。
但是比这个兵器更神奇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火龙车,居然一台都没有流出到蒙舍诏以外的地方。无论是南疆其余五诏的主人,还是中原的各种势力,无论倾下多少财力人力物力,别说火龙车的影子了,连半张设计图都没碰到。
所以说,在当今豪杰并起的中原,谁能拥有一台火龙车,可谓是半个天下已在掌中,试问那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谁不梦想着能得到一台火龙车?即使是江湖人士,也都垂涎着这个攻城凶器,盼着能在嚣张的军阀之间自保,期盼着能实现进一步的野心。
喏,看看广场里的那些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东看齐,有些个,是不是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啊。
我很满意地看到他们这般的表情,更满意地看到宇文化及的脸终于变了颜色。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诸位要为朕效力,自然就要有趁手的兵器,这火龙车,便是朕的赏赐。不过,”父皇看着似乎也很满意,“不过诸位必须向朕保证两点。第一,长安城和江都城,百里范围内的势力全部给朕退出;第二,在这里的所有人,把身上的贵重物品全部留下。”
第一点还很合情合理,第二点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靠山王转过来对我讥诮一笑,是啊,他应该是听到了,下面都有人怀疑皇族是不是真的破产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这么重要又严肃的场合还需要从他们身上搜刮民脂民膏。
嘛,不过他们也来不及消化什么,火龙车的震惊和诱惑没完,宫女们捧着锦盒鱼贯而出,在这个完全是大老爷们打完架弥漫着一股浓重臭汗味的广场里,还有什么能比突如其来的笑容和美色更能使人如沐春风恍恍惚惚的?
广场里的几千所谓天下英雄,此时此刻却个个都是脖子朝着东,眼睛却往美人身上乱瞟,好一副奇怪热闹的场面。
所以,就有些人显得格外突出了。
比如说江大公子的脸和脖子非常一致地朝着捧锦盒的小宫女,将随身锦囊放进去的时候眉眼含笑意味不明,动作慢地让人觉得仿佛他放了一个甲子的时间,而那个小姑娘也意味不明地面色潮红了起来。
再比如说李世民二少爷的所有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他带来的府兵家将和他的小弟身上,似乎对火龙车和皇帝的奇怪要求毫不关心,但又好像是早已看透了什么早早想好了对策的绝对自信。
当然也还有一些人,不为喧嚣所动,只是一副漠然地,若有所思的样子。比如瓦岗寨的秦琼,比如王世充手下的元文都。
哦,当然元霸那个小鬼也是十分与众不同的。他哪里关心什么攻城兵器什么火龙车,看他那一脸兴奋的样子,他关心的只是那么多人哎,什么时候能冲出去大开杀戒一番呢?
突然,我第一次有点同情独自把那个小鬼带出来的大魔王李世民了。
在重利诱之以及重威压之的双管齐下之中,虽然所有人都抱有疑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了所谓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而对于第一点,要所有势力退出长安和江都百里,在父皇表示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相信各位英雄好汉之后,事不关己的自然深表同意急着要拿火龙车,那几个长安江都附近的势力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出头,也值得勉强答应下来。
大家都很急了,所以父皇自然要表现出一点都不急的姿态,他看向擂台,上面还挂着一块“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木牌。
“既然方才江爱卿和李爱卿并未分出胜负,那么这大元帅之职,在场所有人都有资格再次竞争。”父皇一挥手,卫兵会意地将木牌挂在西门城垣之上,“今日事毕,火龙车也好,天下兵马大元帅也好,众卿若有意,自行竞争便是。众卿,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