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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上旬的一天,瑞雪初降。
明水县到处都是薄薄的瑞雪。虽地处江北,不像大北方那么寒冷,出去溜个弯都能把鼻子冻掉了。
但也寒意凛凛,地面上的雪花,踩上一脚,也哧溜哧溜的特别滑。
王老三王友发却特别高兴,早上早早就起床了。还兴奋把娶亲的大红吉服一便又一便的往身上套,让家人看好不好看,合不合适。
还搓着手,不知道疲倦的围着接新娘的滑竿转来转去,两眼冒着贼亮贼亮的光芒,像是已经看到漂亮又诱人的新娘子娶到家里来了。
“王老三,快别转了,到时辰了,新娘子等着你呢!”
晌午,众位来帮忙的乡亲们一看王友发那副花痴样子,一个个都起着哄。就把王友发笑话的面红耳赤的,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赶紧就在众人的簇拥下,披上大红花,带头就往后山村跑去。
当然,老王家是没钱雇佣高头大马的,王有喜是腿着去接新娘子的。鼓乐手和乡亲们忙跟上。
好在后山村就在王家村不多远,不上半个时辰,也就赶到了,也累不到他们什么。
那边听得有喜庆的锣鼓声震天响,李家就知道新郎官来接亲了,忙霹雳啪的放起鞭炮来。
倒了李家,李家却是大门紧闭。
这是明水县的风俗,娶亲时新郎是要给娘家人红包开门钱的。
于是王友发又是敲李家大门,塞给人家红包钱,又是说吉利话的。好在,李家人也没有想为难他,王友发顺利的把穿红色喜服,盖红盖头的新娘子接了出来,背上了滑竿。
一切都顺利的出奇。
不过,这回来的时候,却发生了不愉快。
不是下雪了吗,又赶上晌午头,路面被太阳一晒,就化了不少。结果,路上这个滑,抬滑竿的汉子们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直打滑。
而那抬滑竿的汉子们,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搞恶作剧,故意脚下滑一下,滑一下的。
就把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子李二妞给颠簸的,要不是因为抓紧了滑竿的边缘,好几次都差点从滑竿上闪掉下来。
新娘子又是带着红盖头看不清前方路面的,那样子就颇有些狼狈。
惹得那些接亲的家伙们,都哈哈大笑起来。那新娘就又是挠竹竿,又是跺脚的,像是生气了。
好在路近,不多时已是回了王家村。
“老大,快,有发他们回来了,快放鞭炮!”
眼见着迎亲的队伍开过来,几个小号手滴滴答答吹得热闹,快到老王家了。
孩子大人的都围着他们转悠,欢呼着,王老汉就赶紧招呼老大王有功放迎亲鞭炮。
“哎呦,哎呦,我,我肚子疼——”
可不想,这时候王有功忽然就捂着肚子,闹着要去茅房。
就把王老汉气的,直跺脚,直王有功骂烂驴上轿屎尿多。王有功却不理睬他爹的叫卖,捂着肚子扭头就跑了。
王老汉没法,只得又唤了老二王有喜去点鞭炮。
王有喜却是个听话的,忙捻了红亮的香头去点鞭炮捻子。
围观的众人,也都捂了耳朵观看,退了两步,等那响亮震天的鞭炮声响。
可谁知,王有喜却左点一下香头,右点一下香头的,却怎么点都点不着!
那迎亲的喜庆鞭炮声响,也总是传不出来。
“咋回事,咋回事?鞭炮咋还不响呢?”
那边抬花轿的听得没有喜庆的鞭炮助场,,忙停下了脚步观望。
宋人的说法,娶亲的时候必须有喜庆鞭炮助场。不然就代表着不吉利,容易招灾惹祸。
王老汉和宋氏就急的,赶紧跑来问王有喜,鞭炮咋还没点着?
“点不着,兴许是火不够。”
憨厚的王有喜就觉得是他耽误了兄弟的好事儿,很不好意思的解释着。忙又叫乐儿她们去取了一个明亮的烧火棍来,干脆举着俩指头粗细的火苗子去点鞭炮。
可是,却还是点不着!
“哟,鞭炮咋点不着啊?”
“就是,这可不吉利!”围观的众人都纷纷议论指指点点的。
“该不是王老二没有福气,点不着吧?”人群里就有人撇着嘴说闲话。
“你走开,这么大人连个鞭炮都点不着,真没用!”
就把宋氏给气的,一把搡开王有喜,趁机还恨恨的偷掐了他一把。亲自抢了烧火棍去点鞭炮去了。
她可是个有儿有女有福气的老婆子,可不能让老二这个扫把星坏了她的喜事!
只是可惜,她这个有福气的老婆子,也一样,怎么举着火把点鞭炮,也点不着。
“吓,这鞭炮咋是潮的?还发霉了?”
就把宋氏给气的,一把丢了烧火棍,拎起鞭炮就看看。
这一瞧之下就发现,鞭炮不对劲。摸起来竟然是潮乎乎的,还有好几个鞭炮皮子上都长绿毛了。
再掰开一个小鞭炮的纸皮一看,豁,根本就是湿的,连火药都给泡得精湿精湿的!
王老汉一看不对劲,也赶来掰开几个鞭炮看看,结果就发现,无一例外,这一挂鞭炮,火药全都被水泡了。
“另外一挂呢?”
就把王老汉给急的,着急冒火的,额头上都见汗了。忙又去看另外一挂鞭炮,结果发现,还是一个毛样!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大,老大,这是咋回事?”王老汉就气的不行,忙去找王有功问话。
买鞭炮这差事,是王有功亲自揽下的,现在鞭炮出了问题,不找他算账,找谁?
可是王有功这时候却早跑没影了,又上哪儿找去?
“哟,原来你们买鞭炮是为了给有发娶媳妇用的啊?啧啧,看这事儿闹的——”
人群里,村里唯一的杂货店老板就笑嘻嘻的,或真或假的,两个棉袄袖子互插着说话。
原来,王有功嫌上县里路远,就到他那里买的鞭炮。
但一挂一百响的上好鞭炮就要十五文钱,两挂就是三十文。王有功嫌贵,非要他卖便宜点。
人家老板也不能亏本卖吧,就说要便宜的也行,有两挂潮湿的,只卖十文钱一挂。
只是暂时点不响。如果不是急用的话,先买回去。等晾晒得没水分了,再用,也是一样的。
王有功就买了这些,省下了十文钱。
杂货店老板的话,就把王老汉给气的,一个头两个大的,差点血管气爆裂了,一头栽倒在地。
宋氏更是气得直骂娘。
王有功可是从她这里支取了四十文钱去买鞭炮的,还没把多的钱还给她。
现在可好,竟然只花了二十文钱买了俩挂点不着的湿炮,把那二十文给眯下了。
这娃,欺上瞒下的,真是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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