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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卓尔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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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狼从一块岩石后面悄悄探出了头,默默的观察着远处守在通道口的卓尔卫兵,在他的身后亮起了蓝色的光芒,阿莱克等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魔法阵中,在独狼惊喜的眼神中,阿莱克正在帮助伊安斯解除束缚,摘下头套。

    看见阿莱克抽空向自己打了个眼色,独狼快步走到了他们的身边,身旁的陌生卓尔迅的清理掉了地上的魔法阵,并且再次吟唱咒语。

    魔法阵出的光芒在黑暗中十分的显眼,原本守在通道口的卫兵看见了岩石后亮起的蓝色光芒,立刻向着岩石走去,但是当他们到达原本独狼所在的位置时,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当众人再次出现时,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的地底荒野,那个卓尔的巫师因为两次远距离的传送魔法而显得有点疲惫,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停顿,清理掉了地上的定位魔法阵后,他再次开始吟唱咒语,这一次,他的吟唱时间明显要比前两次长得多,在他们的脚下出现了更加巨大的一个六芒星魔法阵,随着他咒语的逐渐高亢,魔法阵出刺目的光芒,带着他们再次消失了…

    这是一个苍翠的峡谷,一群羚牛慌张的奔腾而过,在它们身后的空中,一个黑影扇动着它巨大的蝠翼在盘旋,它并不担心羚牛群逃脱,因为它的度要比羚牛群快得多,它只是需要等待一个机会,如果它贸然冲入羚牛群中,很有可能被慌张的羚牛群践踏而过,这会让它丧命。

    因为生命受到威胁,羚牛群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拿出了它们最快的度在全力奔跑,很快,一头年老的羚牛渐渐落单了,它越跑越慢,它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它跟上群落,它仿佛知道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出绝望的哀鸣。

    空中的猎手不会错过这个它一直在等待的机会,它猛的扇动蝠翼,在微微拔高后,它把蝠翼收在肋间,俯冲而下,在扑向猎物的一瞬间,这个天生的杀手将它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它的猎物身上,全力扑击。这曾经无数次帮它成功的捕捉到猎物而让自己活下去,但是这一次,因为这样的专注,它没有注意到即将到来的威胁。

    在空中距离地面七八米的距离,随着一道蓝色光芒的闪现,三个措不及防的人影掉落而下,在惊慌的呼喝声中,最下面的独狼被眼前骤然明亮的光线晃的一阵眼花缭乱,在斑驳的光影中,他朦胧的看见他与眼前越来越近的地面之间,忽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随着他砸在这个身影的背上,这个身影似乎也失去了平衡,与他一起向地面落去。

    在尘土飞扬中,他和那个不幸的成为他肉垫的生物一起落在了地面上,然而,他听到了上方传来的风声,他顾不得刺痛的眼睛,勉强睁开了双眼。在泪光中,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生着双角,高高仰起的巨大头颅,似乎正要出愤怒的咆哮,然而在成为独狼的肉垫以后,这只可怜的生物再次遭遇了不幸,一只快下落的脚轻点在它的双角之间,虽然伊安斯只是借力变向,好不让它的尖角穿透自己的身体,但高空坠落的强大惯性,依然让那个硕大的头颅直接砸进了地面之中。

    相比于独狼的狼狈,阿莱克要从容得多,他如一只轻盈的猫一般在空中就调整好了自己落地的姿态,没有任何缓冲的他,在双脚接触地面后,只是顺势做了一个翻滚,就重新站了起来。

    因为本来就生活在地表,三个人很快就让他们的眼睛适应了光明,他们几乎同时望向那个不幸的生物,它现在已经趴在那里,毫无反应,一头羚牛慢慢的跑远,因为这些意外的救命恩人,它得以逃生,可惜它并不会来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趴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头体型庞大的野兽,它看起来像是一头雄狮,但是不算尾巴,它的身长都已经过了三米,然而体型硕大并不是它和一头狮子最大的不同。在它长满鬃毛的头上,长着两根弯曲的尖角,它的尾巴由一节一节的硬壳组成,尾巴的末端,有一个尖利的勾刺,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它的肋间,生着一对巨大的蝠翼,现在它们软趴趴的搭在地上,可是从它们的大小来看,这对蝠翼如果展开,至少能达到六米的翼展。

    “蝎尾狮!?”独狼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因为传送生的意外,居然能够幸运的砸到一头蝎尾狮,这运气好得已经让独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他立刻紧张的扑到那头蝎尾狮身上,去探它的鼻息,让独狼安心的是,它还活着,虽然他明明就知道强悍的蝎尾狮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死去。

    不过,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做关心则乱,独狼抬起头,幽怨的看着伊安斯:“圣堂,你那一脚太重了,万一把它踹死了怎么办?你知道一头成年的蝎尾狮值多少金币吗?它们是这个大6上最优秀的空中坐骑,没有之一。”不过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过于绝对了,他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你能说服一头巨龙成为你的坐骑,但是你绝不可能把一头巨龙卖掉换成金币。”独狼斩钉截铁的说道。

    从为医生报了仇以后,也许是因为解开了心结的缘故,独狼越来越不似以前那样的稳重,伊安斯对此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他很高兴能看见自己的朋友越来越开朗。可是,恢复了本性的独狼唯有一点,让伊安斯在很多时候感觉难以忍受,就是独狼越来越有向一个守财奴转变的迹象,此刻伊安斯感觉哭笑不得,他只能耸了耸了肩,表示自己的无奈。

    但是独狼依然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终于,被盯的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伊安斯受不了了:“独狼,刚才那种情况下,如果我不那么做,我会被它的尖角刺穿的。”

    似乎是觉得伊安斯说的话挺有道理,独狼收回了他幽怨的眼神,但他把自己的怨气转向了卓尔精灵巫师,如果不是卓尔巫师传送出现偏差,又怎么会导致圣堂差点一脚踹死蝎尾狮呢?可惜我们的守财奴似乎忘记了,如果没有偏差,他们也不可能砸到这头蝎尾狮。

    独狼看见伊安斯和阿莱克都把视线投向了空中,于是,他也抬起头,与伊安斯和阿莱克一起看向漂在自己头顶的卓尔巫师。

    空中的卓尔丝毫没有注意到地面的上三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他呆呆的望着头顶的太阳,就算是长年生活在地表的人,如果长时间的直视太阳,也会感觉到强烈的不适,何况是一个从出生就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世界的卓尔精灵呢?

    卓尔巫师已经泪流满面,他感觉从自己的眼睛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还不停的有眼泪从眼睛中流出,但是他却丝毫不肯转移自己的视线,他仿佛无意识的喃喃自语道:“这就是阳光吗?”

    当卓尔巫师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的时候,站在三个人面前的他,眼睛中已经布满了血丝,上下眼睑也高高的肿起,但是他似乎仍然觉得不够,在与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会不时瞟向头顶的太阳。

    “不必如此,瑞克拉诺,你以后都将生活在阳光下,你有很多机会来享受阳光。”阿莱克微笑着说道,这是伊安斯第一次看见阿莱克露出笑容。

    “不,这将是我生命中最后看见阳光的机会。”显然瑞克拉诺不这么想。

    阿莱克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变成了惊讶:“难道你不想和我回家族吗?就算你主动回到地底世界,也没人能保证蛛后在杀死你以后,就不会迁怒于莱丝塔和依纳尔家族。”

    “不,蛛后一定不会迁怒于依纳尔家族,因为我不姓依纳尔,我来自第三家族,伊斯多维尔家族。至于我不跟你回守望者家族,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离开了地底世界,蛛后罗丝就无法再找到你们。但是我不同,我曾经是她的信徒,就连莱丝塔族长都无法确定,罗丝如果不计代价,是否能找到我并对我施加一些影响,你们的使命才是最重要的,你们不能为了我而冒这样大的风险,死亡,是我最好的结局。”瑞克拉诺显得相当平静,显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这不可能,罗丝只不过是一个中等神力的神灵,她的神力不可能辐射到地表世界,这里有无数的神灵。”尽管觉得瑞克拉诺的话有些道理,但是阿莱克觉得那样的几率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年轻的守望者,永远不要小看一位神灵的力量,这是我对你的忠告。”瑞克拉诺面色严肃的说道。然后,他露出微笑,看着阿莱克:“如果你想为我做点什么的话,那么,请你回去后告诉你的族人,没有一个卓尔愿意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世界,也没有卓尔愿意被其他的种族唾弃为艾尔兰德的背叛者。虽然一千多年的以来,大部分的卓尔都已经失去了为此而战的勇气,但是愿意为了洗刷这些耻辱,为了重回地表而牺牲的卓尔,不只有守望者家族,请你和你的族人记住这些。”

    阿莱克出一声轻叹,他知道瑞克拉诺的决定已经注定无法改变。

    瑞克拉诺转向伊安斯:“传承者?”

    看着伊安斯露出疑惑的表情,瑞克拉诺自嘲的摇了摇头,没有接触过黑暗之书,谁能确定传承者的身份呢?他不再提问,向着伊安斯伸出一只手,在他的手心,托着一枚菱形的水晶。

    伊安斯拿起水晶,轻轻的抚摸着它,这是在他被囚禁在卓尔城市中时,被那个卓尔的女祭司亲手拿走的。当时那个女祭司当着他的面从他的空间袋中拿走了这枚传送水晶,却没有动其它的东西,甚至还把那个原本挂在腰间的空间袋塞进了他胸前的衣服中,让它更加不容易被现,这让当时的伊安斯感觉非常的奇怪,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那名女祭司应该就是阿莱克和独狼之所以能救出他的内应。

    “你知道这枚水晶的珍贵之处吗?”瑞克拉诺看着伊安斯抚摸着水晶,奇怪的问道。

    伊安斯一愣,他珍视这枚水晶只是因为这是芙蕾雅给他的,而且它的效果的确非常实用,难道它非常的珍贵吗?有了那个小小的空间袋在先,伊安斯有些不确定了,看来从大魔导师手里送出来的东西果然都不一般,他摇了摇头,向着卓尔巫师露出询问的表情。

    “这枚水晶的珍贵之处有两点。第一,是它的制作手法,它的内部被固化了一个传送魔法阵,在需要的时候它会直接把内部的魔法阵投射出来,而不需要浪费时间绘制魔法阵,我无法向你这样一个不懂魔法的人解释清楚这到底有多难,至少我认识的所有魔法师中没有人能做到。

    第二,就是制作它的材料,我没见过这种材料,但是我听说过它,它叫虚空水晶,可以承受空间传送时的强大空间力量而不被碾碎,这是一种极其稀少的材料,这让这颗水晶不再是消耗品。

    鉴于以上两点,这样的一颗水晶将是每一个魔法师梦寐以求的东西,可以说有了这样一颗水晶,等于不需要绘制魔法阵就可以随时使用空间力量进行传送,这样一个魔法师,在绝大部分的情况下,他几乎不可能被杀死。

    它在你这样不会魔法的人手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你无法自己定位传送的方向,也无法用自己的魔力进行传送,而只能用水晶中那少的可怜的魔力储备,毕竟虚空水晶并不以储备魔力见长。如果不是我快死了,我一定不会把它还给你,你是怎么得到它的?能告诉我吗?”

    “朋友送的,应该是她自己做的…”听见瑞克拉诺的话,伊安斯一阵阵懵,他下意识的回答道。

    “好吧,我收回我的话。如果你的这个朋友不是一个白痴的话,那么只能说明她非常关心你的安全,你应该珍惜这样一个朋友。”瑞克拉诺严肃的说道,开玩笑,对魔法有这么深的理解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白痴?

    伊安斯的心里愈加复杂,他的脑海中闪过芙蕾雅温柔的笑脸,他默默的算了一下时间,离开法师塔不过两个多月而已,他此刻已经开始想念他的家人了。

    不过伊安斯并没有让这种软弱持续下去,他还不能回去,他必须变得坚强,才可以保护他所在乎的人们,而不是一直被他们照顾。在地底世界的时候,伊安斯曾经跟独狼说过他们不会死,这样的信心来源于芙蕾雅给他的那颗定位水晶,虽然芙蕾雅没说,但是伊安斯知道,只要他打破那颗水晶,芙蕾雅一定会以最快的度赶来,这曾经让伊安斯有一种安全感,因为芙蕾雅是大6闻名的强者。

    在他们见到邪眼暴君的时候,伊安斯曾经考虑过打碎那颗水晶。但是他现在回想起来,心中只剩一阵后怕,芙蕾雅很强没错,但并不代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了比她更强大的存在,如果他当时打碎了水晶,那么赶来的芙蕾雅会不会正好撞上随后降临的蛛后罗丝?伊安斯的心中,甚至不确定芙蕾雅能不能单独战胜邪眼暴君,那么芙蕾雅是否有可能在蛛后罗丝的神威下逃走呢?而且芙蕾雅一定不会舍下自己独自逃离,那么在带着自己这个累赘的情况下,芙蕾雅逃走的概率又有多大呢?

    一个个接踵而至的问题让伊安斯的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也让他从心底感到羞耻。曾经,他被父神庇护,他心安理得,虽然他一直尽力想为父神做些什么,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像父神照顾自己一样反过来去照顾父神,这是理所当然的,父神作为艾尔兰德的主神,几乎是无所不能的,父神不可能需要他的照顾,伊安斯也根本不可能有照顾父神的力量。

    但是芙蕾雅呢?习惯了被照顾的伊安斯,曾经一度在潜意识中把芙蕾雅当成了第二个父神,但是他忽略了,芙蕾雅和父神力量的差距,如果有一天,芙蕾雅需要帮助和照顾的时候,他会有足够的力量吗?伊安斯扪心自问,他现,至少现在的自己,只能成为她的累赘,不给她添麻烦就是自己能给她的最大帮助了。这样的结论让伊安斯攥紧了手中的那颗传送水晶,他暗暗的在心中下定决心,这颗传送水晶以后要尽可能的不去使用,而那颗定位水晶,他永远都不会去打碎它。他必须把自己磨练得足够强大,直到有一天,他有能力照顾和保护所有他在乎的人。

    看着伊安斯数次变化的表情,瑞克拉诺知道,他的话已经让伊安斯有了很多的收获,他不再看伊安斯,再次抬头看向太阳,露出洒脱的笑容:“能死在阳光下,真的是一种幸福。”

    在回过神的伊安斯以及阿莱克和独狼的注视下,瑞克拉诺双脚渐渐离地,漂浮了起来,他越飞越高,语气平静的自言自语道“这是我学会的第一个魔法,但是我从来没有使用过它,今天,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终于有了使用它的勇气,用它来终结我自己的生命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瑞克拉诺陡然向着天空张开他的双臂,他的声音不再平静,而是带上了一种狂热,他对着天空高声呼喊道:“伟大的吾主,赫尔墨德,请赐予你的仆人以解脱吧!”

    随着瑞克拉诺话音落下,他的周身燃起黑色的火焰,在火焰中,传出瑞克拉诺喜悦的大笑声,当黑色的火焰熄灭时,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瑞克拉诺存在过的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