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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珏微微一愣,方才想起自己仍是那身大红嫁衣,描金绣凤,裙尾逶迤,乃是女子制式。
心念急转,面上却丝毫不露,仍是一片孺慕恭谨,夹带丝丝尴尬之意。
“此事当从我云渡最近所发生之事说起……”
“……妖魔肆虐国中,我被妖女以魅术之流迷惑,幸而有两位尊者挺身而出,将妖女收服。”云珏说着身形微顿,又道:“只是不肖子孙恍然忆起族中古卷所记,空云殿中有家族传承之物,便顾不得姿态如何,赶入阵中,欲取传承,护我云渡万万子民。”
云珏于片刻之中便思虑甚多,终是决定将一干事物尽皆告予此人,不曾隐瞒。
只因他观此人白衣风流,举止间似有仙气流溢,仿佛身怀修士手段,若是想要知晓他心中所想,实在是轻而易举,他便是想隐瞒,亦逃不过此人双眼,尚且不如直接道明,搏一线生机;二则,若这男子当真是他的先祖,既是有修士手段,便是破除了云族无根骨的约束,说不得与传承亦有莫大的关联,此番他坦言道出,便是取不得传承,也可请其出山,坐镇云渡。
那白衣男子眉头紧皱,兀然抬头,目光犹如利剑,直刺云珏身上,眼底深沉幽暗,仿佛看透了云珏心中所思所想,一切都无所遁形。
云珏只觉身上一冷,恍若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寒意顿起。
良久,那男子收回目光,长叹一声,端坐于龙榻之上,岿然不动。
云珏身形一松,额间冷汗涔涔。
“也罢,尔不信吾,乃人之常情,吾不怪哉。然吾确是云族血脉,此天道可鉴,吾亦在此发下道誓,若吾有一言不实,纵天道惩戒,身死道消,吾亦不怨。”
云珏面色一震,浮现出十分的歉然愧疚之色,长揖不起:“先祖何至于此!云珏!云珏实乃……”
白衣男子袍袖一挥,将其托起,放置于玉榻之上,长笑一声,似是并无甚在意。
“珏儿谨慎,心思缜密,乃帝王之才,云渡国君一位,于你再适合不过,吾心甚慰。”言及此,他话锋一转,又道:“只是珏儿方才言道,两名修士出手相助,可是壁外二人?”
云珏微微一笑,点头称是。
“看来这二人可是有甚可取之处,珏儿竟是这般推崇?”
云珏垂下眼睫,唇边带着一抹精致温润的笑意:“云珏观察已久,这兄弟二人修为不低,心性亦是极佳,可堪一信;且云珏自从与这二人见面至此,心中时时有感,云珏认为,二人说不得会是云渡的大造化。”
白衣男子缓缓点头,言语肃然:“确实如此。想不到云族竟还有……”
看了看云珏面上的疑惑之色,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手掌一翻,两盏香茗骤然出现。
“去!”
云珏伸手自空中接下茶盏,眼中一动。
“珏儿想来亦是知晓,我云族一脉,乃天道所定的国主,纵然享尽世间荣华,却无法修行,盖因乃是肉体凡胎,身无根骨,只得在尘世中世世代代接替国主之位。”
云珏缓缓垂眸,轻啜了一口茶盏,不言不语。
这位先祖所言,他自然知晓。云族一脉执掌一国,据闻乃是天道降旨,自此已传承近千年。
千年之中,云族一脉不出意料,无一人于修行一途上有所资质,世代皆为凡人。这般看来,却不知天道对云族是偏爱,或是憎恨?
若说偏爱,为何夺去世代子弟的修行资质,使其于世间世代沉浮?所说憎恨,以一族之力执掌一国,便是修士见了亦有礼以对,传承千年何其风光!
白衣男子手捧茶盏,轻抿一口,袅袅的雾气蒸腾,掩住了他的面容,模糊了他的神色。
“珏儿无需介怀,天道公正,许我云族一脉万世绵延,富贵滔天,既有这般盛大的福分,自然会夺去修行的资质。”不然云族一脉既执掌一国,又可修行有成,这凡间说不得便处处只知云皇不知天道了。届时,云族一脉说不得便会被天道抹杀,不说传承万世,哪怕百年都是虚妄。
云珏微微一震,冷汗浸衣。他方才莫不是迷怔了?竟是这般贪心不足!执掌一国乃是天道旨意,其间种种益处道之不尽也!本便是人间至尊,又想修行有成,俯瞰天下,哪有这般大的好事!
“先祖所言极是,云珏短目了。”可不是短目么?若是因此对天道生出怨愤,逆天而行,云族一脉说不得便会因他而亡!他乃是一族之长,一国之君,哪能行止由心?
白衣男子摆摆手,放下茶盏:“此事不怪你。当年我登基为皇,执掌云渡,亦曾有过这般想法,若不是及时回头,恐怕……”
“那先祖此时……”
白衣男子朗笑一声,道:“吾已非云渡之主,天道垂怜,许吾一身修为,只终身不得进境,亦不得插手凡间之事罢了。”
他眉宇之间尽是苍茫之意,眼中似有时光流逝,数百年岁月在他眼中如烟似雾,终是无形。
“那二人可堪信任,珏儿勿要多加试探。”
白衣男子兀然言道,语气沉肃,不似玩笑。
云珏骤然一惊,随即知晓或是老祖亦有所感,便恭声应是。
“吾之机缘,亦是系于二人身上。”
“先祖?”
“此事你只当不知,而传承之事,吾虽不得插手凡间事务,然传承乃云族内事,吾于暗中相助,天道亦不会多加阻拦。”他微微一叹,“只望珏儿能事到功成,护我云渡大好河山。”
“云珏必当尽力而为!”
白衣男子微微颌首,袍袖一挥,云珏只觉脑中恍惚,神思飘摇,不多时便回过神来,耳边如惊雷乍响:“吾辈麟儿且记住,吾乃第七十二代云渡之皇,云霄!”
云霄……
云珏微微敛眉,心下终是知晓,难怪其能得天道垂青,以凡子之躯,得一身修为。
云霄啊……历代云渡国君中最为神秘的一人,自其退位之后便杳无踪迹,想不到竟是融入了壁画之后……
“两位尊者,云珏确实并无恶意。”云珏长揖至地,再次告罪。
白子笙伸手轻托其臂,力道堪堪将其扶起,又不至于被其挣脱。
“子笙以为,国君应当知晓我兄弟二人的态度。”
云珏微微一笑,笑中带着一抹洒脱坚定之意:“云珏自是知晓。”又顿了顿,“尊者何事欲要知晓,云珏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便请国主解惑了。”白子笙微微颌首,言语间有所软和。
“云国主带我二人进入此地,不止是为了躲避妖魔耳目吧?”
云珏点点头,坦言:“确实如此。”又停了一下,言道:“躲避妖魔耳目不过是一方缘由,云珏真正想法,是请二位助云珏一臂之力。”
“哦?”白子笙轻笑一声,“我二人纵然是修行之人,然实力低微,断断不敢染指凡间之事,若是国主对此抱以希望,子笙只得狠心拒绝了。”若是要求他与师兄留下坐镇云渡,便是犯了天道忌讳,他是断然不可能出手的。只是云渡国子民……罢了,若当真是为此而求,留下一件防御法器,助其镇压四方敌寇便是了。
云珏微微一笑,不急不慢:“尊者此言差矣。云珏所求之事并非为此。”
白子笙眉梢微动,笑容未变:“如此,却不知是何事?我二人实力低微,恐难助国主宏愿。”
云珏摇摇头,笑道:“尊者何必这般妄自菲薄?”他沉吟片刻,又道:“云珏心知先前隐瞒令尊者有所不喜,只是为了云渡国中万万百姓,云珏便腆着颜面,求尊者一事,”
“可否助云珏进入族中秘境,接受传承?”
白子笙眉梢一挑,眼中流露一丝兴味。他曾想过云珏会求他与师兄二人打杀妖魔,亦曾想过或是叫他二人留在云渡,镇守一方,却不曾想竟是求他二人为其护法,使其接受传承。
倒真是……既通透,又糊涂。
一族传承对于凡人而言,莫过于一笔天大的财富,引人觊觎,便是修士,也难保不会动心抢夺。这人倒好,竟是自动自觉地向他二人道出,莫非当真认为他二人乃是端正己身的正人君子不成?
他的师兄或许是,而他白子笙……不曾沦落魔道便是极好的结果,又何必寄望其心性一如既往,纯粹善良?
“云国主不担心我二人见财起意……”白子笙手中一握,一阵音爆之声噼里啪啦响起,令人心惊。
“既是求人,云珏自然是相信两位尊者的。”
“云国主这般盛情,看来我二人是推脱不得了。”白子笙言语淡淡,眉眼似笑非笑。
“尊者大义,云渡国万万子民至死不忘。”云珏又顿了一顿,拱手道,“尊者若是助我,族内秘境中,除却传承,尊者可挑取一件珍宝收为所有!”
白子笙看向左丘宁,淡淡笑道:“兄长,这回你我可是栽了。”族中珍藏的异宝对凡人而言,几近等同于传承,且他二人身为修士,云珏自当知晓他二人眼界不低,此时言及送出珍宝,说不得是要被他二人挑去最为珍稀之物,仍能这般果决,倒是出乎白子笙意料。
左丘宁扫他一眼,目光微动,随即开口道:“子笙莫要玩笑。”凡间之物,纵然再是珍奇,于修士而言也不过是死物,白子笙做出这般贪财之色,不是玩笑是什么?
白子笙兀自浅笑,却未曾辩解。
云珏看了看左丘宁,观其并无不愿之色,心中稍安。
方才他与那蓝衣修士周旋,此人并未出言,然其一身气息凛然,实在是令人遍体生寒,无法忽视。
若是此人不愿,他总不能强求,便是他身居云渡国主一位,有天道护持,两人无法伤他,他却不愿与二人结怨,毕竟,国中尚有妖魔肆虐,百姓尚且居于水火之中,他将二人得罪,两人转身助力敌国,无须二人出手,敌国必将士气大涨,对上国本动摇的云渡,结果可想而知。
白子笙历经两世,虽心境尚且不足,然阅历却是不浅,自然知晓云珏所想为何。
他亦不曾在意此人算计于他,毕竟……他白子笙亦不是毫无所求的。
白子笙微微敛眉,唇边笑意愈发显现,温润万分。
“云国主此事,我与兄长便应下了。”
“多谢两位尊者!”云珏抱拳,沉声言道,精致得有些妖异的眉眼染上豪情,倒是显出几分坦率俊朗之意。
“不必。”白子笙淡淡一笑,虚虚避开云珏的行礼,目光炯炯,紧盯着壁画一角。
不多时,白子笙收回目光,对云珏道:“时间紧迫,云国主可言明我二人须得如何动作,好让我二人好生计策一番。”
云珏面色一整,沉肃的神色冲淡了眉眼之间的女气:“是云珏疏忽了。”
复又向前几步,一手指向右边壁画,美目如墨,幽如深潭:“尊者且看,可否看出些许眉目?”
白子笙眉梢一挑,袍袖一卷,置于身后:“莫非此处便为传承之地?”
云珏微微一笑:“非也。”
快步走上前去,双手贴合于壁画之上,两道红光自其双臂而起,缓缓蔓延至壁画之上,将两者隐没其中,光芒愈发耀眼。
白子笙静静站着,突然以神识左丘宁言道:“师兄,你当真不问我为何应承此事?”
左丘宁垂眸,目光如冰,寒意凛然,然白子笙却知,这不过是他师兄的本性使然罢了。
“不必。吾信你。”
白子笙微微一笑,心中似有无限思绪交缠游荡,却终究抵不过那份喜意,笑容真切,犹如稚童纯然。
“师兄……”
“嗯。”
“师兄……”
“……”
白子笙面露笑意,气息平和,周身一丈内,空气润泽,令人直觉泠然快慰。
左丘宁目光淡漠,只看着白子笙眉眼透出欣喜,眼底亦是溢出一分和缓。
然,白子笙尚未觉察异样,左丘宁已是弹出一道真元,快速笼络于云珏身畔,光华流转。
“嘭——”一声巨响自云珏所在之处而起,弥漫飞扬的灰尘挡住视线。白子笙眉间微皱,正欲出手,身边一道冷光闪过,寒风呼啸,瞬间将飞尘冻结扫去。
“师兄本领依旧。”白子笙微微一笑,足下一踏,身形一闪,已是到了云珏身侧。
壁画已毁,满目疮痍。
然而令人奇异的是,云珏分明只是一介凡人,纵然有左丘宁瞬间出手挡住大半爆破之力,余下些许也会使其身受轻伤,断不会如现今一般,神色虽是惊惧未消,身上却毫发无损,一片布料都未曾破损。
白子笙眼中微暗,一手抓住已然愣住的云珏,纵身一跃,离开了壁画之旁。
“怎会……怎会如此……”云珏眼中惊疑不定,言语间亦是万分疑惑。
“云国主且定下心来,仔细思虑一番是否有甚不妥之处?”白子笙轻声安抚,眉间微皱,对这壁画遭毁一事,显然亦是极为不解。
云珏微微定神,勉强笑道:“尊者有所不知,云族子孙一旦登上帝位,便会与其它子孙不同,脑中自动闪现传承所在之处及如何取得。云珏方才所为,乃是脑中记忆指引,唯有如此方能开启传承之门,却不知为何会突然……”壁画尽毁。
白子笙收回双手,轻拢于身后,面色凝重。
据云珏方才所言,显然是他继承了其祖辈的记忆,一举一动皆是跟由祖辈记忆而行。但祖辈凭此开启了传承之门,而他这般做法却令得壁画尽毁……
“并非如此。”云珏听了白子笙所言,轻声说道:“据吾脑海中所记,云族祖辈并未有一人取得传承。”
“未有一人?”白子笙转首,语气颇为不确定,“兄长,这……”
左丘宁微微皱眉,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疑惑之意。
云珏面色微变,显然知晓自己鲁莽了。
族中未有一人能取得传承,足以说明他继承而来的方法有所错漏,他竟是未曾察觉,疏忽了这般大的漏洞,只能说是心思急躁,被传承迷惑了神智。
“此事……是云珏……莽撞了。”云珏眼睫轻颤,神色悲切。
“国主何苦作此情态?”白子笙微微一笑,上前劝慰,“此事并非你所能预料,不必思虑过多。”
又言:“与其作此女儿情态,不若仔细筹划而后之事。”
云珏身形一震,面上多了坚毅:“尊者所言极是。”
云珏微微闭目,心中转过千万念头,却不知到底是何处有误,导致最为关键的壁画惨遭损毁。
白子笙亦在四处打量,面容平和,眼中却无一丝笑意,反倒浸满寒冰,令人不敢对视。
他是对这云族的一件事物势在必得,但这并非意味着他对云珏的态度便是可有可无。
后者心思虽深,但后来能将心思尽皆吐露,也算是品性极佳,如今他被人暗中捣乱,险些神思失守,坏了底子。阻其得宝,害人心性,此人竟还躲避暗处,时时刻刻威胁着一行人,又如何叫白子笙不怒?
“师兄,你觉得此事……”
左丘宁微微颌首,“吾亦觉不妥。”
前人这般做法,虽是未能得到传承,但亦未曾使得壁画尽毁,而云珏分明按照其继承而来的记忆而行,同是这般做法,却造成这般后果,暗中无人出手,他却是不信。
白子笙眼眸幽深,泛着湛湛蓝光,一身气息既喷薄不停又呈平和之态,令人分外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