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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几位宫主见来了宰相,不好造次,便把张琼之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遍。 ?
范质道:“下官此来,正是奉了皇上之命,协同御史前来审理此案的,但请诸位宫主稍安无躁,暂且回家静候,待下官见过皇上,然后与御史大人审理之后,自会与张将军讨个公道的……”说罢,便与董环同进后宫面圣。不一会,二人出来了,四位宫主围了上来,查根问底。范质道:“下官领了圣谕,立即联同御史大人前去审理此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从严究办。你们四位且先回府,皇上说了,自会还张将军一个公道的。”
四位宫主听了,这才无话,各自回府去了。
再说这范质、董环领了皇命,先是汇齐大理卿丁长盛一同到天牢查核,证实张琼之死,实是出于气愤难平而自缢,并非它杀。致于张琼头上之伤,据大理寺记录是入狱前就有的,是带伤入狱。据说是石汉卿在御前打伤的。在御前打伤哪就是在皇帝面前打伤的了?又到张琼家中查核,除妻小外,只有仆妇四人,僮仆三人,并无敢死勇士。
董环向范质道:“这事如何处置?难道我等去问皇上?”
范质笑道:“岂有此理。你忘了刚才皇上说的:……张琼对国家有功,如今屈死狱中,若不彻查究办,难平诸将之忿……。这分明是令你我彻查究办就是了,如今若半途回报,岂不是去找骂么?”
董环道:“依相公之意,如何处置方妥?”
范质道:“皇上既命你我彻查究办,我等只有奉旨行事就是了。”
于是,二人回到御史府,立即升堂,派出差人传讯石汉卿,史圭及当时在场的人等。一经审讯,证实了张琼头上的伤确是石汉卿用金瓜锤击打的。
董环道:“好个石汉卿,在朝堂之上,当着皇上面前用金瓜锤打大臣,你可知罪?”
石汉卿大喊道:“微臣无罪!微臣是奉皇上之命打他的,臣无罪!”
范质击案喝道:“好个石汉卿,皇上命你用金瓜锤打死张琼的么?”
石汉卿嚷道:“冤枉!微臣并未打死张琼!”
董环道:“本官并未说你打死张琼。本官只问你个当廷谋杀大臣之罪。”
石汉卿道:“微臣是奉皇上之命打张琼的,并无谋杀大臣。”
范质道:“哪张琼只是用手打你……”
石汉卿嚷道:“不!不!他是拳打脚踢……”
范质道:“对的。他是拳打脚踢你。皇上叫你打他,你也尽可拳打脚踢还他,并没叫你杀他。你乘他俯伏之机,用金瓜锤猛击头颅,使他当时昏绝,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这还不是谋杀大臣?”
石汉卿见辩他不过,便横道:“不管你两个怎么说,反正我是奉了皇上之命打他的,我要请皇上为我作证。”
又再问:“你诬张琼养有三百敢死勇士,蓄意谋反,按本官查核,他家除了四个仆妇之外,只有三个僮仆,尔何来三百勇士?”
石汉卿强辩道:“张琼说他手下的人,个个以一当百,哪不就等于三百了?”
范质听了,微微一笑道:“好个石汉卿,还在这里利口辩辞。本官今天在这儿审你,也是奉了皇上圣谕的。”说罢,便命把一干人等暂且收押,写了一份处置呈文,与董环一同签署了,即入宫呈报皇上。
谁知这事闹的通了天,身居后宫的丽贵妃坠儿得知此事,也向皇上抱怨不已,说他妄听小人谗言,伤了功臣。赵烁被唠叨不过,正一肚子气,见二人呈来的文书,看了一看,挥手说道:“还呈报甚么?你们瞧着办就是了。”
二人听了,董环还是心中没底,问范质。范质道:“你是御史大夫呢,还须问我?这个‘当廷谋杀朝廷大臣’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于是,两人升堂,当堂宣判石汉卿的谋杀朝廷大臣罪,斩立决。判史圭遣回家,永不录用,结了此案。
原来当年赵光义收买了后周内庭的一些宫监,石汉卿,史圭就是其中的两个,也是曾向二王爷赵光义私报后周内庭消息,立了功劳的,大宋立国之后,他们也都仍旧留在**,奉侍赵烁,由于赵光义在赵烁面前说了好话,因此他们也得到赵烁宠信。可是,这次的事儿闹得太过火了,这些内监毕竟都属小字辈人物,而张琼却是南征北战,开邦立国的功臣,而且,他身边还有一大群,都是曾经与皇上同生死,共患难,闯荡江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都是皇上的亲信,这两个小太监惹得起吗?皇帝能忘得了他们的功劳吗?
可二王爷就不同了。他是很晚才跟随赵烁出道的,在赵烁登位前他虽然只是周廷内殿一个小小的供奉官,但如今已是署理开封府,又是大内都检点,可是,与朝中文武百官交往机会也不多,说得上密切的就只有一个经常来家中走动的赵普,余下的就是后宫的几个内监,如今见赵烁一时上火就杀了一个石汉卿,撵了一个史圭,心中急,径往后宫来找赵烁讨说法。
赵烁道:“你好不懂事理,这石汉卿你道是朕要杀他的么?哪是范相和董御史在大理寺判的案,他犯的是谋杀大臣罪,王法条条不徇情,何况他要杀的又是有功之臣……”
光义道:“兄皇说那张琼是有功之臣,这石汉卿替咱们通风报信,传递消息,拥立兄皇,难道他就不是有功之臣……”
赵烁道:“你这个人是越长越糊涂了,朕给你说白了罢:石汉卿,史圭等人当时是周室的宫监,理当尽忠周室,扶持幼主才是。可他却为了贪图你给他的金银财帛,不惜卖主求荣,这等叛逆之徒,杀了就杀了,死何足惜?”
光义听了,无话可说,心想:“当时我去串通这些人,你也没说这个话。如今当了皇帝杀了人家反倒说人家叛逆之徒甚么的……”一肚闷气无处泄,只好去找赵普。
这赵普原来也只是赵烁做归德节度使时幕下的一名小小的书记,也是靠着赵烁当了皇帝暴起来的,听了赵光义一番抱怨,沉思了半晌,说道:“皇上心中只有哪一群打打杀杀的蠢汉,其他甚么人都没放在眼里。下官虽然承蒙皇上错爱,赏了一个兵部尚书,但哪里指挥得动他们?依下官看,只怕皇上的宝座有朝一日就要坏在他们手上……”
光义听了,正中下怀,忙说:“书记说的正合我心,如今你是兵部尚书,正是管辖这群蠢汉的,你去劝谏兄皇,他定必听从。”
赵普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二王爷有所不知,赵普何尝不向皇上进言,奈何皇上总是不纳……”
光义道:“这也不奇怪,说一次两次不听,多说几次也许就听的。唐人李端说得好:‘伯奇掇蜂贤父逐,曾参杀人慈母疑。’白居易也说‘劝君掇蜂君莫掇,使君父子成豺狼。’书记只要耐心,多说几遍,皇上耳根极软,你也是个能言善道之人,多说几遍,皇上定必相信的。”
赵普听罢,讪讪地笑道:“二王爷饱读经书,出口成章,引经据典,可怜赵普自幼家贫,未受师训,未读过多少圣贤书,王爷所说的甚么‘伯奇掇蜂,曾参杀人。’的,臣半点也不懂,还求王爷明示。”
光义笑道:“怪不得皇上说‘赵普不读书,坐不得丞相这个位子。’只给你做了个副职。”接着,便细细的把这两句向他解释道:“第一句说的是尹吉甫的儿子尹伯奇恭恭敬敬孝事后母,但后母却陷害伯奇。她把一只拔去毒刺的胡蜂放在衣领上,伯奇见了,赶忙前去替她捉了,后母却趁机大喊道:‘伯奇非礼我。’他父亲尹吉甫见了,信以为真,一怒之下把伯奇赶出家门。第二句说的是孔子的弟子曾参,他是个出了名的贤人,一天,他母亲坐在家里,有一个人跑进来对她说:‘你家曾参在街上杀人了,你还不快跑?’曾母听了,一点也不相信,她知道曾参是个善良的孩子,绝不会做杀人的事。不一会,又来了第二个人来报信说:‘你家曾参在街上杀人了,你还不快跑?’曾母听了,岿然不动,依然不信。又过了一会,第三个人来报信说:‘你家曾参在街上杀人了,你还不快跑?’这下子曾母把持不住了。心想:‘接二连三的人来报信,也许儿子真的杀了人。’吓的赶忙跑了出去躲了起来……”
赵普忙问:“她儿子真的杀人了?”
光义笑道:“是另一个叫曾参的在街上杀了人。但不是她儿子……”
赵普也笑道:“多谢王爷教导,臣听懂了。王爷是说‘只要向皇上多说几遍,不管是也不是,皇上也就不由得不信’……”
光义听了,拍掌大笑道:“书记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懂。小王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这正是:人主妄雷霆怒,小人便逞虎狼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