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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丹桂飘香。φ ανα?
春天耕耘,夏天孕育,冬天藏眠,唯有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夜间,秋意渐高气节凉爽,胡同两旁偶有落叶飞舞,清风明月,秋月融融。从巡抚官邸出来,秦风没有坐上马车,而是悠悠行走,没有特意选择路线,却很随性的偏向路人稀少的路向,一边漫步一边感受秋夜。
没有闻到丹桂的花香,不免有些失望。
曹海病了,听说是染上了秋风的寒意,犯了头疾。匆匆之间,在老管事极度不友善的态度下,被送出了官邸。主人家病倒了,面也不见一个就逐客,前头称兄道弟转个身后脚就给踹了出来。
王珪尧等人来的无声无息,自然走得也是隐秘。秦风是后走,觉得这时派人追上去,分分钟可以截住他们,但是想想完全没这个必要。
风口浪尖,低调才是王道。
“宗主,你要从城东走回城南吗?”身后跟着行走的文昊开声问道。
“你猜!”秦风又显出玩味的眼神,调侃着他。
“污鼠尾随至此已有半柱香的时间,三、六、九点方向都有污鼠的迹象。”文昊双臂环抱,怀里揣着一柄剑,面色淡漠的紧随身后。
“狗急了会跳墙,得了重症便会乱投医,颇有些投鼠忌器的意思。有些乏了,上车回泞园!”秦风拂了拂身上的尘灰,转身钻上了车篷。
……
……
本已开禁的南京城,又再度布宵禁令,这次是十日之期。倭寇之祸,算是过去了,如今却是生了震惊南京的官匪私通案,当日在诸多百姓众目睽睽之下,被擒拿的陈启仕途生涯也算是走到头了。
仙鸯阁的夜场生意彻底停顿下来,可白日的活计依旧是红火的很。食肆小坊,民间市井几乎都传遍了这单案件,仙鸯阁自然也不会落后于人,说唱伶人以此消遣大众,也顺应民意推波助澜了一番。
民意既然出现了高度的统一,高涨的心声自然也就落入了父母官的耳中,那必然也就有了最充足的理由和底气。
吏部尚书张治,一力主张南京三司会审,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上官坐镇府衙公堂。即便上奏京师给嘉靖帝的奏疏还未及回复,审判程序依然如期开审。奏疏要经过内阁复审,才呈给嘉靖帝,颇费周折根本容不得他们虚度时日。
尽早的拿下这些危害之群,搜罗罪证一旦进入司法过程,**官吏的罪行既成事实,任由某些权贵再怎么翻腾,也脱不了干系。
张治此举,即使伤不及他们的筋骨,也要扒下他们的一层皮。
主犯费新茂最快也要六日后才能押回南京,京师的回复没个十天半个月也是抵达不了。而提审杨照、陈启等人则是眼下关键,涉案人等已增至十四人。
会审连续进行了三日,曹海涉案因是朝廷钦官,在没得到京师方面的明确裁决,是不可列为嫌犯,只能按例传召公堂听审。? λ
张治却不饶不依,施展铁腕手段,依法将曹海的应天巡抚改为巡视,弱其权力,暂革去粮储总督之职,同时署名将奏疏后续上报京师。
杨照、陈启会审口供出现了翻供,前后不一令案情陷入纠结,断断续续的一直审了好几日。其中有不少官吏、士绅在镇抚使司诏狱畏罪自尽,随着被捕的嫌犯越来越多,各种罪名也一一被定夺,就连军队系统都有不少武官,被缉拿勘查。
很快,事态由应天府向其他各府辐射扩大,南直隶掀起一场规模不小的整肃风暴。显而易见的,这是地方上的两派官僚集团一次较量,以张治为的一方占据了上风。
苏州知府费新茂终被押回南京受审,此人在苏浙颇有建树,人望不低却日渐养成贪功唯利是图的骄狂,在地主士绅的支持下向上攀升的野心,故且对曹王等人并不死忠。这次无故被锦衣卫逮捕,转眼间竟面临三司会审被扣上莫大的罪名,也是狂呼冤枉!
说冤亦不冤,一切都是贪功好利毁了自身。严刑严审之下,绝大罪证都扣死在费新茂身上,唯有推卸谋得时间斡旋,才能有活着的机会等到京师的救命诏。
费新茂在苏浙官场崛起,原以为曹海欲想收揽便找个好处许给他,适逢海寇叛匪作乱,私下抽调军火公帑物资资助于他剿匪,暗中将逃脱的叛匪头目押往苏州,为他的政绩谋划一二可谓费煞苦心。
却未料到,事态竟然乎所想,演变至今已经不是一两人暗箱操作的权力游戏了。这个天杀的曹海,愚蠢至极自己找死罢了,将他拖下火海也真是老猫烧须,昏了头。
天知道,案外又多了几个倭寇死囚,锦衣卫又是从哪寻来的罪证,把许多不相干但又的确是有污点在身的海商、士绅、地方豪族数十人连带各府官吏一起,将近七十多人的嫌犯定罪。
面对费新茂的指证,曹海依旧是愤然否认反击,拖着病体摇摇欲坠狂呼身负皇上隆恩与厚德,怎可尸位素餐公然渎职犯法的凌然无私模样,要他们拿出实证。最后翻着白眼昏倒公堂,口吐白沫还不忘念念骂道,以此解脱折磨。
本该曹海的嫌疑最大,可实证却是越审越少,诡异般的峰回路转。费新茂已然是被逼的到了离死不远的地步,纵然有苏浙地方上势力的极力反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张治等人,似乎也默认了这个结果,这样一来曹王一派的分化不可避免,苏浙部分的势力集团将会视他们为罪魁祸,是他们直接逼死了费新茂。
张治虽然顶着巨大的压力,仍然要给费新茂安上死罪的缘由,就是乐于见到曹王一派分化的结果。早有消息传言,张治已被候定为内阁大臣,晋升为内阁大学士入阁执政是迟早的事。这一个案件即使败了,于他而言无关痛痒。处置的好看,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人生政绩上多了一个得体的话题罢了。
案件的审理受到地方势力干扰,断续长达一个多月。京师下达的奏疏批复,第一第二道内容大致上差不多,都是安抚地方的官话,批语也认可了张治等人的处置事宜,同时附语训斥张治急功近利,同室操戈勿要过甚,切莫擅杀过度。
会审期间,张治的确依法处死了一批人,但相对那些畏罪自杀的还算少了。批复中嘉靖帝应允了会审的最终判决,以费新茂为的主犯、杨照、陈启等南京十三个大小官吏为同犯,其他各府通犯三十七人共计五十一人定性为死罪,秋后处决。其余二十嫌犯充军、流放千里之外。
曹海因案涉嫌其中,处事不正有失监察之责,革去巡抚之职,暂不再设应天巡抚。张治后续上书,继续调查深究。却被第三道下达的批复,狠狠的责备一番,仅仅是书面上的训育话语,足可看得出嘉靖帝是何等的生气。
曹海的粮储总督至少保住了,地方实权没了就没了,老命还在其他都不算什么。嘉靖帝一张御诏宣旨,“秋后处决”改为“斩立决”,唰唰几十颗人头立即落地,结案备录上报京师各部,这件案子也就算是完结告一段落。
该嘉奖的仍需嘉奖,东城兵马使司副指挥使俞斌,擢升为正使。锦衣卫千户狄晖擢指挥佥事,仍兼领南京锦衣卫北镇抚司。原南城兵马司指挥使郝林擢副总兵官,由副使林磊接任指挥使。
有人起有人落,有人喜必有人哀,纷纷扰扰终究定了局,大家都接受了这个结果,南京表面上也就恢复了以往的安稳。
砍头台上的血迹流淌而下,着实将台下场地的沟槽汇成了血河。罪犯们的尸一一验明正身之后,都被仵作们收敛返回处理。
不远处的茶楼之上,赵凯与洪达相视观望,不仅唏嘘:“这官场相争恶斗,虽然恶劣斑斑,不过那张治老儿也算是作了一桩好事。”
赵凯不屑的说道:“这算的什么,不全是在三爷的运筹之间的事嘛!让我困惑的是,那封附有公文的私信……为何不翼而飞了?”
“呃,他们的人没搜到,那个倒霉催竟也拿不出,莫不是他自己吃掉了?!”
“你蠢啊!那是保命公文,也是致人于死地的罪证。莫论如何,既然当了罪也只能怨他自己倒霉了!嘿,只盼这一场血腥,能激南京人该有的血性才好,安逸多年全然都忘乎了血性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