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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左胤都呆在驿馆。 这一路上,他与林老交流最多,与侍卫营的将士们,也就互相见面了打个招呼,若说结交,左胤反而没有那份心思,他想顺其自然,能成为好友最好,即使不能,大家见面问候一下,也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急着与对方深交。
借着窗口的阳光,左胤翻起了刚刚买的《庄子》,书角似乎还有着某人的气息。不过原本还有些心猿意马的左胤,在翻看书的时候,却又迅地沉迷。
与其说这本书是某个经典书籍,不如说是一本寓言故事,整本书直接以“逍遥游”起,同风而起九万里的壮阔,让左胤惊叹于庄子此人的恢弘想象力,那个以五百岁为春的南冥,八千岁为春的大椿,反映着人世的短暂,却又似乎想表述人力的有尽,而自然的无穷。
相比之下,何其可悲!
左胤心中倒是有着别样的情绪,人世再苦短,可也是自己的人世,行走一遭,酣畅淋漓,心境顺畅最为重要,彭祖八百岁,与我何干,何必羡慕与他人的生活?
看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一句,左胤若有所思,看来前面的那些描述,都是为了阐述“逍遥游”,只是对于他这样一个正值韶华的年轻人,未免不是很认同。
“吱”门声响起,左胤抬头一看,却是林老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小包裹,左胤笑问道:“林老,这次怎么不陪着吴公?”
左胤一直以为林老是负责吴公饮食安全的人,这次见他没有陪同,有些好奇。
林老一屁股就坐在左胤的旁边,拿起茶壶就灌了几口,长吁一口气,显得惬意之极,他挥手道:“吴公今天是去拜访一个好友,公孙焘陪着,那个好友,吴公很信任,所以我不陪着也可以。”
随即林老一脸的诡异笑容,把手里的小包裹提到与脑袋同高的位置,问道:“左小子,猜猜看这是什么?”
左胤有些无奈,怀疑道:“不会真是药吧。”
林老直接把包裹丢给了左胤,脸上也回复了原本正经的表情,调侃道:“想什么呢,是看你第一次离开南疆,给你点思念的东西。”
左胤好奇地拆开包裹,却现是几颗种子。 半年的草药学习生活,虽然不见得对于草木全知全能,不过包裹里的种子,却是左胤绝对会记住的——风语草。
风语草是南疆最常见的草木,生长在山川平原,随处可见,所以名为“风语”,是指随着风可以传递思念,作为南疆的回忆,风语草的种子无疑是非常合适的。
左胤不禁有些感动,林老的这种细致让他有些温暖,林老却挥挥手,表示不屑,对左胤道:“左小子,别瞎想,这是罗老的委托而已,让我在一路上帮忙照看他这个学生。”
罗老正是左胤在苍南时候的草药方面的“师父”,不过只是跟随学习,并没有正式拜师。
左胤拿到种子之后,倒也有些许开心,林老坐了一会,就又去床上静坐,开始养神,冬日的下午,就这样渐渐而过。
晚上的时候,吴靖拒绝了渝都郡守欧阳澈与都督崔临渊的邀请,与侍卫营的将士们一起进餐,用林老的说法,要不是吴公要在渝都见一个故人,没准就直接路过了。这种耿直倒是让左胤有些敬佩,他当然明白,吴公不是因为是卫国公才拒绝,而是因为他是吴靖,这就是他的性格。
晚上,左胤练了一会刀术,公孙焘则在一旁指点了下,接着左胤就回到房间继续看书,难得的空隙,左胤当然要好好珍惜。
渝都的夜晚,不同于驿馆的早早歇息,街道上灯火通明,晚饭后到睡前的一段时间,正是渝都最为繁华的时段,各式杂耍艺人开始表演,说书人也在棚子里讲着帝国之前的春秋往事,或者元嘉北伐的英雄史诗,端的是欣欣向荣之景。
渝都,某小巷。
左胤白天所见的少女与小丫鬟正在小巷之中,少女抬头看着渝都的冬季天空,眼中满是对星辰的好奇之色,小丫鬟则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不时还用脚踢着石头。
“呼”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两人身后,感受到身影出现后,小丫鬟欣喜地跑了过去,抱住了身影的大腿,甜甜笑道:“高爷爷。”
少女则施了个福,恬静地看着这个身影。
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却是足足比普通人高了一个头的高大老人,年龄有五六十岁,眼睛宛若怒目金刚,手指的关节异常粗大,手背上全是厚厚的老茧,显然在拳术一道,有着极深的造诣。
高姓老人和蔼地揉了揉小丫鬟的脑袋,显得疼爱之极,与他的凶猛外表形成鲜明对比,他开口对少女道:“小姐,该走了。”
少女还未开口,小丫鬟就不满地道:“高爷爷,你不知道啊,我们在那个三味书屋的时候,有个书生一直在监视我们呢。”小丫鬟说的煞有其事,高姓老人知道这个孩子绝对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有什么谎言,当下脸色凝重地看着少女。
少女略点了下头,开口道:“小雨说的没错,不过既然我们今夜就走,也就不节外生枝了。”
看着老人怀疑的眼神,少女轻笑一声,宽慰道:“高爷爷多心了,不是帝国的探子,估计是某个大户人家的鹰犬吧。”
听到少女这样说,老人才不坚持,他咧嘴一笑,问道:“小姐今天见到了卫国公,也算了结心愿了吧?”
少女笑道:“见到卫国公,方知天下名将是何等风采,只是终究有些老了。话说回来,高爷爷你当年不也在北伐队伍里面吗?年轻时候的卫国公,又是什么样子?”少女漆黑的瞳孔之中满是好奇之色,澄澈到几乎可以映衬出今夜的星辰。
老人轻叹一声,声音有了些许思索,开口道:“北伐之时,我大部分时间跟随老爷,唯一一次在战场上见到卫国公,是黄旗湖之战,那一役,双方总兵力过十五万,那个广阔的战场上,卫国公与燕王的英姿,真是令我此生难忘。”
老人的言语有些感慨,显然回想起那个硝烟的时代,不过他随即歉意一笑,“说这么陈年旧事做什么,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少女笑了一下,“接下来,可就出不来了。”
老人劝慰道:“小姐不要担心,老爷都说来,天下之变,就在下一年,到时候,我们就不必如此惶惶度日。”
少女喃喃了一句:“永寿八年么?”
老人拉着小丫鬟的手,与少女一起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渝都,都督崔临渊府邸。
原本崔家与欧阳家一起准备了一道大宴,想款待卫国公,没想到被直接拒绝,两家倒也没法子,只好各回各家,度过今夜。
崔临渊只有一个儿子,对其视如掌上明珠,现在崔家公子正在自己的厅堂之中,给自己的席贴身护卫抱怨着:
“这个卫国公还真是骨鲠,我们崔家和欧阳家联手请他吃饭,他都不给这个面子。”
护卫年纪三四十有余,气息浑厚,身上有着隐隐的波动,正是气合境的象征。护卫听到自家公子的抱怨,倒是毫不在意,淡淡解释道:“若是卫国公肯屈尊一些,现在早就迎娶五宗的某个嫡系女子,成为帝**部第一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呆在殇龙关,一把年纪还要亲自指挥战事。”
崔公子不屑地笑了一句,“这倒也是,也是难得这份‘骨气’了。”
护卫则对此没有做评论。
就在此时,一个书生踏着步子走了进来,崔公子看到此人,眼睛不禁一亮,急切道:“快说,那位姑娘今天又做了何事?”
书生正是左胤在书屋见到的那个第四人,他单膝跪下,对崔家公子回道:“启禀公子,那位姑娘今天中午去了三味书屋,还与一个年轻人热切交谈。”
“什么?”崔公子显然颇为意外,他本以为这个偶遇的姑娘是一个冰冷女子,没想到竟然如此,他的脸上瞬间就有了些愤慨,咬牙道:“如此重要之事,为何现在才报?”
跪下的书生身子一抖,显然惧怕崔公子的手段,连忙解释道:“公子息怒,公子今天一天都在陪着老爷,小的实在不好打扰。”
崔公子这才想起来,自己整个下午都在与老爹谈论卫国公到来之事,这个书生不敢打扰,倒也可以原谅。
随即崔公子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情,问道:“说,那位姑娘在书屋都做了什么?”
书生立刻回复道:“那个年轻人拿起了《庄子》之后,姑娘似乎颇感兴趣,与其上前攀谈。”
《庄子》?崔公子不屑地笑了笑,这种尽是大而无当之言的书籍,竟然也有人去看,看来那个年轻人也不怎么样,随即他喝问道:“那个年轻人长什么样子?”
书生的身子又是一抖,他能想到这个年轻人被自己家公子找到之后,会是什么下场,不过公子问到,自己只好如实答复了。
“回禀公子,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脸庞坚毅,眉毛很是锋利,走起路来一板一眼,像是个军人,对了。”书生似乎想起了什么,指着公子身后的护卫说道:“那个年轻人的气息,和钱护卫很像。”
公子回头看去,却见钱姓护卫眯起了双眼,问道:“你确定?”
书生有些迟疑,不太确定地说道:“气息都令小人有些害怕,不过有些不同,那个年轻人身上的气息显然更浓一些。”
钱姓护卫有些凝重地对自己家公子道:“公子,看来那个年轻人不简单,十七八岁的年纪,就有着浓重的血伐之气...”
护卫还没有说完,就被公子打断,他疑惑地看着护卫,问道:“钱护卫,你莫不是怕了不成?”
钱护卫立马单膝下跪,“属下岂敢,只是据曾书生的禀告,那个年轻人像是军人,还有着血伐之气,属下怕是卫国公的人,所以才劝诫公子啊。”
崔公子长长喘了一口气,“接着说。”
护卫继续道:“公子试想,能在这样的年纪就有杀气的人,根本不多,却又在今日现身,天下岂有如此巧合之事,恐怕是卫国公随行人员的可能性比较大些,我听说卫国公车队之中,的确有一个年轻人,公子可以去打听一些,再做决断。”
崔公子迟疑地思虑了一下,随即对曾书生命令道:“去,去问问驿馆的那个年轻人长什么样子,如果真是如同钱护卫所言,此事作罢。”
书生赶紧领命而去,留下公子与护卫在这个厅堂之中。
崔公子略微扶额,这个渝都,竟然还有他治不了的同龄人,这点令他很是不爽,而钱姓护卫,则把玩着左手的扳指,扳指内侧,紧贴大拇指的一面,有一个小小的“林”字,若是左胤能够看到,便会惊讶地现,这个“林”字,与青山城“林府”的“林”,出自一人之手。
“阿嚏”左胤正在看书,却打了一个喷嚏,他并不知道,不知不觉间,自己躲过了一些麻烦。
“天气冷了,早些睡吧。”林老淡淡说了句,左胤随即熄灯。
早些休息,明天好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