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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走之前发生了惨案,就好像离别前的礼物一样,让人记忆犹新,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
安慧捂住嘴,呜咽出声:“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啊……我们都要走了,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白心被吵得心烦意乱,她低呵一声:“我是黄山警局的特聘法医,现在都冷静下来,别干扰我的思路,我需要收集罪证。”
她掏出证件,手臂平举,让所有人都能看清证件上的署名。
四周一下子静下来了,在专业人士面前,事态越严重,旁观者越不敢扰乱视听。
白心对后来跟上的苏牧点点头,示意他进现场。
苏牧说:“用你的专业知识给我描述一下,这个凶杀案的所有细节。”
她点点头,很快就进入了状态,郑重其事道:“在低体位出现了尸斑,斑点很小,颜色呈淡紫色;尸体已经开始硬化,温度冷却很快,这说明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左右。”
苏牧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的注意力并不在俞心瑶的遗体上,而是半蹲着身子,脊背朝前弯曲,胸襟领口微开,做出一副颓然的散漫姿态。
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世界,半天都没反应。
白心有点不高兴,觉得他不够尊重死者,这种时候还能开小差。
她刚要出声提醒,苏牧又豁然站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苏老师?”情急之下,白心忘记了要亲昵称呼苏牧。
“嘘……”
苏牧将食指抵在唇间,他眼瞳微动,缓缓巡视四周,不知在看些什么,因为他没有任何专注的点。
白心甚至有种错觉,她总觉得苏牧像是一台大型的机器,正在孜孜不倦工作,除非没电,否则毫无消停的可能。
苏牧像是……在用脑子记录着什么,这种眼神不像是观察,更像是拍照,将陌生的事物储存在自己的大脑。
“苏老师?你在看什么?”
“我在记录画面,在这个现场被毁坏之前。”
苏牧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反倒让白心好奇了。
沈薄忽然开口,说:“白小姐不用管他,我弟弟小时候脑子受过伤,然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白心听不懂他在讽刺,还是说真的。
“他小时候有轻微的语言障碍,后经医生诊断,可能患有先天性孤独症。后因头部受过伤,语言障碍倒是消除了,却得了另外一种病——后天性学者症候群。”
她曾经听说过这种病症,别名是获得性天才综合征,这种病一般的成因是头部受创,脑部潜能被开发所引起“后遗症”。
甚至在前几年的新闻上也有听说,原本对数学一窍不通的中年人,在头部受伤之后忽然变得有洁癖,痴迷数学,能从一片微不足道的叶子上看出复杂的几何图形,甚至不借用工具,随手就能划出这类图案。
说的明白一点,也就是天才病。
但这种病的患者,情商普遍底下。
白心同情地看了一眼苏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经过测试,我的情商也达到了标准值,所以,请把你的担忧放回肚子里,”苏牧嗓音冰冷地说,“以及,他的话并不可信。每一次我摔倒,他总会意-淫出各种病症,并且从我举止中分析出所有疾病的可能性,是个见不得我好的人。”
“是这样吗?”白心将信将疑,因为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沈薄说的好像也挺对的。
“不过,我倒是真的有一项专长。”苏牧看够了,闭上眼深思。
“是什么?”白心蹲下身子,一边检查俞心瑶的伤口,一边询问。
“在脑中建造记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在眨眼的瞬间将一副画面记录下来,然后在脑海里逐渐还原画面,达到储存细节的效果,类似于拍照。”
“记忆之宫?”白心学医时期有去心理学蹭过课,这种深度的记忆还原法是从古希腊就流传至今的,是一种浅度催眠,还被用于各种影视拍摄,但实际上,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学的不好的话,这就只是一种障眼法;假如学的好,所有记忆都能为他所用。
“你……”白心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苏牧总能瞬间推敲出案件。
他的记忆力比寻常人都要好,逻辑思维能力也是。
对其他人来说,在推断案件时,他们需要对照证据,时而会忘记细节,所以导致一些瑕疵出现;但苏牧不会,他的所有资料都记在了脑子里,手到擒来,反应能力总比一般人快的多。
这就是一种不公平,有的人就是有另外的擅长之物,不得不服。
“白小姐,请分析一下伤口的形成。”
苏牧睁开眼,他的眼底又恢复了那种清明与冷静,一下子将白心所有的遐想都压回了现实,推她倒退回这个案件之中。
白心带上一次性的塑料手套,原本是拿来烧烤防止沾上肉质油腻的,这时候正好为她所用,防止留下指纹。
她翻过俞心瑶的头部,抵着那个已经结痂变黑的洞口说:“现在没有工具,我不能徒手取出内嵌物。但就光泽来看,是针状金属物,针头呈圆形,半厘米宽,类似钉子。而且整根没入脑内,说明是由机器发-射出来的。”
周潇一直在人群外头沉默听着,忽然,他开口打断:“白小姐,你是怎么知道这根金属物是由机器发-射的?”
“假设我们有一根钉子,立着摆在地面上。人摔倒了,后脑着地,刺入钉子,那么底端一定会和头皮平行,没有助推的力,所以它是无法插入脑中,造成一段内嵌的距离的,”白心满手是血,她比划着,解释,“而俞心瑶现在的伤口造成了,那就说明,金属物在刺入时,有一个外推的力,单单刺入头部还不能阻止这股力量,直到通过摩擦,深入脑颅内,这股力道才消失。”
沈薄也插了一嘴:“也就是说,这种情况类似于子弹能没入胸膛,而匕首不行一样?”
“没错。”白心说,“而且按照血迹来看,呈现发射的抛拽状态,也能说明钉子是快速行进,刺入脑颅的。”
“不过屋内的血迹很混乱,一时间无法推断出凶手是在何处发-射这枚金属物,只能判断具体中‘弹’位置是在床边,也就是这儿。”白心指着床尾的地板说,“她几乎是立时死亡,首先摔到了床尾,所以被单上有血迹,紧接着滚落到地面,这四周也都呈现了稍微平缓一点的血迹。还有就是,她是脑后中‘弹’,凶手是在偷袭她。”白心说完,用没染血的胳膊擦了一下脸颊的汗液,这才察觉口干舌燥,有点累了。
苏牧呢喃自语:“背后偷袭,门窗紧闭……”
白心问:“想出什么了吗?”
苏牧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弯起若有似无的弧度,他低语:“什么都没有想到。”
“……”
白心心想:那他还一副胸有成竹已破案的样子。
“现场处理完了,接下来就是审讯的时间。”
白心知道做事的流程,接下来的事情其实不归她管,但这里没有警-方的介入,也只能由她代劳了。
他们一行人下了楼,大门上锁,所有人面面相觑,盯着对方的脸,生怕错过了哪个杀人的凶手。
沈薄说:“这种事情需要报警,可这里没有信号,除非下山。”
这是最关键的地方,被他一言中的。
白心自己需要继续这个审讯,抽不开手,而苏牧绝不能走,他需要帮助她破了这个案子。
可剩下的人,说句不好听的,所有人都有杀人的嫌疑,能放哪个去报警?
白心谁也不相信,甚至是沈薄。
她说:“我们谁都不能去报警,如果放了凶手去,他就极有可能逃逸。”
这种事情不像是捉鳖,白心宁可误杀也不肯放过。
沈薄兴致盎然,他从柜子里抽出几个手-铐,还摆上了几盏香薰蜡烛,甚至是皮质腰带。
他说:“这些本来是为顾客提供的特殊用品,现在正好为我们所用。”
苏牧补充:“所有人都拷上一只手,另一个圈扣上身侧的那个人,这样会围成一个圈。一旦有一个人出现了异常,其他人就一起施力制服凶手,也不怕他逃逸。而审讯只维持到早上,到了早上还没结果,就派出那个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去报警,剩下的人继续互相监-视?”
众人无异议,这个时候拒绝,反而是最有嫌疑的人。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所有人都扣上了手-铐,围桌而坐。
白心率先提问:“第一个发现者是叶南,叶先生,不瞒你说,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你是最有可能行凶的人。”
叶南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双目圆瞪,激动说:“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之前,我还看到过吸血鬼夫人的预示,心瑶脸上盖着面具,都是血。我去的时候,房间门是锁着的,里面窗也是紧闭的。根本没有人出入过,这是真的。”
苏牧抓住了一个重点,反问他:“你为什么会知道,那道门没有人出入过?”
叶南目光躲闪:“我……我那个时候一直在门外等心瑶,所以……”
“就是你,你就是凶手!”安慧受了刺激,发疯似的站起来,企图拽住叶南的衣领。
周潇拉回安慧,说:“别激动。”
“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叶南眼眸一亮,语无伦次,说:“我知道了,这绝对是伯爵夫人做的!这是吸血鬼做的,这个屋子被下了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