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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绥身边救回来的几个仆从,尤以采茯和杜衡伤势最重,采茯昏迷到如今才醒过来,杜衡虽早已醒过来,然而脑袋却让石块砸了一个洞,醒来后神志不清,变得痴痴呆呆,医者说是因脑中有积淤的缘故。
唯有张妪伤得最轻,早就能够下榻了,将养月余,身体已经完全康复。
“阿嫂,请东厢房的医者过去,给采茯瞧瞧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郑绥拉了拉李氏的衣袖,她是让杜衡的事给吓到了,生怕采茯有个好歹。
李氏一见,顿时明白,手摸了摸郑绥的后背,细声劝慰道:“采茯和杜衡的情形不一样,放心,不会有事的,阿嫂这就让医婆过去瞧瞧。”当即,李氏就令丫鬟唤了明妪进来,嘱咐一番。
刚交待完毕,明妪领命出去后,就见李妪走了进来,脚步急了些。
“阿姆,可是有什么事?”李氏忙问道,因郑绥不喜欢上了年纪的仆妇进屋服侍,近身服侍的一向都是些年轻女郎,故而,在这望正园,若非召唤,仆妇都是不允许进屋子,李妪是她乳娘,更比旁人清楚几分,从未违矩。
李妪听到李氏这么一问,没有再近前,顿住了脚步,立在屏风后面,“回大娘,二郎君和冯家十一郎君带了一位医者过来给小娘子瞧病,郎君听说几位小娘子都在,让老奴进来说一声,令大娘安排一下。”
李氏听了,转头望向倚坐在榻席上的郑纶,却见郑纶笑着摇头,“我不知道这事,来时没听冯家世父提起过,不过冯世父的确不是一个人来拜访阿耶的。”说着,便起了身,“阿嫂,我先出去,请阿耶和冯世父他们去东厢坐片刻,阿嫂这儿好了,打发个婢女过去说一声。”
“这样极好。”李氏很是赞同,无论是她出去,还是派个仆从出去,都极不妥当。
因十娘的腿一直不曾治好,最近推荐到府里来的医者越来越多,这并不是第一例。
只听李氏道:“四娘五娘和九娘先回去了。”
郑纷等三人起身行了礼,相携而出。
石兰领着六个丫鬟进来,添了两方榻席,把红漆木雕花刺绣屏风往床榻前移了两步远的距离,放下帘帐,见到李氏点了点头,石兰才退下去。
“等会儿医者来了,问起什么,阿嫂代你答就行了,你不必出声。”
“我知道了。”郑绥靠在李氏怀里,乖巧地点了点头,每次府外请的医者过来给她瞧伤,阿嫂都是陪在她身边的。
石兰出去没多久,再进来时,透着屏风,就见二哥领着三人进来,冯家世父,郑绥是见过的,那么跟在阿耶身后的那位白须老叟,应该是冯家世父今儿带来的医者了。
李氏放开郑绥,起身,站在屏风后面行了礼。
只听郑瀚道:“好了,就不必多礼了。”
郑绥隔着帘帐唤了声阿耶。
郑瀚嗯了一声,问:“十娘今儿觉得么样?”
李氏回道:“伤口处,昨夜里隆起的包,还没有消散,早上的时候,医婆换了另一种药敷上了。”
郑瀚转身对着旁边的白须老叟拱手道:“有劳扁鹊给小女瞧瞧。”
“二郎君客气了,二郎君是子集的朋友,便是老朽的朋友。”那老叟躬身回之一礼。
子集是冯家十一郎君的字。
早已在榻席上坐下的冯十一郎君,顿时有些看不惯,侧目嚷道:“我说,你们俩有完没完,是来看病的,还是来行这些虚礼的。”
郑瀚呵呵一笑,对一旁的郑纶道:“二郎,你领着扁鹊进去吧。”
郑纶应了一声,道了句:“扁鹊这么请。”
微躬身在前边领路,绕过屏风。
郑瀚转身在对面的榻席前坐下。
屏风后面,李氏抱着郑绥坐在床榻上,藕色帘帐早已下了银勾,见老叟近前来,郑绥刚把手伸出去,石兰正要用细纱绢帕盖住郑绥的手腕,却听那老叟道:“掀起帘帐,老朽要先瞧瞧小娘子的伤口。”
“这……”李氏正犹豫了一下,只听外间传来郑瀚的声音,“去,去唤两个医婆进来,把十娘包扎的绷带拆除了。”
李氏一听,便没再吱声,郑纶会意,令石兰掀起帘帐。
这些日子,给郑绥治伤的医者和医婆都住在望正园的东厢房,刚才郑纶领着父亲郑瀚和冯世父去东厢等候,过来时,叫了几个医者和医婆跟着一起过来,如今都在外间候着。
受命出去的僮仆,很快领了两个医婆进来,行了礼,便绕过屏风,行至床榻边,掀开被褥,裘扁鹊一见到郑绥裹着夹板的膝盖,包得严严实实的,眉头便微微一皱。
每次敷药,总勉不了一番疼痛,
李氏忙地伸手托住郑绥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抱,不让她瞧。
两个医婆上前动手拆除了绷带,动作很熟练,这些天的上药,几乎都是她们俩在负责的。
拆了绷带后,露出腥红一片,
血肉模糊一片,和着黑糊糊的草药,惨不忍睹,肿起的部分已经出脓水了,李氏强忍着心头涌上来的恶心,没有移开眼。
只见那位老叟俯身上前,伸手按了按两个膝盖肿起的部位,尔后伸手挑了一点绷带上的草药,嗅了一下,眉头皱成川字,斥责道:“这是哪个庸医开的药?”
别人还犹小可,刚才进来拆绷带,候立在床榻边上的两位医婆,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紧接着屋子里响起几声询问声,“怎么了?”
坐在外面的郑瀚已经急得起了身,赶到屏风边上,“这药是府里的四个医者一起开的方子,又请了好几个善长骨折的医者瞧过,方敢用药的。”
难道真是医者的问题?
李氏也急了起来。
只见老叟摇了摇头,“药是没问题,方子也是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