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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北风呼啸,暖阁内由老叫化带进来的残雪尚余残留,苏幕遮却不感到寒冷。
叶秋荻难得温顺,执着调羹要喂苏幕遮,被他摆了摆手,盖因俯卧在软榻上用饭着实不雅。
叶秋荻也无口腹之欲,刚将醪糟放在书案上,老叫化便又抢了过去,“呼噜呼噜”的大口吞咽。三碗滚烫的醪糟下肚,老叫化身子方暖和过来。他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感叹道:“果然还是做王爷舒坦,可惜不是披上一身王袍便能成的。”
他将碗递给漱玉,转身坐到火盆前,一副悠哉的样子,压根看不出有要事相见的样子。
“你这老叫化,究竟何要事?”苏幕遮装腔作势,“知不知道,擅闯朔北王府,乃是杀头的重罪?”
老叫花不吃他这套,嘬着牙花子含糊道:“本来有要紧事的,但见叶大小姐在此,甚要紧事也没了。”
苏幕遮醒悟,顿笑:“哈哈,你这老叫化,不会还在逃命吧?哎呦,笑死我了,让你这臭道士当初对本王不管不顾。”
“死道友不死贫道。”老叫化脸皮甚厚,对苏幕遮的幸灾乐祸不以为意,振振有词:“老叫化已经被人追杀了,若再帮你招惹上影堂,老叫化死了化作厉鬼都不知找谁讨命去。”
苏幕遮继续对他白眼相看:“既如此,你现在怎又折回来了?不怕再招惹上影堂。”
老叫化“嘿嘿”一笑:“有叶大小姐在此,追杀我之人绝不敢动我根汗毛。至于影堂,吾师兄都答应叶大小姐插手了,四寸佛丁如何也怪罪不到老叫化的头上。”
“吓~”苏幕遮不满,“你这老叫化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
“当初舍本王而去,今日又想来寻庇护,当真是痴心妄想。”苏幕遮恐吓他:“追杀你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告诉他,朔北王府一定会袖手旁观的。”
老叫化翘起二郎腿,在火盆上烘起自己的破鞋来:“你尽管放心,追杀我之人一露头,叶大小姐自会出手的。”
苏幕遮不信,强撑着胆子道:“天下之理,夫者唱,妇者随。有本王在,荻儿一定不会出手的,你就等死吧!”
说罢,悄悄的斜睨叶秋荻一眼,正好迎上了小师姐的目光,目光中带着股凶意。她扬了扬下巴,不满之意不言自明,吓得苏幕遮忙回过头,不过,小苏子好面子,有外人在,叶秋荻不能让他下不了台,因此含笑点了点头。
换一只鞋烘着,老叫化轻笑:“若追杀我之人与叶大小姐有仇隙呢?你小子不是誓要将斩断九尾刀的杀手找出来么?”
老叫化一副江湖道士行骗时高深莫测的样子:“现在她便在建康,朔北王怎么要不管不顾了?”
“什么!”苏幕遮双臂撑着身子起来,认真问:“你不唬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
老叫化提着鞋,又双手合十,漱玉在一旁看了忍不住翻白眼,老叫化招摇撞骗的事情做多了,切换倒是自如。
“哼!”苏幕遮怒道:“他居然敢来建康,本王非把他揪出来不可,来人~”
漱玉忙止住了他:“王爷莫冲动,斩断青狐刀之人武功稍逊于谷主,不是寻常人能对付的,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对对对。”老叫化点头,“一定要一击制敌,莫让她逃脱了。如此,老叫化也能喘口气,秦王宫内‘九沸九变九味鹄羹’老叫化可是许久不曾品尝了,现在想起那味道来,恨不得把舌头吞了。”
“德性。”苏幕遮鄙夷,转而笑道:“一击制敌也好办。将你扔到街上,我们潜伏之,待她杀你时一拥而上,如何?”
“不可,不可。”老叫化忙摇头,“你是不曾见过她的刀,刀刀致命,老叫化没活够哩,千万不可!”
“此事暂且放下吧,由我坐镇王府,她不敢进来放肆,其它事情等查明后再做定夺。”
在老叫化道明追杀他的人是谁后,一直沉默的叶秋荻开口了,她认真对苏幕遮道:“你不可轻举妄动!”
“可是~”苏幕遮怎会善罢甘休!
“听我安排。”叶秋荻话斩金截铁,不容辩驳,“莫忘了,斩断九尾的乃杀过。若翟儿所言属实的话,杀过应当在太上宫或伽蓝殿手中。我们对这两派一无所知,他们能够逼死墨家钜子,一定不是泛泛之辈,小心为妙。”
“而且抡才大典武比不日举行,你不是说过,想混入其中仔细考较武比的武功与品质吗?又要招待三国使者,届时有你忙的。”叶秋荻安慰苏幕遮说。
“就这般轻易放过了她?”苏幕遮不甘心,对于那杀手曾让小师姐受伤之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叶秋荻提起毛笔,敛袖蘸墨,在宣纸上急挥:“放心,你若报仇,肯定会有机会的,她一定会找上你的。”
“为何?”
“因为她的刀法~”叶秋荻停笔,一“忍”字跃然于之上,“也是血衣侯刀法。”
叶秋荻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怎么会?”漱玉讶然出声,“血衣侯刀法一直藏于药王谷中,从不曾示人,怎会……”
“血衣侯未必没有后人在世。”叶秋荻回头对苏幕遮说,“当世血衣侯刀法传人有三。血衣侯刀法又心诚于刀,追求刀之巅峰,你们二人迟早有一战。”
“呦呵!”轮到老叫化幸灾乐祸了,“以你那三脚猫功夫,不出一刀即毙命。不如趁早跟着老叫化学逃命的本事吧。”
“等等!等等!”苏幕遮不理他,诧异地问师姐:“血衣侯刀法传人怎会有三?我,她,还有谁?”
“而且既然有三人,她为何偏要与我迟早有一战?”
叶秋荻笑了:“因为对第三人,她自愧不如,甘拜下风,所以只能来找你,争那第二的位子咯。”
“他们比过了?”苏幕遮只觉脑子现在塞满了浆糊,“你怎知道的?好荻儿,你究竟有多少事情……”
“等等!”苏幕遮忽打断了自己,他猛然记起,当初决定学刀时,血衣侯刀法是由叶秋荻依他性子挑选的。因怕他入杀过之境,师父只许他《大漠》《长河》四招,另外四招刀谱交由小师姐保管了。
“好荻儿,你,你,你莫非也练成了血衣刀法!?”
叶秋荻挑眉:“你既要练易入杀过之境的血衣刀法,吾自然要把关咯。我当初也只是想看它为何会改变人之心性,却不想不知不觉便习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