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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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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无月长老的发问,顾里不进反退,恨不得自己能立即消失在他矍铄清明的双眼中。四面八方的眼神投射过来,令顾里犹如芒刺在背,身后李二老爷的目光尤其森冷阴沉。如若不能达成李家二房的心愿……

    顾里浑身一抖,忍着伤口的阵痛迈步上前,对着无月长老拱手道:“辛辣上品之味取之于辣椒,为今日厨艺比试提供优质红椒的乃是鸿门坊李家,我虽为李家效力,也不得不说,没有李家在这北方之地种植辣椒,又何来今日的辣味比试?我祖传一门制鲊手艺,却也是通过在李家的如鲜菜铺中反复修炼尝试,才做得出这广受欢迎的辣鲊!辛之本心所谓何,草民驽钝,无法作答,我只道有了李家的辣椒才得我研制辣鲊的余地,因此……”

    李二老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恨不得冲过去一掌将顾里压下,他如今十分后悔同意儿子的提议,让如此愚钝之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李家的脸!

    “师傅此意,莫非是说李家既有独门的辣椒种植技术,因此才有了这优先买卖权,让出一年的辣椒采买权实则并不公平?”无月长老抚须淡笑道,微微朝向身后的矮木台一偏身“却不知大人们如何作想?”

    顾里这才惊觉失言,可恨这老和尚竟抓着他话中的余意借题发挥!他着急描补,忙垂下头低声道:“长老何出此言?我……我意思是李家待我恩重如山,我能得机会研制这辣鲊,乃是无比的荣光,没有别的意思……”

    “如此,师傅便是答非所问了?”无月长老几乎不曾笑出声来,只让顾里又气又恨,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被冷汗堵死,脸上越发不舒服。不曾想到,那无月长老却并未追着缠磨,而是漫步回到矮木台中,对冯大人点了点头。

    冯大人又朝王大人一点头,王大人这才端身而起,走到矮木台前方一侧,朗声道:“今日比试,各户大厨各显其才,想来这紫阳县东街人才济济,乃是我大西鼎帝的厚泽云天。经由几位大人商议判决,本官特此宣告,今日厨艺比试的优胜者为白家的鲜味辣鼍汤‘清波夏日’!白家小公子白奉先在骑射比试中也拔得头筹,因此,由白家斩获李家一年的辣椒采买权!另,向家小公子向文轩骑射武艺不俗,太岳宣抚使冯大人特意嘉奖精弓一柄!另,代表向家参与厨艺比试的刘氏兄妹,虽年幼,但天赋难得,且菜色新奇,京城名厨胡永辉师傅特意嘉奖开封炉一鼎!武食盛会至此结束,还望诸位继续弘扬武艺和厨艺之精髓!”

    此言一出,二楼四面角落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叫好声,刘娟儿简直乐得要手舞足蹈了,虽然没有名次,却能白得了个开封炉,太妙了!刘娟儿喜滋滋地拉着虎子绕出向家隔间,协同半路上冲出来的向文轩一起端身跪在矮木台前,三人并列磕头,刘娟儿抬起头时,只见胡永辉对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李家隔间和隔间后的桌椅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凝重氛围,李二老爷一脸铁青,正要走上前去教训顾里几句,却见离自己不远的侧门大开,一行人前前后后地鱼贯而入。叶礼打头,身后跟着满面阴沉的李二公子,李二公子身后跟着消失已久的李三老爷和三夫人,三夫人脸色惨白,眼神憔悴,她都来不及将裙裾上滚遍的黑泥摘摸干净,更不要说不曾重新梳理一番。

    这四个人却是在侧门口双双碰上的,李二公子也不顾长辈为先的俗礼,猛地推了叶礼一把,令他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又转身面向李二老爷惊疑不定的脸孔,对他丢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过去。

    李二老爷顾不得与三老爷招呼,忙起身跟在李二公子身后朝茅房方向而去。

    奇怪那叶礼竟也不曾对李三老爷招呼一声,一句话都没有便跟在李二老爷身后同去,此举令李三老爷心中怒火更甚,两手抓着摇椅的扶手,恨不得撕下一片木皮来。李家这边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矮木台前的优胜者身上。只见那白奉先一身白衣飘然,镇定地跪在矮木台前谢礼,招得二楼的闺阁小姐们好一阵脸红。

    刘娟儿端身跪在白奉先身侧,扭头对他展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却见向文轩将虎子堪堪挤开,嬉皮笑脸地凑在刘娟儿另一侧,又对白奉先挤眉弄眼。他凑到刘娟儿耳边轻声道:“小娟儿妹妹,你还不快同你白哥哥说说好话,让他把辣椒让给你!不然,你家的烧烤买卖岂不是要大大失色?”

    “呃……”这花狐狸胡说个啥呀!这叫我咋能说出口?!刘娟儿心中腹诽连连,讪讪地瞟了白奉先一眼,却见他对自己笑得一脸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别扭之态。难道……白哥哥真的是为了咱家的买卖……听闻白家从未有人涉足饮食业,他白要这辣椒似乎也没啥大用……

    几人正各怀心思的跪着受奖,却见斜刺里冲出一个僵直的黑影,顾里一路跑到矮木台前端身跪下,垂着头对台上的大人们拱手道:“小人有一事不解!”

    吴大人眼中一闪,立在王大人身边厉声道:“有何不解?难道你对大人们的评判不满?你自己的手艺不精,如何能怪大人们选择白家的清波夏阳?!”

    那顾里只垂着头一叠声道:“厨艺比试之前,规则中说的明明的,烹饪辣味菜色限时一个时辰,超时者淘汰,这白家的辣鼍汤虽并未超时,但易人炖制的清波夏阳却大大超时!既然如此,白家为何能得优胜?”

    闻言,张大人气的脸都青了,迈步绕道吴大人身前指着顾里低声道:“你这是在藐视冯王两位大人的官威?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辣鲊师傅,哪有你质疑的余地?!李三老爷,此人之话是否代表你李家的态度?难道你李家是借故不想让出一年的辣椒采买权?”

    匆匆赶到矮木台前的李三老爷浑身一颤,几乎不曾气得晕过去,只见他悠悠跪坐在地,捂着自己胸口,一只手指着顾里,还未待开口,已经险些倒不过气来!

    今日李三老爷历经几重大悲大怒,一怒刘家和向家在比试中大出风头,二怒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被贱婢所害,三怒叶礼的临场反水,偏偏此时连自己手下一个小小的辣鲊师傅也要同自己过不去!让他丢了好大的脸!

    哼!活该!话说,铁捕头咋还不撕破脸在抓人?!虽然隔着白奉先和卞斗,但刘娟儿依然觉得那假冒顾里身上似有寒气袭来,她哆哆嗦嗦地朝一边挤去,几乎不曾挤进向文轩怀里,白奉先偶一扭头,脸上顿时没了笑容。

    向文轩倒笑嘻嘻地并不在意,反而一只手绕过刘娟儿单薄的小肩膀,虚虚拢在她背后,看起来要多亲密就有多亲密。

    白大老爷站在白奉先身后不远处,脸上阴晴不定,他已经让小厮将哭天抢地的林娘子抬走,对于善娘一事心中也有了松动,原因无他,只因善娘的羹汤实在难得,便是眼睛瞎了还能做出如此美味的清波夏阳!这般好手艺,任其流落在外是否过于浪费了?……但是那善娘知道自己太多阴司,他须得想个法子将这半老婆子紧紧捏在自己手中才好!可恨自己的亲生儿子却胳膊肘朝外拐!

    须臾,李三老爷好不容易挤出声音来,他死死瞪了顾里一眼,朝矮木台上拱手低声道:“回大人,我李家三房愿意让出一年的辣椒采买权!今日天色见晚,各位大人也累了一天了,我明日便会拜访白府,与白大老爷签字画押!”

    “且慢。”白奉先突然抬起头,一脸淡然面向冯王两位大人“敢问大人,今日是我只身赢得骑射比试,也是我乳娘善娘亲手斩获厨艺比试。我参与骑射比试,家中并无旁人支持,善娘也早就被父亲赶出白家,早已不是白家后厨的人,因此,这辣椒采买权,我自有用,并不准备让家父做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白大老爷脸上就跟泼了潲水似地难看,他顾不得再维持形象,一脚踹在白奉先背上,跳脚大骂道:“你才多大?不让为父做主,还想让谁做主?眼看乡试在即,你不好好在家读书准备秋闱,为求玩乐,执意参与这武食盛会已是大不孝!现在还想绕过老子来行事!你、你这个逆子!乌龟王八千年蛋!张大人,小儿白奉先顽劣不堪,不忠不孝,我要告他忤逆!”

    白大老爷气得粗话脏话一锅端,令台上的冯大人十分不虞,白奉先年仅十二岁就习得一身精湛的骑射功夫,想来是历经旁人无法想象的苦练!如此人才,在文武并重的大西朝,放在任何一个武将眼中也会忍不住惜才!这白奉先若是自己家生子,那自己定要当做眼珠子来疼爱!偏偏这白大老爷竟不识璞玉,还要告他亲生儿子忤逆之罪?!这是要将这小小雏鹰折断双翼,任其殒灭?!

    看来也不止是他一人看不惯白大老爷的做派看,只见张大人猛地一挥手,沉着脸捻须道:“白大老爷莫要冲动,有道是清官本官难断家务事,你还是带着令公子回去好好商议一番。白奉先,本官念你年少轻狂,概不追究你当众忤逆长辈一事!武食盛会本来意在弘扬武艺和厨艺,辣椒采买权只是顺带嘉奖,你如此年轻,莫要被眼前利益蒙蔽,还是回去好好准备秋闱,切记莫要再当众顶撞你父亲!”

    冯大人和王大人同时点了点头,王大人若有所思地捧着下巴,头一次觉得这张青恢复了两年前威严庄重的作风。

    见张大人如此明理,他身后的吴大人越来越不安,只好急着催促铁捕头快些为各人授奖。铁捕头点头不迭,路过冯大人身后时,悄悄在他胳膊上碰了一下。

    听过张大人一番话,站在台下直倒气的白大老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此事闹开对自己又有何好处?逼死亲生儿子这种名声可是要不得!但他又见那白奉先自顾自地从地上爬起来,抖抖身上尘土,一副就是不肯低头的姿态,当即又气了个倒仰,真真恨不得这逆子能入土去陪他的娘亲!让自己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当听到白大老爷要告白奉先忤逆罪时,向文旭扶在刘娟儿肩头的手突然一紧,刘娟儿吃疼,一脸茫然地看向他,只见他脸上阴蒙蒙的十分沉重。

    “向哥哥,你咋了?那什么忤逆罪,难道真的能定罪?”刘娟儿捂着生疼的肩膀,一把将向文轩的手打下,心中砰砰直跳。

    不待向文旭回话,沉默了好久的虎子凑到刘娟儿耳边接口道:“忤逆罪可大可小,如果认真定罪,便是死罪也不为过!就算不能定罪,也会被外人看做反骨之人,对白小公子的名声不太好……”

    啊?!这么严重,刘娟儿急得站了起来,正想跑过去劝白奉先几句,却错眼瞧见斜刺里冲过来一个身着布衣的女子,只见那女子一路跑到矮木台前噗通一声跪下,两手抓着身边的顾里的衣袖大声哭道:“你这个昧良心的咋种!我总算寻到你了!青天大老爷呀!你们要为我做主呀!”

    此时二楼的贵人们已经有一大半下到了一楼,各户小厮和丫鬟都在卖力地为主子们开路,只等授奖结束便要打道回府。

    那妇人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声中,却吓得顾里几乎瘫软在地,同时受惊的还有矮木台上的吴大人,吴大人额上青筋毕现,疾步走到台前指着那妇人怒道:“大胆!哪里来的野妇?!竟敢在此喧哗?!来人呀——”

    吴大人正要招来衙役拖走那妇人,却见那妇人身手灵活地对着顾里左右开弓,一连扇了他好几个大耳刮子,滚在地上撒泼道:“这顾里欺我年轻失寡,污了我的身子就躲得不见人影,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