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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
善缘寺的晨钟在天色将将破晓的时分响起。
苏静姝闻声睁开眼睛,借着朦朦的天光起身下床。
睡在她对面床上的金媪早就醒了,因为怕发出声响吵醒苏静姝,她就没有起来。这时听见苏静姝下床的动静,她连连唤道,“莠娘,让老奴来服侍你吧。”
“不用了,”苏静姝无奈笑笑,“婆婆别老拿我当什么也不会的小孩子了。”
那怎么行,金媪不愿意,只是她年纪大了,行动就不那么利索,等她悉悉索索将衣裳穿好,苏静姝已经自己穿好衣裳,打开了木窗,坐在窗前梳头了。
晨光下,穿着月白窄袖的苏静姝像一朵正在静静开放的睡莲。娇美的花,本该被人娇养在金玉盆子里,如今却只能落在这简陋的禅房。
唉,金媪有些心酸,苏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小娘子从小也是被侍女们伺候着长大的,何曾像这段时日,事事都需要亲力亲为。也怪她年老体衰,跟着小娘子只会拖累她,竟没什么用处。
金媪走过去,接过苏静姝的梳子,要为她梳头发。
这个苏静姝倒是没有拒绝,而是闭上眼睛,任由金媪动作轻柔地为她梳头。
苏静姝的头发又长又软,却不够黑亮光滑。金媪爱怜地摸摸苏静姝因缺乏养护而发黄的发尾,小娘子真是受苦了。
纵然两人都不说话,依然温馨静谧。金媪为苏静姝挽了个利落的单螺髻,捡了一根鱼尾银钗为她插起来。然后目光慈爱地端详着苏静姝,“莠娘出落得越发好了,若是娘子看到,该有多高兴啊。”
提到苏静姝的母亲,两人的目光都是一黯,金媪懊恼自己怎么又不小心提起娘子,赶紧转移话题道,“我看少有小娘子能及得上莠娘呢。”
“哪有,”苏静姝看向镜子里的人,这面铜镜还是原先借宿善缘寺的人留下来的,长久没有打磨过了,镜面模糊不清,她只能依稀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轮廓秀丽。
“不说别的,上次来寺里的永泰郡主就比我长得好。”苏静姝想起那位明珠一般的美人,心头百般滋味混杂。
那位啊,金媪想了想,笑道,“我们莠娘是梅花,那位是牡丹,各花入各眼,我就觉得梅花更好。”
苏静姝弯唇而笑,俏皮道,“在婆婆心中,莠娘当然是最好的。”
闻言金媪笑成一朵灿烂菊/花。金媪原是苏静姝母亲杨氏的奶娘,与杨氏感情深厚,后来随着杨氏陪嫁到苏家,苏静姝也是她看着长大的。金媪中年丧夫丧子,自然就把感情投放到了杨氏母女身上,她私心里是把苏静姝当作孙女看待的。
偏心的人眼里,当然是谁也比过她心尖上的人。
主仆二人梳妆整齐,出门去打了水来洁面漱口,刚刚坐下来准备吃早点,就有个知客僧来敲门,说是有客人找。
这么早是谁来找她?主仆二人疑惑地对视一眼,问明白来的是女客之后,苏静姝略略整理就出了门。金媪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待到会客的厢房,苏静姝看清楚来人,眼里有欢喜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冷静,平常而有礼地向来人道了万福。
如果这真是公主的外孙女,她是受不起这个礼的,因而蓉娘侧身避开一些,道,“我这番冒昧前来,乃是有个不情之请。”
听到这话,苏静姝脸上露出一点惊讶,笑道,“姑姑请说。”
“公主甚是喜欢小娘子绣的那幅梅花图,因此想请小娘子入府,照着一幅画,再绣一幅梅花图。不知小娘子可愿意?”
蓉娘说话时,眼睛不离地打量着苏静姝,这小娘子眉眼之间确实与公主有五六分相似,笑起来的模样就更像了。
“不行,”苏静姝还没有说话,金媪就先拒绝了,“我家小娘子不是绣娘。”
为目前的困境所迫,莠娘不得已卖些绣品也就罢了,真要被宜阳大长公主以绣娘的名义接进府里,就落实了绣娘的名声。她家莠娘可是官家女,将来是要嫁个好郎君的。
“婆婆,”苏静姝拉住金媪,歉意地对蓉娘笑笑,“能得到公主赏识,小女很高兴呢,怎会不愿意。”
“莠娘,”金媪不赞同地看一眼苏静姝。
苏静姝安抚地拍拍金媪的手,冷静地望着蓉娘问道,“只是不知那梅花图有多大的尺寸?”
“约长六尺,宽三尺。”蓉娘想了想回答道。
苏静姝心里就有了底,“这么大的图,至少要绣两个月。”
“是以府里已经为小娘子准备了客房。”蓉娘点头,公主特地选出这么不大不小刚刚两个月就能绣完的图,不就是要留小娘子在府里吗?
这样啊,苏静姝神色略有些为难,“能否让我将图带回寺里来绣?”
蓉娘察言观色技能早就到了高级,哪能看不出来小娘子的顾虑,因而笑道,“小娘子安心,你可以将你家老仆带入府中。”
闻言苏静姝眼睛一亮,欢喜道,“还请姑姑略等一等,容小女回去收拾一番。”
蓉娘笑着点头。她观苏家小娘子行事稳妥,对答不卑不亢,就有了三分好感,再看小娘子重情,蓉娘对她的印象分就更好了。
甫一出门,金媪就劝道,“莠娘,还是辞了吧。”
“婆婆,这么好的差事,为什么要推辞。”苏静姝扶住金媪的胳膊,平静地道。
“可是这样一来,你就成了公主的绣娘了。”金媪越想越害怕,她们人单势弱,公主要强抢良家子为奴,她们根本不能反抗。真要叫莠娘落入贱籍,百年后她还有什么面目见娘子呢。
“那正好,背靠大树好乘凉啊。”苏静姝语气轻松。
“可,莠娘你是官家女啊。”金媪伤心地说道。
“不,我跟母亲一样,是商家女。”苏静姝声音平静而冰冷。
金媪心中一痛,闭口不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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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娘没有等多久,就等来了苏静姝主仆。
她们行礼简单,仅有两个包袱,看着实在寒酸不已。
陪伴蓉娘来接人的那个侍女鄙视之余不由暗暗羡慕,也不知这小娘子的绣艺如何了得,竟然能让蓉姑姑亲自来接。
出了山门,金媪看见路当中那架马车,再看见护着马车的一队彪形大汉,心里一紧,越发地小心谨慎起来。
蓉娘乘来的马车宽敞阔大,布置精致。金媪坐进去以后,浑身拘束,昔年杨家也算富贵人家了,主人家坐的马车都没有这个好,苏家就更不用比了。居然用那么好的料子做帘子,金媪认得出来那是流霞锦,一匹就要十金。在苏家主人们都穿不起。
难怪这个仆妇可以身穿绫罗、头戴金钗,还带了个侍女服侍,一身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夫人呢。
比起金媪面露异色,苏静姝从容之极,安静地坐在那里,神色坦然。
看见苏静姝的表现,蓉娘暗暗点头,从马车的抽屉里端出一个螺钿攒盒,笑着请主仆二人用点心,“这是千层酥、杏仁酥、核桃饼,这是几样都是果酱小蛋糕。如果不喜欢甜的,还有如意饼。”
“多谢姑姑好意,”苏静姝取了一个看着柔软的小蛋糕,递给金媪,自己拿了一块小巧的千层酥。
蓉娘这才注意到苏静姝有一双美得令人赞叹的小手,纤巧修长,莹白如玉,十指纤纤如玉笋一般,指尖透着一点微红。那平凡无奇的千层酥被她纤长白嫩的手指拈在指尖,竟变得无比诱人,让人好想尝尝是怎么样的美味,能被这样一双手捧在指尖?
苏静姝仿佛并未留意到蓉娘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右手拈着那小点心,左手捧着一张绣梅花的手帕接住掉下来的碎屑,一口一口,将千层酥优雅地吃掉。
她这小动作与公主实在是太像了,蓉娘的注意力从那双美丽的手,转移到她的小动作上,公主每次吃这种层层叠起的点心时,都喜欢一层一层的咬下来,哪怕这样吃会掉碎屑,公主也愿意捧着帕子,慢慢啃。
待她吃完这个千层酥,蓉娘再劝她,苏静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就是突然嘴馋想尝一尝。”
蓉娘就不再劝了,问她,“我记得小娘子上次在腰间挂了一枚玉佩,样式很是新奇呢。怎么今日不见你戴着?”
听她问起这件事,苏静姝神色一黯,不过一瞬她就开朗笑道,“那玉佩本是先母爱物,小女想了想还是收起来的好,免得不小心磕碰了,就后悔莫及了。“
金媪听了苏静姝这回答,脸上却是心疼的样子。
蓉娘就留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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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静姝进府的时候,傅明珠正在写大字静心。
昨晚笑醒以后,她又梦见了一截后续。就在她看见秦晋的那个亭子里,她和秦王吻得忘情,正要*,突然发现他俩个不知道被人围观了多久。
反正秦总攻的后宫们都到了,陆官配说:“没想到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楚王说:“弄死她。”
赵王点赞。晋王哇哇哭着跑了,太子殿下皱着眉弱弱道,“不如咱们加个老六?”
秦总攻说:“本王要解散后宫,从此以后只有她一个。”
话音刚落,后宫们顿时烟消云散。
呜呜,傅明珠好感动有木有,秦总攻霸道宣布完,回身搂着她深情道,“要是这里再长点肉就好了。”
这里是哪里?
傅明珠低头一看,秦总攻所指原来是她家小兔。
靠,梦里面正经一点会死啊!
傅明珠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将著名的《长门赋》抄写完。她觉得两人的进展实在太快,需要给自己泼泼冷水,冷静一下。
不过写这个东西有点泼冷水过头了。
傅明珠皱着眉,她才不会是陈阿娇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