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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院子到端王的书房这一段路,王氏一直是浑浑噩噩的,如堕云里,侍女扶着她,她才勉强往前走着。走到书房外的时候,王氏的脚步顿住,她抬头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看门上挂着的牌匾,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过了片刻,她才站直了身体,扶正了头饰,又整了整衣裳,才去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冷沉的声音。
王氏转头看了侍女一眼,道:“怀辛,你先回去。”说完,便推门而入。
端王正背对着她,站在一副画前,他微微仰起头,只看到英俊的侧脸和冷硬的五官。王氏走了过去,端王突然转身,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让她直接坐到了地上。
王氏苍白的脸上多出了一个鲜红的掌印,嘴角破了,留下丝丝血迹。她垂眸看着地上,低声道:“王爷,您多少年没有正眼看过妾身了……当年妾身刚入王府,也曾得王爷宠爱,那段日子,是妾身最开心的日子……”
端王没有说话,王氏的声音带上哭腔,继续道:“王爷,妾身只想知道,当年,您对妾身,有没有……丝毫的感情?”
端王依旧没有说话,就在她以为端王不会说话的时候,端王突然开口道:“本王也曾后悔,当年本王若是没有听母后的话,没有一直念着子嗣之事,今日,是否会有另外一番光景。”
端王的话说出来,她已经知道了答案。王氏全身的力气,似乎在那一瞬间完全被抽干了一般,她瘫倒在地上,脸埋进了袖子里,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王爷……妾身爱您啊……”王氏的声音断断续续,混杂着抽泣,带着无限的绝望。
“你错就错在,不该三番五次去动清离,去挑战本王的底线。”
端王的声音无甚感情,平缓到严厉,严厉到残忍,“王氏王怜,品行不正,心思不端,心狠手辣,罔顾人命,现褫夺端王王妃之位……”端王顿了一下,继续道,“赐死!”
端王妃……这虽然是个名号,但是对于王氏来说,却是她唯一剩下的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她王怜活着是端王妃,死了也是端王妃。但是她想不到,想不到端王竟然……竟然这般绝情!
王氏停止了哭,她坐了起来,脸上的妆容已经哭花了,混杂着眼泪,竟有些恐怖。王氏看着端王,那眼神带着一丝痴妄与疯狂:“我死了,赵清离也活不了了,呵呵呵,我王怜与赵清离斗了这么久,没想到竟然得了一个同年同月同日死。黄泉路上,我可能还追的上他的步子……”
王氏说完,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大声地笑了出来,笑得疯狂,笑得恐怖,宛如一个疯子。
王氏的话,一字一句落在端王心中,让他那冷峻冰寒的脸终于有了裂缝。
“清离不会死的!”端王说完,便转身离去,不再看她一眼。
那一日,守在书房外的侍卫,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一阵的笑声,那般凄厉,那般恐怖。
景泰六年,端王妃王氏暴毙。传闻端王妃王氏手段极其狠厉,故端王年岁二十五,却一直无后。王氏恶名,一直流传,良家女子皆以她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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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腹,剜心之痛。五脏六腑似乎都开始腐烂,化作脓液,不复存在。赵闯经历的便是这样的一个过程。许多人影在他面前闪过,有睿宝,有诸葛泷,有老二……他看着他们,就像一个一个在道别。画面最后定格在赵睿的身上。小家伙冲了上来,拳头便朝着他身上落了下来。
“骗子!骗子!”
那一下一下,那般痛,痛到他想要抓住那作怪的小手。然后,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他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像从黄泉路上走了一遭。他躺在床上,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似乎有一个东西在戳着他,那东西戳戳他的额头,戳戳他的鼻子,戳戳他的唇,然后……戳戳他的胸。后来,那怪异的感觉消失,赵闯终于可以动了。赵闯先是眼珠动了动,鼻子动了动,再是嘴巴动了动,最后手臂动了动。赵闯睁开眼睛,这个世界这般陌生,又这般熟悉,熟悉的让人眷恋。他缓缓地转过脑袋,便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滚了下去。
他看到一张放大的脸,那双眼睛乌黑发亮,但是看得近了,却大得有些恐怖了。那人正趴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一直盯着他,眼珠也不曾动过。那是一张结合了男人与少年特征的脸,看五官,那人的五官很尖锐,浓眉大目,棱角分明,鼻梁挺直,年岁也不小了。但是他的皮肤很白,那双眼睛很大,给人一种呆呆地感觉,带着少年人的单纯可爱。
“是你救了我吗?这是哪里?老二呢?”
那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又点了点头。然后,他站起身,将一碗黑漆漆的东西递给了赵闯:“这里是将军府,喝药。”那人捧着药,直接放到赵闯面前,见赵闯不拿,又放近了些,放到了他的唇下。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赵闯才发现他的身材有些单薄,腰肢细细的。他的身上穿着的黑色的粗布袍子。端王府中,似乎只有下人才穿这样的衣服。
“你是将军府的下人?”赵闯问道。
那人不做声,见赵闯不喝药,又拿了回来,朝着那药吹了一口气,继续递到他的面前。
“谁救了我?”赵闯看着那黑漆漆的药,闻着那刺鼻的苦味,身体僵直了,然后后退了一些,问道。
“你怕苦?”那人直接道。
赵闯的老脸忍不住红了:“老子才不怕苦!”赵闯这人野性子,不怕痛,却怕苦。以往不得不喝药的时候,都是赵睿追在他的屁股后面跑,当然这些,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那你喝啊!”那人道。
那人眼神单纯,语气纯良,也完全没有逼迫的意思。但是赵闯总觉得,眼前的小厮在鄙视他……想到要被一个小厮鄙视,赵闯梗着脖子,捧着那药一口便喝了下去。刚觉得反胃,那人突然捂住他的嘴巴,捂得他气都透不过来,用力梗了两下,那药终于喝了下去。那小厮的表情依旧天真无邪,手上的力道却差点让赵闯吐血。
那药似带着催人入眠的药性,赵闯喝完后,便觉得昏昏欲睡起来。
赵闯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听到门外有响声。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直接走到了门口,推开门,就看到那人在院子中,手中正拿着一个斧头,在劈……石头。一下一块石头,切面平整,不曾有一点飞屑。
显然有人比他更好奇。他隔壁的房门推开,铁老二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外袍,头顶鸟窝,露出大片的胸膛,便那样走了出去。初见老二,赵闯本是十分欣喜的,他想叫老二,哪知老二根本没有看他,一双眼睛都黏在那小厮身上。
老二走到了那小厮的身边,那憨厚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凑近了那小厮,声音低低的。赵闯第一次发现这老二没有大吼大叫的时候,声音还挺好听的。他只听老二道:“你这主子也忒坏了,人家都劈柴,为啥要你劈石头呢?”
那小厮不说话,老二便抢过了他手里的斧头,豪气冲天道:“老子来!”
小厮让到了一边,老二拿起斧头,用力地劈了下去。那石头完好无损……老二瞪着那石头看了片刻,眼睛都瞪圆了,见小厮正看着他,老二连忙深吸了一口气,使尽了全力。声音很大,震耳欲聋,那石头依旧完好无损……
老二尴尬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这是将军府吧,你家主子是不是叫……叫卫啥远的。听说是个丑八怪,杀的人就像麻子一样多。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居然叫你做劈石头这样缺德的事。小卫,咱们不干了,走哥哥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老二说完,就要去拉那小厮的手。小厮转着头看着他,茶绿色的眸子盯着他,脸上也是面无表情的,呆呆地看着他,看得老二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赵闯看着老二那副色眯眯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用力咳了咳。
老二似乎吓了一跳,转头来看,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大当家,你居然还活着!”
赵闯:“……”
老二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老子想说,大当家你居然醒了!”
趁着赵闯和老二说话的功夫,那小厮已经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老二屁颠屁颠地跟过去,直到赵闯扯着他的领口,把他扯过来,老二才不甘不愿地跟在赵闯的身后。
“怎么回事?”赵闯问道。
老二那张粗犷的脸泛起了红意:“老子……想讨媳妇了……”
“这里是哪里?”
“小卫长得真水灵。”
“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大当家,你说我俊不俊?”
赵闯用力踹了老二一脚,他才从神智飘飘中回过神来,然后道:“那一天我也被打晕了,醒来就到了这个院子里。之前我见了那卫镇行一眼,他说这是他哥哥的府邸,他不让咱们出这个地方。他哥哥就是那卫啥远,又丑又凶,还让小卫干那些活……”
卫镇行……竟然是他。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门突然打开。那人正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正瞪着老二看着。赵闯看着,明明是带着不悦的,但是在老二眼里,却是眉目含情,带着一股恼意,让老二的身子酥软了半边,恨不得将那人搂进怀里。
那人本来是穿着简单的黑袍的,此时却换了一身白袍,衬着那清秀的眉目,更显单纯无害。赵闯的目光却落在他腰间的玉佩身上。
赵闯将酥软地靠在自己身上的老二踹了出去,看着那人腰间玉佩道:“卫镇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