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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条青龙化作漫天的飞剑,将魑魅的肉藤削得一干二净。
魑魅接连受创,仰面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嚎叫,震得整座山都晃了几晃,像是要倾倒的样子。随着它的叫声,天空中平白出现一大片雷云,将星月遮住,随着一阵电闪雷鸣,黄豆大的冰雹夹杂在雨滴中,当头浇了下来。那魑魅并不恋战,畏惧地回头看了一眼图门青后,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冰雹已经停了,雨还在下,周围的树木已经被毁了许多,留出一块空地还能窥探到刚刚的凶险。
简天元的脑袋被冰雹砸出了几个包,却不敢吭声,也没胆量伸手去揉。他后知后觉地悄悄松开了抓着图门青的手,没事儿人一样后退一步,捂着肩膀的血窟窿装起了重伤,伤口还在往外流着血,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服,一圈烂肉里头还能看到白花花的骨头,看上去着实吓人,刚刚危及时刻不及想,现在安全了,才疼的呲牙咧嘴,这虚弱可怜的样子,还真不全是演的,确实有几分真情实意在里头。
但任他怎么惨,图门青都没有动容。
魑魅逃跑之后,他便收敛了气息,只见青色的游龙又成了气体,像是从全身的毛孔钻进了身体立一样,没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手腕一松,图门青挑眉去看,就看见简天元捂着胸口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他只是冷笑一声说:“刚不是挺精神吗?”
“人的本能是无穷的。”简天元尴尬地给自己找理由,中间抽空偷瞄图门青的脸色,见他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偷偷地松了口气。
图门青走近一步,两人本来就离得不远,这下更是差点脸贴着脸,简天元觉得鼻子有点痒,无意识地动了一下,鼻尖在图门青的皮肤上轻轻擦过,吓得他眼如铜铃大,见了鬼似得向后跳了一大步,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不是胆儿挺肥?”图门青嗤笑说,他本就长得俊美,只是一直冷着脸,给人冷淡且阴郁的印象,但是现在不一样,兴许是找回了法力,整个人气势都不同了,多了几分霸气,又带着些慵懒魅惑,嘴角弯弯,连着眼睛里都带着笑意,像是绽放的昙花,美极了,但这美景却转瞬即逝,再一眨眼就又成了那副面瘫的样子。
简天元脑海里回忆了一下他刚刚轻松击退魑魅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这才慢悠悠地说:“那什么,你看石特伤的这么重,先给它拾掇下吧。”
他正说着,石特配合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图门青的腿抬着脑袋,可怜兮兮地抖着受了伤的半个耳朵抬头向上看。
图门青摸了摸它的头,蹲下身,从包里拿出药箱来给它消毒包扎,石特乖巧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图门青动作很轻并且熟练,面无表情地样子竟然意外地令人心动,等包扎好了伤口,打上了结,图门青站起身来说:“你去探探路,看魑魅往哪跑了。”
“好嘞。”石特跐溜一下站了起来,摇着尾巴就往山林里钻了进去。
一定是伤的太重出现幻觉了。简天元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复提醒自己,等石特走远了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问:“你说只有三次法力是骗我的?”
图门青已经把医药箱收拾好,重新背上背包说:“没有。”
“那你刚刚……”
“说用完了是骗你的。”简天元话还没说完,就听图门青淡淡地声音说出这么一句气的简天元吐血的话。
“你……你这……你这人怎么这样?”简天元气的都结巴了,连捂着伤口的手都举了起来,对着图门青指指点点,被他一个眼神,又灰溜溜地放了下去,却还嘴硬着说。
图门青说:“怎样?”
简天元被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气的差点撅过去,搜肠刮肚地想要骂他几句,最后却一句重话都想不出来,只是脸上再没了嬉笑,严肃地问:“你到底什么目的?”
图门青被他问的一怔,眼神和他对上,看着他眼中的波澜定定出神,许久没有回答。
山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香味。
只听图门青说:“不告诉你。”
简天元:……。他现在连吐槽的想法都没了,更没力气生气,只有一种深深地被耍弄的无力感。
他有气无力地靠在树上,伤口的血早就止住了,复原只是时间的问题。
“总之对你没有恶意。”图门青的声音飘了过来。
简天元抬头看天,月亮在乌云后面探出半边脸来,天空似乎被大雨洗干净了一样,连星光都亮了许多,他叹了口气,便不再多问说起了其他的,他站直了身体,看着图门青的眼睛问:“刚为什么让我去送死?不是说好了不杀我的吗!”
图门青略带嘲讽地说:“谁让你太弱,况且只是说我不杀你,其他人要杀你,我也管不了。”
简天元无言以对,心底竟然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
黑暗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石特从树林里跑了过来,伸长舌头呼吸说:“它往祭坛方向去了,那里不止它一个,还有好多魑魅,不过都没有它法力高的样子,我担心被发现,没有离太近,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个。”
那些小魑魅可能就是刚刚那个的徒子徒孙,简天元心想说:“我们先去和樊青山汇合,天亮了再去祭坛。”
图门青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只是等简天元走出两步,转头看了一眼魑魅逃离的方向,随后带着石特跟了上去。
刚下过一场大雨,两人身上都湿透了,头发上还往下滴着水珠子,衣服也是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样子也是狼狈到了极点。
“能不能施法把咱们身上烘干?”简天元走了一半,转过身问图门青。
图门青脚步没停,越过他时说:“不能,次数用完了。”
简天元:……。想着是不是又哄他,转念一想,图门青不也一样狼狈,这回应该是真的了。旁边石特抖了抖身上的毛,甩了他一脸的水,就一溜烟地跑到了最前面,留下简天元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结地想,这养的不是狗,怕是一条白眼狼。
虽然有两个伤患,但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伤,两人带着一条狗,一口气爬到了山顶时,樊青山正坐在篝火旁边给两个姑娘讲故事,旁边还坐着那个金光大汉,笑呵呵地闻着架子上的烤鸡,要不是刚经历一场恶战,都要以为这几个人是来野炊的。
“活着呢?”见他们走近,樊青山调笑道。
简天元挨着大汉旁边坐下,不客气地撕下了一条鸡腿说:“你还活着,我哪舍得死?”
樊青山没理会他的挑衅,反而转过身去招呼图门青找地方坐,图门青带着石特毫不犹豫地在简天元旁边的空地上曲腿坐下,甩了甩头发,篝火中立刻冒出一片火星子。
对于图门青的选择,简天元心里稍稍安慰,咬了一口鸡腿,嚼了两下就吐了出来,鸡腿被烤的焦黄,看上去味道应该不错,谁知道吃到嘴里跟吃纸一样,肉柴的不行还寡然无味,不说调料的味道,就连本该有的肉味都没有丁点。他举着鸡腿看向大汉,只见大汉抚着胡子站在旁边笑着打了个饱嗝,简天元默默地把鸡腿放下,撩起衣襟烤起了火来。
“你们没遇到什么事吧?”前襟很快就干了,他转过身去把后背靠近火堆,要不是这里有女孩,他都想脱了衣服连内裤一块烘干。
张婷婷胆子大了不少,连晓晓都没了之前的拘谨,似乎放松了许多,只听张婷婷说:“我们一路上什么都没碰到,到了山顶不敢取下来符,就一直贴着,过了好长时间,还是樊大哥说没事儿了,才摘下来的。”
这么一会儿,大哥都叫上了,姑娘还是太天真。但他没有立刻拆台,只是看了看樊青山又看向身边的大汉,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他们看不着我。”大汉出声道。
简天元没有回答,背着火光看向山谷深处出神地想着什么。
“我们明天回江北?”樊青山拿着一截枯枝,挑了挑火堆,让火烧的更旺一些,问道。
简天元回过头来,半边脸被火光染红,眼睛晶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不,天一亮你就带着她们俩先走,我们还要去个地方。”
“去哪?”没想到简天元会把自己排除在外,樊青山一时不知怎么反应,傻傻地脱口而出,等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他们可能要去祭坛。刚才他在山顶往他们来的方向看时,见那里电闪雷鸣,心里焦急得不行,却没有一点办法,现在看到几人都活着赶了过来,心里放心不少。他转过头看了两个女孩一眼,这两个女孩都很年轻,脸上还带着稚气,火光一照似乎还能看到眼睛底下的泪痕,拿捏了一下轻重,他说:“行,我们天一亮就走。”
对于这个结论,图门青自然没什么意见,他从包里掏出一瓶午餐肉给石特喂食。
“我随你等一同去。”大汉这时出声道。
简天元抬头看他,见他面容不像是闹着玩,眼神飘到图门青所在的位置,正巧和图门青对上,对他点头示意同意,这才没有作声,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大汉似乎很高兴,猿臂一伸,一道金光袭来,手中多了一柄长戟,他仰天大笑连道:“小儿说得对,驻守此地当之为民,若是任妖孽作怪而无所作为,便是守住了如此江山又有何意义?!”他这么说着,金光大盛,连身上残破的战袍都似乎崭新了许多。
张婷婷和晓晓困乏的厉害,两人抱着头就睡了,简天元和图门青并肩坐着,左边是一条威风凛凛的狗,右边站着一个手握长戟身着战袍的大汉,樊青山挨着两个女孩坐着,不敢放松精神,时刻注意着四周。
就这么过了一夜,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木头烧成的灰渣还冒着白烟,山里林传来一声鸡鸣,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