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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人陪许凝挑礼物,菲湘则与许如凉到耳房。关起门来,谨慎地道:“依您看,宋王妃为何突然垂青夫人?”
许沈向来也与漆雕烟儿气场不和,此番突然垂青,定有隐由。虽然暂时破坏了她们的联盟,但若不从根源入手,往后必还会再生事端。
许如凉在纸上写写画画,九成把握道:“因为大表嫂怀孕了。”
许沈亲生有两子一女——长女,长子和次子。
长子慕祝封王世子,年方弱冠,娶妻卫氏。
卫氏闺名卫宛,出自“四大中流砥柱”的卫家,前年百花宴上选出来的“花神”。
百花宴后永和帝立即为二人赐了婚。
许家和卫家不对付,许沈原先并不属意儿子娶卫家女。但婚事由皇上钦赐,即使许家人心里有别的小九九,不满意这门婚事,也没办法坦白拒绝的理由,只能接受——其中关联太深,眼下还显现不出。
在许如凉印象中,虽然大人明争暗斗,小夫妻俩的感情却挺好,今年年初才刚成婚,冬月初便将迎来第一个孩子,而且是足月生产。
从时间上可以倒推,目前卫宛应该已经怀胎二月。
两个月左右,正是孕相初显的时候。
二姑妈应该是发现了大表嫂有孕,既希望得个孙子,又担心大表嫂生下儿子就站稳了脚跟,心里矛盾,拿不定主意,于是着急地回娘家来思商。
也就难怪连三婶婶都会过府……
毕竟,比起毒妇,三婶婶其实更靠谱。
不过程家和颜家一样,都是纯臣。
三婶婶出自程家,幼承庭训,即使嫁入许家,骨子里依然只忠于皇权。
估计知道事实后觉得没劲,才会提早离开。
菲湘还不懂朝局,不明白宋王世子妃怀孕意味着什么,愈发谨慎地问:“那该怎么办?”
倒不是她没眼力见,而是不懂就问,虚心求教。
毕竟以后她需得做到许如凉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一切的程度,现在不学,更待何时?
许如凉耐心说给她听,最后却似调侃般地道:“刚才歪打正着,一不小心把能做的事都做完了,接下去我们坐山观虎斗就可以了。”
可眉宇间化不去的晦涩,哪像事不关己的样子?
菲湘担忧。
许如凉却不想再说了。
二姑妈的矛盾心情还得持续好几年。
前世十年之中卫宛怀孕四次,第三胎才得儿子,生于庆安六年。
那才是对许家最大的挑战。
也就是那个儿子的存在,让许如凉发现,她不仅仅只是被自己的家族,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利用而已,而是被他们彻底推入了一个绝境。
一个,无论她做多少努力,都没得选择,不可能善终的绝境。
在那个绝境里,她唯一的出路,只能是慕连煊活着。
如今回想,慕连煊之所以引导她发现自己的处境,也不过想她为他卖命,确保他能活着而已。
都是无情的人。
所以他们才都能活得好好的。
只有她这个自作多情的人,死得那么惨……
许如凉勾了勾嘴角,风轻云淡。
隐匿在心底最深处的两道疤,既然已经结痂,何必再去揭露?
岔开话题,吩咐道:“廿七之前,你带人给我赶做两套新衣裳。看看库房里还有没有红色的尺头。”
“那岂不和二姑娘撞衫?”
许凝进宫要穿的衣裳就准备了正红色的。
在平阳王府,红色几乎是许凝的专属颜色,谁敢和她抢,保管被她修理。前几天许如凉还因为穿红色骑装,和她撞衫,被她生拽下马,摔得背都青了。
但许如凉也很喜欢红色。
前世一直忍让许凝,这一世,何必再压抑自己?
不过在宫里只有皇后才能穿正红色。
许凝没脑子不知避讳,她却不能冲撞大姑妈。
许如凉道:“就用石榴红吧。”
石榴红和正红色相差不多,考究起来却又不同。
她正是要钻这个空子。
菲湘应喏。
恰好尔琴过来禀告道许凝已经挑完了。
二人随即结束交谈。
清心居的侍女又一次浩浩荡荡出动,捧礼物送去嘉裕堂。
阵仗比之慕觉更胜。
许沈皱了皱眉,凝丫头真贪心!
倒叫她当初劝许如凉要大方的话,打了她自己的脸。
心气不顺,便就摆出脸色来。漆雕烟儿陪笑,她也冷冷淡淡,爱理不搭。
弄得气氛几乎冷到冰点。
漆雕烟儿恼得牙根痒,却不敢流露分毫。
许如凉暗自哂笑。
本来这次和二姑妈结盟,是毒妇人生的重大突破点。
二姑妈感念她帮忙,以后会对她多方照拂,为她引见名门贵妇。而她又惯来巧舌如簧,能说会道,师傅领进门之后,个人修行得很好,很快就在京都打开了交际局面。
随之而来的,许凝身为她引以为傲的女儿,知名度也一路看涨,以至于最终入选“京都三罗刹”。
诚然“罗刹”不是好名声,但毒妇就此在京都贵妇圈占据一席之地却不假。
可现在,全都泡汤了。
如果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不知毒妇会作何反应?
虽然很想看,许如凉也不会透露真相。
就像前世漆雕烟儿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让她失去所有,她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好,还省了她另想法子的精力!
许如凉暗爽地勾了勾嘴角。
许沈摆够了谱,气也消得差不多,便就打道回府。
漆雕烟儿前脚笑面春风地送她出门,后脚即沉下脸来,仿佛刚才送走的是一尊瘟神。
转身已然眼眸含霜,恶狠狠地盯向许如凉。
许如凉只作没看懂她眼神里的怨毒,告辞回清心居。
花衣裳都已经收拾干净,小小的庭院又恢复了素日的清新雅致。
沉浸其中,心情随之平和下来。
甫进门,却看到房里生生空了一圈。
临时替换上来的东西,都已经被慕觉和许凝席卷。
许如凉哑然。
尔琴正指挥人把之前收起来的摆件重新拿出来摆上。
许如凉道:“别摆了,就收着吧。”
按行程,外公应该已经收到信。半个月,最多二十天之后,韶国公府的人应该就会到达兴庆,来接她和哥去韶阳。
她打算趁机把这些东西都渡出平阳王府。
现在摆出来,到时候又得收,反而多些麻烦。
菲湘心领神会,吩咐人开始收拾行李。
许如凉满意地点点头,趁外头阳光明媚,搬针线笸箩到天井里做针线。
之前答应过送汗巾给哥,明天又到休沐日了。
第二天一早,许如凉拿着新绣成的,绣工比“十年前”精致了不知多少倍的汗巾,兴致勃勃地等许如净过来称赞她。
然而,左等右等,日头都偏西了,还不见人来。
许如凉不免心生焦虑。
差依瑶去打探消息。
直到天色擦黑,依瑶才急急地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信……信,王爷扣了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