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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重返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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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詺承要一举剿灭伏魔寨。这一点,靖辞雪相当清楚。

    伏魔寨数年来盘踞在此,凭借山势和天然法阵以致官府拿它束手无策,只能任它作恶。这极易导致民心不稳,祁詺承如何还容得下它?

    救人与围剿,他势在必得。

    伏魔寨的两个小喽啰下了趟山,山脚下的那片林子里除了树就是叶子,半点人影也无。不放心,又去官道上饶了圈,只偶尔走过一两个老翁,一看就是苟延残喘的命,害得他们连抢劫的心思也没了。

    靖辞雪与素珊是在那块巨石后被这俩小喽啰发现的。

    一人说:“诶,你看,我说巡山是对的吧。还真让咱巡着啦~”

    另一人说:“切,明明是我说这石头后边可以藏人,咱才过来看的!”

    俩喽啰一边盯着靖辞雪与素珊怕她们跑了,一边就“谁的功劳大”吵了起来,吵到最后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一人抓到一个,功劳一样大。

    素珊很想告诉他们,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婢女,抓到皇后的功劳肯定大些。但为避免他们就“谁抓到皇后”一事再次争吵,素珊选择沉默,一面挽着靖辞雪,一面脖子上架着钢刀,在俩喽啰的挟持下往伏魔寨走去。

    修长茂盛的草叶后,有一个山洞。

    六个时辰前,这里死了两个人,重伤一个,还有一个满身怨气的恶灵。而此刻,这里安安静静,除了堆积在地上厚厚的树叶,只有那个靠着山壁的男人,他在腿上铺了块月白布帛,手拿烧过的树枝在仔细画着什么。

    不一会,祁詺承停下来,拿起画好的天然法阵的破解图看了遍,确定毫无破绽后,他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透明瓷瓶,里边的液体呈淡粉色。然后,他沾了点液体在布帛上,收好瓷瓶走出山洞。

    手扬了扬,一只羽翼如雪、尾部带点粉色的鸟儿飞了过来,叼过他手里的月白布帛,扑哧着翅膀在他面前停住。

    祁詺承摸了摸鸟儿的脑袋,鸟儿眯眼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爱.抚,再又心满意足地拍着翅膀飞开。

    目光穿过层层叠嶂的树叶草木缝隙,他看到靖辞雪即使钢刀架颈仍面不改色,淡然地走进伏魔寨,对寨外巡逻的五个喽啰咬牙切齿地挥刀怒骂充耳不闻。

    靖相的女儿,果然胆识过人!

    他负手而立,目光变得益发深邃。

    靖辞雪主仆再次被关进那件屋子,不过片刻,孟岩昔便闻讯而来。挥手示意看守的人下去,他唇角噙着抹玩味的笑意,眼睛肆意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女人

    “娘娘再次让小人见识到了您卓越的攻心手段,果然是厉害!”他声音素来温和,从无例外,“只可惜这山是伏魔寨的地盘,即便是宫中的三千羽林军,若无人指引也只能困死山中。皇后娘娘,这一次你不是输给我,而是输给了天地自然的力量。”

    靖辞雪淡然比划道:本宫从未想过要与谁较量,输赢如何,于本宫而言毫无意义。

    “娘娘出身高贵,想来并不知道市井贱民为讨生计而忍辱受屈。”他笑意微凉,“他此生若无半点智计,便永远只能是上等人手中的玩物。哼,输赢如何?输,即如过街之鼠;赢,则一世无忧。”

    靖辞雪略一沉吟:你想成为人上人,受万人瞩目,这固然没错。人活一世,是要有些许念想支撑。你以自身计谋为自己寻求庇护,这也无可厚非。可是,本宫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助川王废后,无非是想以此显示自己的能力,巩固你在川王府的地位。说到底……

    “说到底是你自卑罢了。”素珊见小姐手势犹豫,似有些不忍,她便接过话来。见孟岩昔微怔,她继续道,“你先前所拥有的都是你出卖皮相肉体和尊严换来的,包括你眼下在伏魔寨里的一切。孟岩昔,你自负,但你更自卑!”

    闻言,孟岩昔怔住,仿佛突然间迎面挥来一拳,狠狠地击中他鼻梁,又好像自己一直拼命藏在心底连自己都不敢触碰的秘密突然被人挖出来,当着他的面公诸于众那般让他无所适从,让他惶恐不安。

    一时间,他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妖冶的面庞再也挂不住笑意,藏在袖中的十指死死掐进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情绪压回心底。再次抬眸看向面前的两个女人,忽觉不对劲,警觉道:“还有一个人呢?”

    “死了。”素珊淡淡回道。见孟岩昔闻言不语,望向她的眼中满是不信,正巧门外闪过一角衣边,素珊倏地一笑,“孟岩昔,你不觉得那位姑娘很眼熟么?她叫方婷。”

    她一字一顿地念着方婷的名字,见孟岩昔神色一闪,继续道,“你可还记得那个川王府门前奄奄一息的公子?可还记得那个与你缱绻数月却差点命丧你手的痴情之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孟岩昔面色惨白。

    素珊换了个舒适地坐姿,背靠墙壁,抬眼望向他,缓缓道:“方华公子信你爱你,致死都未曾告诉家人害他性命之人。可是孟岩昔,你该很清楚方婷为何会死?她得罪了谁或者说受谁人忌惮,你比我们更清楚。二寨主之死,也不过是牵累。”

    寨里人都以为二寨主是为救她们而被蒙面人杀死,虽与事实有些出入,但除了那“救人”一说其他均是事实。那素珊这般说辞不过是把二寨主死因给落实了,顺带把矛头指向孟岩昔。不过,此事归根结底,孟岩昔也脱不了干系。

    “你说够了么?”孟岩昔的声音温润不再,反而有些干涩。

    “不够。”素珊无辜地望着他,余光瞥了记门外一晃而过的一边,“你利用方华,却最终亲手把匕首插进他的胸口。你无情无义,我倒真替伏魔寨的寨主担心呢。”

    孟岩昔笑了起来,音色温润如水,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寒:“我利用他,他得到我的人,各取所需罢了。只要寨主不像方华那样威胁到我,我便不会要他性命。”

    对此,素珊挑眉不语。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门外的一角衣边晃动越来越厉害,忽而消失不见。

    “皇后娘娘,”孟岩昔在靖辞雪身前蹲下,“如今有您和亓官大人在手,小人一点都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么。皇上的损失可比小人要多得多。”

    说着,一把擒住靖辞雪的下颚,拇指擦过靖辞雪的双唇。素珊见状,扑过去拍掉孟岩昔的魔爪,警惕地盯着他。

    “娘娘不失粉黛,还能颜倾天下,小人着实佩服。”他捻着手指,笑得诡异,“可是小人素来厌恶比自己还美的人,亓官大人是一个,您也是一个。”

    “你对小姐做了什么?”素珊心知不妙。

    “蚀心散。”孟岩昔淡淡道,却听得素珊浑身一颤,“就像你说的,我孟岩昔自负又自卑。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便不允许有比我还美的人存在。”他妖冶的脸上绽开一抹嗜血的笑。

    “皇后娘娘,小人奉劝您一句,安心在这待着,别再妄想逃出去,也别妄想给山下的通风报信。这蚀心散,若无解药,三日必死。”

    孟岩昔走后,素珊又急又恼又悔,嘟哝道:“真不该回来。”当即准备给靖辞雪运功逼毒。

    靖辞雪拦住她,唇含浅笑,食指在唇上轻轻抹过,微微摇头。

    “小姐你……”素珊望着小姐的淡然笑意,若有所思。

    靖辞雪点头,肯定她心中所想。

    那时,靖辞雪拉住祁詺承衣边,祁詺承回头望着她好一会,才道:“皇后既然一心想要救人,那便助朕稳住伏魔寨,顺便将此物下到一个重要人物身上。朕知你聪慧,必能做到。”

    靖辞雪接过药粉,闻了闻,点头。

    “果然聪明。”祁詺承赞道,眼眸却清冷。

    那是畸菱花粉,只要洒在一人身上,凡与此人接触者,都会沾染。此花粉遇酒成毒,而山寨里的人素来无酒不欢。

    是以,当孟岩昔在她唇上抹蚀心散时,靖辞雪同样在他身上撒了畸菱花粉。

    “可是小姐,你怎么办?”蚀心散致命,加之小姐先受了术法反噬,身体虚弱,能不能撑过三天还难说。

    生死有命。

    靖辞雪含笑比划,似乎真不大在意自个的生死,而心中却苦涩的很。她想,一切纠葛都会随着人的死去而结束,就像她对相府的愧疚,就像她对祁詺承难以启齿的深爱。

    “小姐不能死!素珊不会让小姐死的。小姐若死了,素珊就把一切都告诉他,让他活着比死还难受!”素珊狠狠说道。

    这一番威胁性的言辞听得靖辞雪蹙起眉头,直摇头。她知道,以素珊的性格,必会说到做到。

    “所以,小姐千万千万不能死!”

    靖辞雪艰难地点头。

    当晚,四个小喽啰拎着刀进来,二话不说把她们俩架出去。隔壁房间也有两名喽啰挟持着一个人出来。

    那人身形修长,十分眼熟。他微微侧头,正好与素珊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