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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景并不是雨后,泥土却被血水浇的沉淀下去,勾起一阵阵灰尘在半空盘旋,三月新出的烟柳在风中华絮轻飞,柳絮散落在滴血的剑端,隐匿在鲜红的颜色里,化成骨碎的模样。
花遥和木槿姑姑躲在马车里,也算是得了一方安逸之隅,因为躲藏的角度合适,再进来的几只利箭都没有伤到她们。
木槿姑姑一刻都不敢松懈,她用眼角余光看着窗外的动静,发现他们都没有朝这边聚集的意图,便猜到这帮蒙面人还没有发现花遥的藏身马车。
刀影交错之间,花遥掌心的汗越来越浓,她听到外面有女人惊恐的惨叫,有一刀入腹的利落,也有她想追寻却又寻不到蛛丝马迹的剑破长空之声。
鼻子间只有浓重的血腥,心里只有浓重的担心。
叶远和上官瑾良都会武功,可是上官谨言那个不会武功的家伙该怎么办呢,这一车队的无辜之人,又能否在这场飞来横祸中幸免,花遥不得而知。
“不好!有人朝那边过去了!”
“杀啊~~~杀了她!”
“注意保护!”
一阵嘈杂的声音在花遥的车外响起,木槿姑姑的听的细致,第一时间就反应出来了不妙,木槿姑姑看着窗外的蒙面人都朝这边聚了过来,还有一个蒙面人正举着箭镞带火的弓箭,朝窗子里瞄准。
“公主,剑!”木槿姑姑从暗道里抽出了一把不带剑鞘的宝剑,直将剑柄塞给花遥,嘱咐道:“此地不宜久留,花遥,公主殿下,就让奴婢护着你先出去,一旦带火的弓箭射了进来,我们就是瓮中之鳖了!”
花遥慌张地点点头,根本都没有听到木槿姑姑又喊她公主的事,只是抖着手,拿着出鞘的宝剑。
花遥侧头,余光也瞥向了那把带火的弓箭,弓箭下面还有一个奇怪的黑色布袋子。
花遥一惊,没错,那箭的目标就是这辆马车的窗口,情势竟然逆转,蒙面人发现了花遥的马车!
“射杀!”花遥的耳朵里传来了犀利的两个字,弓箭发射在即,花遥一个转身就抱着木槿姑姑滚出了马车。
“轰隆”一声,马车被火苗产生的爆炸力炸翻了,果然不出花遥所料,那黑色布袋里装的是火药!
花遥扑在木槿姑姑的身上,自己身上的衣摆却被热浪冲的翻飞了起来,翻飞过后,衣角也成功地烧着了。
花遥还处在头昏脑涨的阶段,木槿姑姑反应却不慢,她从花遥的身下挪了出来,赶紧站起来去踩火苗,火苗正烧到花遥屁股的位置,木槿姑姑因此不敢用力去踩,真是害怕把花遥给踹出个好歹。
“姑姑快让开!”上官谨言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捧着一大碗水跑了过来,哗啦一声就倒在了花遥的屁股上,那串火才像是蔫了一样迅速消退下去。
“没烧到屁股吧?”木槿姑姑赶忙去摸花遥的屁股。
上官谨言却侥幸地答道:“肯定没有,火刚刚开始烧的时候,我就开始准备童子尿了!”
“好骚啊!”花遥从晕头转向的感觉中清醒了过来,自她第一口呼吸的空气中就感觉到了尿骚味,然后用手往屁股上一摸,完全是焦糊的黑泥。
“她在那里,杀啊!”蒙面人中又有人发现了目标,花遥赶忙翻身,他们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花遥,让花遥吊着一颗心只准备跑了。
“花遥快走!”木槿姑姑拉着花遥就要开跑,花遥刚迈开腿,便一个趔趄又跌了下去。
裙子烧坏了,花遥隐隐感觉自己好像露了屁股,此刻不跌,要光腚跑路吗?
上官瑾良杀退了几个敌人,从远处飞奔到花遥身边,看见花遥坐在地上,双手抵在宝剑的剑柄上,上官瑾良忙把自己的外衫褪了下来,给花遥披上。
“小心!”花遥抬头大喊,看见一个蒙面人正飞到上官瑾良的身后,上官瑾良侧身回头,抬剑撞掉了蒙面人手中的剑,蒙面人重心不稳,左手向前抓来,花遥闭上眼睛将剑胡乱一挥,便斩下敌人四只手指。
鲜血溅出之时,花遥双眼黑蒙,右手一抖,宝剑便掉落在地。
蒙面人吃痛落地,四只手指残端汩汩地冒着鲜血,上官瑾良手臂一挥,双指迅速抬上前,点上蒙面人的止血穴位,蒙面人滚动几圈,才从惊惧中反应过来,痛地哀嚎了起来。
“我……我……”花遥看着掉落在草地里的断指,像是喘息不过来,不停地重复着“我”字,说不出别的话来,上官谨言皱起眉,将花遥的眼睛蒙了起来,将她缓缓扶了起来。
身后的喊杀声依旧,花遥却觉得朦胧遥远,叶远指挥着护卫们回击蒙面人,更加激烈的打斗正在花遥的意识里渐渐淡去。
“我,我用剑……”花遥的右手缓缓举起,轻轻贴在上官谨言的手上,花遥将他的手挪开,露出自己朦胧的泪眼,哽咽地说着:“我用剑伤了人……”
“但是你保护了我,花遥,如果你不对付他,他就会杀了我!”上官瑾良站在花遥的身后,抬起手想搭在花遥的肩膀上给她一点安慰,可还是顿住了。
忽然又是剑刃划空,上官瑾良用剑挡住了一支破空而来的箭,“谨言,姑姑,保护花遥!”上官瑾良剑峰一转,转身又冲入了战场。
上官谨言“嗯”了一声,捡起花遥掉落的剑,然后紧紧握在手中。
木槿姑姑摇摇头,伸手又将上官谨言手中的剑拿了过来。
上官谨言惊了一下,本是镇定决绝的眼神忽然挤成了惊艳桃花状,“姑姑,你这是干嘛?”
“你说你又不会武功,拿着剑得瑟什么!”木槿姑姑拉着花遥,朝一颗树走去。
“姑姑,我不会武功,你就会了?”上官谨言转头看了正在打斗的众人,心里不禁轻松了下来,好像护卫队渐渐有了优势。
“咻”地一声,又有一支箭飞了过来,木槿姑姑“啪嗒”一声便用剑打掉了它。
上官谨言神色骤凝,点点头,赞道:“姑姑好功夫!”
“我的功夫是弱了点,但是在同盟里也学了些。”木槿姑姑笑看对面的打斗,说道:“不过他们准备的很充分,我们差点就着了套。”
木槿姑姑扶着花遥坐在了树后,背对着战场的一片狼藉,花遥抱着腿蜷缩在树后,闷声不语。
“姑姑,她……”上官谨言指着花遥,没有再说出其它的话。
木槿姑姑会意,说道:“你们都还太小,没有历练过,没看见漫天的血色和无情的战场。”
花遥闭上眼睛,眼前是大雪浩漫的天地,天地间有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妇,女的嘴角溢血,男的万箭穿心,他们缓缓倒在血泊之中,有一个小人在静静地看着他们。
“我见过那样的场景……”花遥抵着大树,缓缓站了起来,她笑道:“我坐在这里,袖手旁边,然后让别人为我拼命吗?”
“遥遥!”木槿姑姑看出了花遥眼里带着血色的坚定,她忽然有点恐慌,这种眼神,她从来没有在花遥的眼睛里看见过。
“姑姑,给我剑。”花遥说着便伸手去拿木槿姑姑手里的剑,木槿姑姑不给,她便不要剑了,直接朝混乱的战场走去。
“不可!”木槿姑姑拦住花遥,喊道:“你疯了吗,那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万一再有一支箭飞过来,谁替你挡!”
“姑姑,你不是说,我是公主吗?我知道自己是公主,所以你要听我的吗?”
“不听!”木槿姑姑张开双臂,拦着花遥的去路,“你疯便疯,姑姑还能替你挡着,但是绝不能白白送死!”
“姑姑,让开!”花遥叹息:“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真的事我的错吗?这山河永寂,国破家亡,都是因为我吗?”
“花遥你胡说什么呢,会暴露你的身份!”木槿姑姑将花遥向后推,恼道:“即便是公主,也是我的花遥!姑姑不让你过去,你就哪里也不能去!他们会处理好的,等局势控制住了,我就让你过去!”
“你还真是公主啊?”上官谨言看花遥这般模样,心里不禁把警觉度提到了最大化,“你们上次说的,难道都是真的吗?你是前朝的……”
“谨言,你会保密吗?”木槿姑姑紧张了起来,刚才的争执让她精神紧张,竟然无法顾及上官谨言还在她们身边听着。
“当,当然!不过姑姑,你得给我一个承诺!”上官谨言故作神秘,不过在这个时候提条件,感觉就是要挟。
“让我做大驸马,行吗?”上官谨言心有波澜,更是体现在了脸上,他知道花遥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想逗花遥乐呵一下。
“姑姑,让我过去。”花遥不理会上官谨言的笑话,淡淡地说着,眼睛里却万千情绪,如果她再不过去,那边的争斗就会继续下去,死伤更多,她不能再懦弱了!
花遥知道,因为自己的懦弱和善感,事情已经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