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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嬷嬷将卢二娘母女送到门口,回来时见长安还坐在厅中,关切道:“小姐可感觉好些?若是不成就让李大夫顺道给您诊诊脉。”
长安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笑道:“无妨的,我许是饿着了,用些点心就好了。”于是辞了桂嬷嬷,回阁水居去用饭。
桂嬷嬷挂着颜氏,也不多问,吩咐了绿衣翠羽好生伺候,若是长安有什么不适即刻来回禀,说完就匆匆回转清潭院去。
因着柳温明坠马一事,柳府上下都被惊动,客院中的柳明月母女自然也得了消息。
柳明月将房中的人都谴了出去,自己坐在床沿思忖,想着想着便笑了出来。
“母亲,你笑什么?”封蝉没好气地问道。
她自从进了京之后,只觉得处处不如意。
原先在封家,封蝉仗着自己是唯一的嫡出,全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也从来没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谁料到母亲做事太过大意,反而被兰姨娘设计了一道,背上了个“残害子嗣”的罪名,父亲一纸休书将两人赶了出来。
本以为仗着外祖父的威名,在京中一样可以过得如鱼得水。谁知道外祖父和舅母根本不待见母亲,舅父虽然心软,却是个不管事的。
这段日子以来封蝉过得束手束脚,且婚姻之事也丝毫没有着落,她心中甚是烦躁。此刻见到柳明月还在发笑,更觉不舒服。
“你懂什么?”柳明月用帕子掩住口,“你舅父这一摔,少不得要在床上躺上一段时间。你祖父在朝上威望甚高。你舅父也为官多年。纵是为着面子,也会有不少大官前来探望,这么多人里面总能挑到一个合适的人家给我女儿。”
封蝉却嗤了一声:“说的好听,只怕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咱们这次不就徒劳无功,只怕还被人暗地里取笑。”
柳明月咬牙道:“咱们是被长安这丫头当枪使了。真是可恨,我定要狠狠给她点颜色瞧瞧。”
她二人在房中商商量,却不防阿容在窗下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边长安回到阁水居中,身上仍觉发冷。
绿衣翠羽不知何故,急得不成,要去请大夫又被长安拦住:“别这样大惊小怪。拿个汤婆子给我暖一暖就成了。”
她脱了外衣,靠在床上,心中仍是惊涛骇浪难以平静。手又摸到床沿里藏着的那本小册子,抽出来翻了两页,里头都是她趁夜半无人摸索着记下的。
只是如今看来。竟没有一件事情是按照原先的轨迹发展的。
长安心中烦躁,只觉得自己已经失了先机,这本册子既然没用,又何必留下来给人抓住把柄?于是一叠声地叫搬一个碳炉进来。
因着天气一日暖似一日,房中的炭盆早已搁置起来不用了。玉芽得了长安的吩咐,虽然不明何意,仍旧去生好了火,将炭盆挪进房中。
这来来去去耽搁了不少的功夫。待到炭盆摆在长安面前,她又怏怏地摆手:“罢了罢了,还是不要了。端出去罢。”
她左思右想,还是下不了狠心将册子毁了。虽然长安的记忆力向来强于常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深的记忆也是会变淡的,这本册子上记载的东西,也许今世能在某个时刻就柳家于水火也未可知。
绿衣将汤婆子弄好。塞给长安,又去到外间烧水煮茶。
翠羽张罗好早膳。一碗粳米粥,一碟子糟鸭掌。一碟子三丝卷,用了小桌子架在床上,又安置好碗筷:“您将就着吃点,今日府中忙乱,也没做什么您爱吃的点心。”
“这就可以了。”长安哪有心思吃饭,不过是用筷子胡乱夹了两下,囫囵喝了点粥,就令撤了下去。
“小姐,您休息一会子罢,醒了再去陪夫人也不迟啊。”玉芽见长安就要下床,劝道。
长安哪里听得进去,必要现下就过去守在柳温明和颜氏身边才肯。
正欲披了外衣往外头走,却见绿衣挑了帘子进来,面有难色:“小姐,封小姐身边那个阿容又来了。”
“她又来作甚?小姐这会子哪得的空见她?”翠羽没好气道。
长安却道:“见见她,此时柳府上下都在忙活,父亲坠马一事她不会不知道,此时前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阿容候在外间,见到长安出来,一言不发,先跪下磕了几个头,才道:“给小姐请安。”
长安今日没有功夫与她打机锋,冷冷地道:“若是有事来报,就快快说来。如果是特来给我请安,那也就免了,我没这功夫。”
阿容见长安说的直白,抬头看了看长安身后的翠羽玉芽两人,面有迟疑。
“这里都是我的心腹,你有事但说无妨。”
阿容一咬牙,将今日听到的柳明月母女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长安听到柳明月为了柳温明的伤而开心不已,心中登时怒火高涨。柳温明再怎样也是她的同胞兄弟,又是柳府最维护她的人。
柳温明几次为柳明月说话,她非但没有一点儿感激之意,如今竟然以兄长的伤势为乐,简直是“非人也”。
长安心中虽然愤怒,脸上却不现出一丝一毫来。冷淡地问阿容:“你来此就为这事?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姑母在房中说了些什么,不是我做小辈的该管的事。”说着就要起身。
“小姐慢走。”阿容慌了神,超前膝行两步,拽住了长安的裙裾:“奴婢还有……还有要禀报的。”
“说。”长安停住脚步,有几分不耐。
“奴婢还听到……听到她们二人商量,要在小姐生辰之日坏了小姐的名声。”阿容白着脸道。
长安闻言不怒反笑:“哦?坏了我的名声?我倒想知道,我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她想要如何坏了我的名声?”
阿容以头叩地:“奴婢……奴婢不敢讲……”
长安斥道:“说!”
“她们说,要……要……引得夫人早产,再散布谣言说夫人肚子里怀的……怀的是野种!”阿容说完,伏地不起。
玉芽尚未听明白,急道:“这是怎么说话的?夫人肚子里的是咱们小姐的弟弟。柳府未来的主子,哪里来的野种?”
长安被气得脸色煞白,胸膛起伏,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这个计谋当真是好,当真是妙,这样的计谋也亏得她想的出来!难道柳明月没想过。这样一来,柳家的名声扫地,她自己也捞不着好处吗?”
阿容伏地不起,听了长安的问话,也不抬头。
长安复又坐了下来。恰巧绿衣端了煮好的茶进来。长安捧了一杯在手上,方觉得身上不那么冷了。
她用杯盖敲了敲杯沿,本是稚嫩的声音被水汽一熏,显得有些沧桑:“你可要打定了主意,到底是要为谁办事?话说一半藏一半,难道是想两面讨好不成?只怕到了最后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阿容这才抬头,眼中含泪:“奴婢不敢讲,奴婢的卖身契还攥在客院那位手中。”
翠羽啐了一声:“要说就说。不说就走,还摆什么谱?”
长安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吗?可是看我年纪小,便想拿捏我?”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阿容急急地分辨,“小姐有才有智,奴婢万不敢小瞧了小姐。”
见长安只是不说话,阿容咬了咬牙,道:“不敢瞒小姐。其实,封家已经将那母女二人给扫地出门了。连休书都写了,只是封夫人瞒得严实。至今都无人知晓。她自知这件事是纸包不住火,故而万分着急地要给封小姐找婆家,指望着为自己找个靠山。她们母女商量好了,要在来探望老爷的达官贵人中找个合适的人家,等到定下亲来,这柳家的名声与她干系就不大了。”
“想得到是真美啊。”长安把茶盏放下:“只是这等隐秘之事,你一个丫头,又是常常被封蝉虐打的,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这……这……”阿容顿了顿才道:“奴婢本来是长洲最大的……最大的花楼,满庭芳中的清倌人。是和秋水一同被买回来的。因着我会写些诗文,封小姐就常把我带在身边,让我替她写些小诗以博得个才名。”
“这么说来,封蝉的那首‘小院地白树栖鸦’也是出自你手了?”
“正是奴婢所做的,”阿容低声道:“那日花灯会上,她带着奴婢也是为了在人前扬名,谁知道最后被小姐您抢了风头……”
长安垂目不语,阿容见她不接话,只得继续道:“有一日她们母女二人在房中争吵,恰巧奴婢被谴在耳房中作诗,听到了其中关节,这才知晓。”
阿容说完了,又伏在地上,一副哀哀祈求的样子。
“你起来罢,”长安叹道,“你今日来将事情和盘托出,所求为何?”
“奴婢不敢奢求什么,只求小姐搭救,奴婢实在是不堪忍受鞭笞之刑了。”
长安心中透亮,这个阿容,生的这样一张利嘴,怎么会束手不动被封蝉鞭笞。她前来表忠,若不是被柳明月母女指使,就是不甘于受制于人,想要另攀高枝。
而柳长安,就是她看中的踏脚石。(未完待续)
ps:这张本来应该是十月二十四日的第二更。
但是因为作者作死的电脑又开始傲娇地自动重启再重启,所以拖到此时此刻才发出来。
所以这不算是二十五日的更新哦。
二十五日的更新依然是六点到七点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