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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日落时分略显昏暗的光线从敞开的大门斜斜地射入房间内,让尚未点起灯火的房间里更显得阴暗了几分。
此刻,这个往日里干净整洁此刻却乱七八糟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双手紧握着一柄染血的匕首的孩子那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在安静到可怖的氛围中显得异常刺耳。
从门外照进来光恰好将这个略显瘦小的男孩笼罩起来。
他的肩膀绷得很紧,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出现了剧烈的起伏波动。
他的双手紧紧地攥紧手中的匕首,手指过于用力以至于指关节都隐约渗出泛白的痕迹。
浅浅的夜风掠过孩子的颊边,带起他浅黑色的发,自外面照进来的原本略显暗淡的亮光落入那双又大又亮的翠绿色瞳孔一瞬间就像是猝然燃烧起来一般,几乎能从那明亮的鲜翠色瞳孔深处看见翻腾灼烧的火焰。
他憋住呼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自眼底透出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暴露出张狂而不服输的野性气息——
那姿态简直就像是一只陷落入卑劣人类的兽夹陷阱而受伤无法逃离的幼狼,露出尚未发育完全的尖利的獠牙和利爪,竖起全身的毛,意图恐吓那些想要靠近自己的人。
此刻,这只受伤的小狼崽子翠绿色的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那个带给他最大威胁感的敌人。
他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几乎能听到轻微的咯咯的响声。
和孩子处于完全对立的地方的棕黑色头发的青年大半个身子都站立于房间的阴影之处。
他安静地站着,隐隐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
这个鸦雀无声呈现出一片死寂氛围的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是惊恐或是慌张或是错愕地集中在他的身上。
可是昏暗的房间里那诺大一片阴影笼罩了青年的脸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此刻的表情。
众目睽睽之下,利威尔似乎对众人胶着的视线毫无所觉,他自顾自地抬起了右臂,低下头看去。
外套的衣袖被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虽然这位年轻的兵士长身经百战的身体几乎是在感受到身后袭来的杀气的一瞬间就反射性地做出了闪避的动作,却还是被刺来的匕首割破了右臂的衣袖。
那是嗤啦一声被匕首割开的口子,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同样被割开的白色衬衣袖子上沾染上的一点血迹。
那一点血迹让兵士长狭长的瞳孔掠过一道森冷的弧光。
抓住时机干脆果断地刺出匕首的孩子获得了让哪怕是身为精英的士兵们连想都不敢想的辉煌战果——
“做的不赖,小鬼。”
孩子辉煌的战果得到了年轻的兵士长轻描淡写的赞扬。
利威尔抬起头来,黑暗之中,他那不大的深褐色的瞳孔反而越发亮得可怖。
因为眯起而越发显得狭长的瞳孔冷冷地折射着微弱的光线,就像毫无温度的玻璃珠般冰冷的痕迹。
那是没有人敢与之对视的目光,就连那个凶狠如狼崽子一般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男孩都因为他看过来这一眼顿时身体就一僵一颤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年轻的兵士长向前跨出一步,漆黑长靴的靴底踏在石板上在这个安静的房间发出一声响亮的敲击。
他抬起右手,细长的手指一勾一拽就扯开了系在颈上的绿色的披风,有着略深色肌肤的颈露了出来。
然后,随意向身侧的空中一抛。
“接下来是给你的奖励。”
绿色的披风自它的主人细长好看的手指上离开,在安静的房间里翻飞开柔软的弧度。
它背后那一暗一明交错而起的翅膀就像是在空中展开的飞翔的羽翼。
而后,轻飘飘地落地。
…………艾伦.耶格尔记忆中最惨痛的回忆就此拉开了序幕…………
………………………………
………………
明亮的灯光微微闪动着,将柔和的光芒充斥在这间干净整洁的卧室之中。
身着白色衬衫的年轻男子坐在窗边,翘起一只腿,一手支着微侧的颊,一手拿着一叠他的部下刚送来的文件。
他身边干净得看不到一点污迹的木桌之上,一杯刚泡好的热茶那白瓷色的杯口不断翻腾着浅浅的雾气。
“我说利威尔,对着一个小孩你还真下得了手,那个可怜的小家伙的牙都被你打掉了两个,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啊哈哈哈!好久没看到你发这么大的火了啊哈哈哈!”
刚刚帮自家上司处理后续麻烦的韩吉靠在墙壁上双手搁在脑后啊哈哈哈的大笑。
那是一位和利威尔年纪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只要不做出咧嘴大笑那样不雅观的动作面容看上去还算俊秀。
虽然是一名很优秀的女性长官,但是光从外表来看,却有几分性别莫测的感觉,所以被误认为是男性也是常有的事情。
而且韩吉那种奇特到可以称之为恐怖的性格爱好和让人捉摸不定的大大咧咧的行为也让人极少将其往女性的身份去想。
她刚刚所说的那些话,听起来似乎是在指责她的上司对一个小孩都不留情面,但是从韩吉那种轻松愉快地口吻里明显感觉得出来,她对于一个小屁孩被她的长官揍得半死这种事情毫不在意——仅仅是习惯性地想要挑衅打趣她的长官而已——实际上她那些经过长期的心脏承受能力锻炼的部下们对于自家长官这种没事就习惯性找死的行为已经彻底麻木了。
“……死不了。”
利威尔喝了口茶,冷淡地回答。
他下的手他自然有分寸。
年轻的兵士长右手的四个手指捏起热气腾腾的茶杯上端,任由滚烫的蒸汽浸染却仿若不觉。
火热的白色雾气缠绕着青年那一根根骨节分明略有薄茧的细长手指,给人一种奇妙的融洽的韵律美感。
他翘起的右腿斜斜地架在左膝之上,身体略倾斜地靠着椅背。
本该是会让人觉得懒散和没礼貌的姿势,由他做来却反而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犀利而又异常帅气的感觉。
那简直就像是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从骨子里透出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当然,这种姿势所能呈现出来的帅气感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表现出来的。
曾经有某位兵士长的崇拜者试图帅气地模仿利威尔的这个动作反而被佩特拉嫌弃地吐槽说出了‘奥卢欧你好恶心啊’这样将他打击得体无完肤的话来。
“话不能这么说,这可是铁板钉钉的虐待儿童的罪名,当心内地那些没事找事的家伙又跑来找你麻烦——这么一来你的魔鬼之名可是越来越坐实了。”
看着自己的长官那一脸管那群猪猡去死的不屑表情,韩吉有些好笑地耸了耸肩,识相地闭了嘴。
“那小鬼是怎么回事?”
韩吉提起的那群猪猡的存在显然打扰了兵士长的心情,他皱了皱眉,放下热气腾腾的茶杯。
他不过是外出了一日,他的地盘上怎么就突然多了一个麻烦的小鬼。
“是埃尔文团长派人送过来的啊。”
韩吉啧了一声,“好像是上次救援的某个镇子里唯一的幸存者,看埃尔文的意思是打算交给这里照顾。”
由于战争的缘故,父母被杀而无家可归的孤儿的比例在近几年呈现大幅度的增长。
为了照顾这些孤儿……不,或许更多的原因是为了保持兵团的后续战斗力,兵团收养了这些孤儿,将他们作为后备役的少年兵们从小进行训练。
这些被战争害得家破人亡的孤儿强烈的仇恨心和报复心是成为一个勇猛的士兵最好的养分。
也有一些年纪实在太小不适合立刻进行训练的小孩,会先分别安排到不同的队里让队里的成员照顾,由孩子承担一些打扫洗衣之类的杂务,直到年纪足够再编入少年后备役中进行战斗训练。
“立刻把那个小鬼给我打包拎回去!”
虽然很多长官乐得多个打杂跑腿的帮手,但是并不是每一位长官都能欣然接受。
比如说作为兵团中的精英的利威尔班,就因为兵士长利威尔不为人知的洁癖而从来不肯接受哪怕是一个小孩的存在。
这种事埃尔文应该很清楚,为什么突然给他丢个小鬼过来?
利威尔皱着眉想着。
“嘿~~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早就去那么做了。”
对兵士长的洁癖心知肚明的韩吉嘿嘿地笑着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埃尔文今天一大早就带队外出调查了,大概要一周的样子才回来,现在兵团的中心都是空着的,找不到能交接小孩的人。”
她说,“我已经留下话了,不过怎么都还是要等埃尔文回来啊。”
年轻的兵士长呿地发出带着明显不愉快情绪的声音。
他站起身来将手中那一叠阅完的文件一下子拍在韩吉的身上。
“告诉埃尔文,现在为止不过是少了几颗牙,要是一周后他不把那个小鬼接走,那他就等着给小鬼收尸。”
“哇啊哇啊~~真不愧是有恶魔之名的兵士长啊,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未免也太过分了啊~~”
棕黑色短发的青年兵长懒得再搭理他那位屁大点事都能咋咋呼呼一整天的吵死人的烦人部下。
他伸手一把将还在嚷嚷的韩吉推出去然后砰地一声甩上房门。
他敢肯定只要他现在一搭腔这个晚上直到这家伙睡觉之前他就别想清静。
所以还是干净利落地将那家伙赶走的好。
至于将一个七八岁的小鬼打得半死,他也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
拿着武器对着他的就是敌人,不管是小鬼还是女人。
对敌人毫不留情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何况……
年轻的兵士长用深褐色的细长瞳孔瞥了一眼自己拿着热气腾腾的茶杯的右手手臂外侧。
那里有一道极浅的已经结疤的伤痕,此刻呈现出黑红的色调。
上一次受伤是什么时候他都快不记得了。
啧。
那个混账小鬼。
应该多踹上几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