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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开着自己的吉普车把他们带到了清河村,安志远特地让张扬到村口牌坊处停车,下车后拿起相机对着牌坊拍了几张照片。
张扬把从老支刘传魁那里听来的典故说给安志远听,安志远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摇了摇头道:“这牌坊是大清朝乾隆年间那会儿才立起来的,为得是纪念清河村的一位老寡妇,那寡妇生了三个儿子,儿子很小的时候,她丈夫就过世了,寡妇生的美丽非凡,不少人劝她趁着年轻改嫁,可是都被她拒绝,后来这位寡妇含辛茹苦的把三个儿子抚养成人,三个儿子都考中了进士,做了大官,乾隆爷有感于寡妇的贞洁,所以就御赐了这座牌坊。”
安语晨道:“爷爷,我小时候就听你说过这个故事,原来牌坊就立这里!”
安志远拍了拍牌坊的柱子道:“我记得小时候还能看清面的一些字迹,现在早已被风雨侵蚀的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了,真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啊!”
安语晨对这座古牌坊很感兴趣,站在牌坊前拍了几张照片。不过这丫头十分奇怪,拍照的时候也卡着墨镜带着口罩,看得张扬很是纳闷。
这厮笑眯眯道:“你这么喜欢.牌坊,不如劝你爷爷投资家乡,我也给你立一座!”
安语晨瞪了他一眼,根本没搭理他。
安志远笑道:“这牌坊岂是能随便.立的?古时候那都是贞洁烈女才有资格立牌坊!”
安语晨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爷爷,你怎么说话呢?我难道不是贞洁烈女吗?”
安志远和张扬同时笑了起来,安语晨一张冷脸对.着张扬道:“你笑什么?”
张扬一脸的无奈,麻痹的我笑也得罪你?不就是个.殖民地出来的资产阶级小千金吗?惹恼了老子,我他找机会专政了你!当然张大官人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这时候清河村妇女主任刘信娥骑着自行车.从牌坊旁经过,看到了张扬,慌忙下了车子,满脸笑容道:“张主任,您怎么来了也不事先通知一声?”刘信娥最近接连举报了几个超生案例,从计生办得到了一笔奖金,也是张扬重点提出表扬的先进工作者,张扬是她的直接领导,看到张扬前来自然表现的十分热情。
张扬笑道:“又不.是为了公事,这不,我大爷来了,我带着他到处转转看看!”
安志远暗笑这小子真能胡说,自己摇身一变成他大爷了。
刘信娥看了看安志远又看了看捂得严严实实的安语晨:“这位是……”
“我侄女!”张扬大言不惭的说。
安语晨差点没被他气得闭过气去,这厮厚颜无耻的占自己便宜呢,可当着刘信娥的面也不好说穿这件事,只能透过墨镜又狠狠瞪了张扬两眼,假如她的目光是刀子,这时候张扬已经被她戳成了马蜂窝。
安志远果然是一只老狐狸,顺着张扬的话说道:“你好,我是江城市文联的,来这里是为了搜集一些素材,写本小说。”
刘信娥一听安老是作家,马双目生光,毕竟在这些淳朴的乡民眼中文化人的身都披着一层神圣的光环,刘信娥有些激动道:“老先生来这里可算来对地方了,我们清河村是个文化历史悠久的地方,咱不说别的,单说这牌坊就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其结果自然是把张扬说过的典故又说了一遍。
安志远耐着性子听完,不过这老爷子的涵养还是让人佩服的,听刘信娥废话了半天,愣是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不耐烦的神情,安语晨始终蒙着脸,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张扬却是听得气闷,终于忍不住打断刘信娥道:“老支在吗?”
“没在,去县里了!”
安志远微笑道:“我听说过去这里出过一位抗日英雄孙二娘,不知她是不是清河村的?”
刘信娥不由自主向安志远看了一眼,她低声道:“有倒是有过,不过早在抗日战争那会儿她就抱着手榴弹跟日本人同归于尽了。”
安志远低声道:“她的坟在这里吗?”
刘信娥摇了摇头道:“早没了,那个孙二娘听说是当年马匪头子安大胡子的女人,安大胡子死后,她就隐姓埋名的在清河村住了下来,她炸得也不是日本人,而是几个打她主意的汉奸,那几个人看到孙二娘孤儿寡母的,对孙二娘生出邪念,你想孙二娘是当过安大胡子压寨夫人的,那性子可不是一般的刚烈,抓住一个手榴弹就拽响了,几个想欺负她的汉奸一起被炸了天。”
安志远点了点头道:“孙二娘没有亲人吗?”
刘信娥叹了口气道:“听说有个儿子,不过爆炸之后她儿子也没影了,有人说死了,也有人说逃了,不过这么多年也没听到任何的消息,看来是死了。”
刘信娥忽然想起家里的猪还没有喂,向张扬告辞后慌忙去了。
张扬在一旁听出了些许的门道,难道这个安志远就是安大胡子和孙二娘生下的那个?这事涉及人家的**,不好问出口来。
安志远向安语晨道:“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叫孙二娘?”
安语晨充满迷惑的摇了摇头:“为什么?”其实张扬也是满心的疑惑,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问,也没资格问。
安志远道:“她是我的继母,我爹娶她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她对我很好,我一直都叫她二娘,喊得时间长了,所有人都跟着我称呼二娘,甚至忘记了她本来的名字,黑风寨被清剿的时候,我爹和兄弟们多数战死了,我本以为只有自己逃了出来,年回来的时候,才听说了孙二娘的故事,原来二娘也逃了出来,她还带着我的弟弟。”
安志远说到这里不由得有些伤感,他深深舒了一口气道:“二娘死了,看来在黑山子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张扬本想说点诸如咱们家乡人都是安老的亲人,可转念一想,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人家听得多了,说出来反而让人感到虚伪,有故意套近乎的嫌疑,干脆就保持沉默。
安语晨听完孙二娘的事迹颇为感动,她一激动满口的广东话就冲口而出,叽里咕噜的张扬也没听清楚她说啥,瞪着一双大眼呆呆看着她。
安老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道:“是啊,应该为二娘立一座牌坊!”
张扬这才明白,搞了半天这丫头叽里咕噜的是要给她二祖奶奶立牌坊呢。想想也是一件好事,那啥……这立牌坊也算是投资不是,也算给招商办开了一个好头。
张扬陪着安老在清河村转了一圈,来到了当年孙二娘老宅的地址,现在随着村子格局的变化,已经变成了一片荒地,安志远在那块荒地站了好久,来到张扬的身边提出了一个请求:“张主任,我有个愿望!”
张扬点了点头道:“安老请说!”
安志远道:“多年以来我都有一个愿望,我想找到我父亲的尸骨,把他和二娘葬在一起,现在总算找到了他老人家的尸骨。”
张扬明白了安志远的意思,孙二娘在拉手榴弹之后,人就变成了飞灰,估计她的骨灰也就是在这一块儿了,把安大胡子的墓移到这里,也就等于给他们两人合葬了。
安志远看来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现在父亲的坟墓也找到了,合葬的条件也已经成熟,所以安志远提出想要买下这块地修建墓地,另外再准备在村口修一座牌坊。
张扬想都没想就应承了下来,只要能哄得安老高兴,让他在春阳投资,这点条件根本算不什么。话说这春阳到县委记李长宇,下到这清河村的老支刘传魁,跟他的关系都很不错,要块墓地,还不是分分钟搞定的事情。
安志远也并不急着要走,最近他还要在江城范围内考察一下,言语中透露出他已经有在内地投资的意思,张扬真正关心的是让他把投资放在春阳,若是这笔资金投到了别处,那肯定不会算成他的政绩了。
离开黑山子乡之前,安志远把联系方式留给了张扬,由此可以看出他对小张主任还是十分欣赏和信任的,不过安志远也有一个要求,在他没打算正式在春阳公开露面以前,张扬不可以暴露他的行踪,他想利用一周的时间在江城市城区以及六县好好看看,在不受外界干扰的情况下,客观的评估一下各地的经济发展状况。
送走安志远爷孙两个,张扬回到乡政府看到下下还在忙着打扫卫生,为安老的到来做着积极的准备,心中不禁暗暗发笑,想想那个安志远也的确有些性格,政府部门整天说实事求是,可做得尽是一些表面文章,人家安老爷子的行为这才叫务实。
于秋玲出现在三楼的阳台,微笑着向张扬招了招手:“小张,你来一下!”
信任乡长大人召唤,张扬岂敢不从,至少在表面还要做出恭恭敬敬的样子,在许多人羡慕的眼神中来到乡长办公室。
于秋玲从抽屉里拿出一打加油票地给了他,张扬多少有点儿受宠若惊,有道是无不受禄,于乡长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那么多加油票,张扬小心翼翼道:“于乡长有什么吩咐?”
于秋玲笑了起来:“合着给你点东西就一定要让你做事啊,小张啊小张,你这人太现实了?”她这么一说,张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嘿嘿笑道:“我这是感动,士为知己者死,我愿为于乡长刀山下火海,皱一下眉头的那是孙子。”心中却暗忖,这于乡长千万别是看了自己的姿色,让他英勇献身。给徐副县长带绿帽子的勇气他倒是有,可这于乡长长得也太残了点,咱说啥也不能从。
于秋玲早就领教过张扬的伶牙俐齿,微笑道:“等会儿你跟我回县城去一趟!”
张扬痛快的点了点头,人家给了他这么多油票,给她当回司机也是应该的,暗自庆幸,幸好不是看中了自己的姿色。
于秋玲小声解释道:“王记这几天就要走了,今晚你徐哥在金凯越订了位子,给王记送行,这件事别让其他人知道。”
张扬心里这个舒坦,看来人家于秀玲能够当乡长绝不是偶然,不但身后有人,说话也让人如沐春风,一句你徐哥就把和张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而且放着现成的司机不用,而是用张扬的吉普车,这意味着她把张扬当成自己人,也可以说,整个乡政府她只把张扬当成自己人,这对张扬的意义更是非同小可,证明王博雄走后,张扬在黑山子乡仍然拥有绝对的靠山。
不过张大官人也没有什么感激涕零的心思,为了于秋玲刀山下火海,也就是那么一说,傻子才会那么干呢,自己现在虽然只是个挂名招商办副主任,可一旦搞定了安老投资的事情,从黑山子乡走出去肯定是百分百的事情,再说他的背后有县委李记撑着,根本无需巴结一个刚刚任的女乡长。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张扬就开车带着于秋玲回到了春阳,于秋玲让张扬把车停在了县工商局,去和她丈夫徐兆斌会和。
距离晚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张扬开车去了县中,次陈崇山托他给陈雪捎的东西一直都没有来得及送呢,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张扬对陈崇山的人品做派还是十分敬重的,他交代的事情,自然格外心。
张扬把吉普车停在县中校门口,想想这几个月,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一个一名不文的穷小子,现在也算是小有身份的乡计生办主任,县招商办副主任,连汽车也混了,虽说是个报废吉普,可那也是四个轮子不是。张扬意识到自己有些沾沾自喜的情绪时,马提醒自己一定要戒骄戒躁,谦虚谨慎,只有这样在政治才能取得更大的进步。
放学的时候,陈雪和赵静一起从校园中走了出来,自从次爱神卡拉K事件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亲密了许多。
赵静率先发现了站在吉普车前的张扬,兴奋地挥了挥手,向他快步跑了过来。
陈雪看到停下脚步远远站在树下等着赵静,并没有走过去的意思。
张扬捏了捏赵静白嫩的脸蛋,又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哥!讨厌了,把人家头发都弄乱了!”赵静把包交给张扬,对着吉普车的反光镜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欣喜的看了看那吉普车:“我听妈说你有车了,就是这辆?”
张扬点了点头,笑道:“最近学习怎么样?紧不紧张?”
赵静叹了口气道:“整天做卷子,幸好有陈雪帮我,感觉最近还是有些进步的。”
“放心,你一定能够考大学!”张扬对弄到保送名额有着相当的把握,不过这件事在没有确定前还是不能告诉赵静。
“希望能够考!”赵静自己显得没多少信心,她小声道:“我打算报考江城师范学院,二类本科。”
张扬笑道:“报考志愿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对了,陈雪准备考那所大学?”
赵静的眼睛在张扬身转了转,脸却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哥,你为什么不问她自己啊!”她转身向陈雪招了招手道:“陈雪,过来啊,我哥有话问你呢!”
陈雪这才慢慢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灰色的裤子,朴素而简洁,然而再普通的衣服穿在她的身,都掩盖不住她清丽绝伦的气质,脸仍然是那幅冷冷清清的表情,清澈纯净的美目中没有一丁点儿的波澜,仿佛任何人的出现都引不起她情绪丝毫的波动。
张扬已经多次领教过她冷冰冰的性子,也没有在意,从吉普车取出了陈崇山托他带来的东西:“你爷爷让我带给你的,他让我告诉你,学习不要太刻苦了,要注意劳逸结合。”
陈雪唇角总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谢谢!”说完又沉默了下去。
跟陈雪相对张大官人不由得感到有些气闷,如果他不主动说话,场面会一直这么冷下去,他低声道:“谢谢你帮助赵静温习!”
陈雪点了点头,转向赵静道:“我先回宿舍了!”
张扬无奈的笑了笑,怎么说自己也多次帮助过她,可每次见到她,这丫头总摆出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难道自己辈子跟她有仇?
赵静望着陈雪远走的背影笑道:“哥,你别生气啊,她就是这个脾气。”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趴在张扬耳旁小声道:“前两天海兰姐来我们学校采访了,看到我还专门问我的学习情况呢,哥,她真漂亮,是你女朋吗?”
张扬愣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想了想方才苦笑道:“胡说什么,人家是大明星,当红女主播,我是个小小的乡干部,就是我想跟人家发展,人家也看不我啊!”
赵静却道:“我看她对你挺好的,陈雪也这么看,我们都觉着你们挺般配的!”
张扬心头一阵莫名的激荡,可面孔却故意板起来:“我说丫头,难怪你成绩老不去呢,原来整天就知道瞎琢磨这些事儿!”
“我不是关心你吗?”
“打住啊,我告诉你,现在是高考关键的冲刺阶段,别整天没事就胡思乱想。”传呼忽然响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海兰打来的。
张扬拧了拧赵静的鼻子,这才去公用电话亭内给海兰回了电话。
“小张主任,怎么回春阳也不告诉我一声啊!”海兰的语气充满了兴师问罪的味道。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想不到海兰的消息倒是灵通,自己和于秋玲刚回来没多久,她怎么会知道?张扬透过公话亭的玻璃四处张望着,以为海兰就在附近,可是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的倩影,低声道:“刚到,这不,给人送了点东西,正在县中门口呢。”
海兰道:“这几天你干什么去了,周六也没有过来?”
张扬这才想起自己跟楚嫣然去北原的事情并没有事先告诉海兰,不过这事儿也怨不着他,海兰一直都不让他主动和她联系,想起这件事张扬不由得感到一些沮丧,自己虽说和海兰有了那层关系,可是却见不得光,想想两人在一起除了那事儿还真没有其他的交流。
海兰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移话题道:“今晚回去吗?”
“不回去了!乡里几个人在金凯越给王记送行,噫!你怎么知道我来春阳呢?”
海兰不无得意的笑道:“我是做记者的,你的一举一动休想漫过我的眼睛。”说完她才解释道:“牛文强刚才给我打电话,邀请我去吃饭,我是从他那里得知你来春阳的。”
张扬这才明白海兰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笑道:“要不我去接你一起去金凯越吃饭?”
“算了,我已经回过牛文强了,晚我还有点其他事情,不去了,再说那种嘈杂的场合我也不喜欢。”
张扬想想她不去也好,毕竟海兰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终日这么出双入对的就算是别人不说,心里肯定也会有想法,两人聊了几句,张扬提出结束后去海兰家里找她,海兰却有些犹豫道:“算了,你还是玩得开心点,我今晚可能要通宵加班。”
挂电话,张扬心头隐隐感到一阵失落。
晚的送行宴会,张扬也表现的心不在焉,徐兆斌、于秋玲、王博雄、甚至连牛文强的老爷子牛学东也抽空冒了一个头,人家随便哪一个的身份地位都要比小张主任显赫,张扬明白自己不是今晚的主角,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始终想着海兰的事情,内心始终沉浸在失落的氛围中。
徐兆斌夫妇通过这样的形式继续在春阳划着自己的圈子,马徐兆斌就是副县长了,他要为日后的升迁做好准备,仕途之路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王博雄也是个在体制中打拼多年的沙场老将,这次托了小张主任的洪福才混了税务局局长,在过去,这个肥缺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徐兆斌通过这种方式向他示好,等于主动邀请王博雄加入到他的阵营之中,王博雄明白,可是王博雄却不敢这么盲目的选定立场。
春阳县虽然不大,可是县里各领导之间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王博雄能有今天的位置是因为他选对了立场,站在了县委记李长宇的队伍中,李记即将前往江城赴任,日后在春阳的打拼,王博雄肯定要面临着一个重新站队的问题。徐兆斌虽然是新提的副县长,可王博雄对他却没有足够的信心,这表现在于秋玲在乡长选举前暗箱操作的一系列事件,连王博雄和耿秀菊的私情都被捅到了县纪委,王博雄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可是对徐兆斌两口子还是充满提防的。在王博雄的概念里,他们两口子属于那种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不择手段的人,跟这种人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时刻都要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有了这样的基调,酒宴就很难尽兴,表面大家都是一团和气,可实际谁都在提防着对方,虚情假意的寒暄了两个小时后,这场宴会终于结束。
王博雄似乎喝高了,走路都显得摇摇晃晃,张扬主动提出送他回家,了张扬的吉普车,王博雄一双迷朦的醉眼马变得深邃而明亮。
张扬马意识到这厮刚才根本是在装醉。
“于秋玲两口子不简单!”王博雄的这句话说的有些突然。
张扬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王博雄现在已经开始以局外人的眼光看待黑山子乡的事情,这黑山子乡唯一能够让他感到亲切感的就是张扬,这不仅仅因为张扬在他提升中起到关键作用,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年轻人和他并没有任何的利害冲突,既然张扬还要继续在黑山子乡走下去,作为前辈,王博雄就有必要提醒他两句:“政治也要提防两种人,一种是小人,一种是女人。”
他虽然没有点名,张扬还是领悟到他在暗指徐兆斌两口子,一个是小人一个是女人,这两人的组合杀伤力可见一斑。
王博雄点到即止,并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低声道:“听说李记快去江城了?”
张扬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您来春阳,谁来接替您的工作?”
王博雄笑了起来:“原西楼乡乡长祝庆民,老人了,估计黑山子乡是他的最后一站。”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博雄的内心中充满了得意,政治提升一小步,眼界就已经提升了一大步,现在他已经放眼于春阳全县,这就是大局观。
张扬把王博雄送到了他家楼下,王博雄客气的邀请张扬去坐坐,虽然他的确有几分诚意,可张扬心里一直惦记着海兰,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来到最近的公话亭,张扬给海兰家中打了电话,电话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给她打传呼也如同石沉大海,十多分钟也没有回音。于是张扬又给电视台新闻部打电话,让他诧异的是,海兰并没有班。
就在张扬准备放弃了的时候,海兰终于给他回了一个传呼:“我在鸿雁塔!”
鸿雁塔位于春水河畔,也是春阳的有名地标之一,和鸿雁塔一样有名的是塔下的夜市,沿着春水河而建,是春阳老百姓晚最喜欢去的地方。
张扬驱车来到鸿雁塔下的时候,夜市已经开始散场,摊主小贩们也开始收摊,张扬逆着稀稀落落的人流向塔下走去,终于在人群中遭到了海兰的影子。
海兰身穿墨绿色高领毛衣,红黑方格披肩,黑色皮裙,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形单影只的站在路灯下。显得如此无助,如此彷徨。
虽然是逆光而立,张扬仍然能够看到她眼中忧伤,他大步走了过去,在海兰的对面停下脚步,两人彼此对望着,海兰轻轻咬了咬下唇,忧伤的目光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暖意。
张扬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海兰黑长的睫毛垂了下去,将俏脸藏在披肩之中,牵着张扬的手向鸿雁塔走去。周围已经没有路人,张扬用力一牵,将海兰拥入自己的怀中,海兰的娇躯微微颤抖着,冰冷的俏脸贴在张扬温暖的面庞,一颗冰冷的心在张扬的温暖下渐渐恢复了活力,她小声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张扬捧住她的俏脸,凝望她的美眸:“为什么会这样想?”
海兰抓住他的手腕:“今天是我的生日!”
张扬这才明白海兰的情绪因何而低落,低下头在她的柔唇轻吻了一记:“生日快乐!”
海兰不无嗔怪的看着他:“小气啦的,连礼物都没有!”
张扬笑道:“你要什么?”
海兰抬头仰望高塔:“好想去面看看!”鸿雁塔因为年久失修早已对外封闭,为了防止游人偷偷去,现在连下面三层的门窗都已经用木板钉。
张扬牵着海兰的小手,围着鸿雁塔绕了一圈,微笑道:“我背你去!”
海兰望着高耸入云的塔尖,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
张扬蹲了下去:“闭眼睛!抱紧我!”
海兰顺从的趴在张扬宽厚坚实的后背,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张扬单手托住海兰的**,腾空跃起,右手抓住翘起的飞檐,然后一个全力的提纵已经来到二层,虽然身背负了海兰,可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张大官人的动作,月光下,他宛如一只游墙的壁虎,在塔身之纵腾飞跃,片刻夫就已经来到了鸿雁塔的顶层塔尖之。
海兰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是一颗芳心禁不住怦怦乱跳,她不敢睁开眼睛,直到张扬的身躯停稳,她的双脚落在了实地,她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美眸。
却见整个春阳都已经在他们的脚下,阵阵夜风从他们的身边吹过,下方的灯火变成了萤火虫般微弱,海兰尖叫了一声,娇躯扑入张扬的怀中,牢牢抱住他的身体:“天哪!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大官人不无得意的笑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有一门夫叫做轻?”
他环围住海兰的娇躯,让海兰靠在自己的怀中,海兰从最初的震骇中平静了下来,睁开美眸,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夜景,站在塔顶,感觉到距离夜空如此之近,仿佛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闪烁的星星,天地间好像就剩下了他们两个,海兰勾住张扬的脖子,转过脸去,和张扬灼热的唇热吻在一起。
很快张扬就感觉到海兰略带咸涩的泪水,他捧住海兰美得让人心醉的俏脸,抵住她光洁的额头:“为什么要哭?”
“因为高兴……”
“只要你高兴,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陪你一起渡过!”张扬这这句话是表白也是一种试探。
海兰温婉的笑了,宛如一朵饱含露珠的百合花:“我从不相信承诺!”
“如果你不相信,我会从鸿雁塔跳下去!”
海兰的唇角带着戏谑的笑意,张扬却突然抱紧了她的娇躯,纵身从塔跃下,海兰发出短促而惶恐的尖叫,然后抱紧了张扬的身子,耳边风声呼啸,张扬的手臂却在落下时准确无误的抓住飞檐的一角,稍稍停顿之后继续向下跃去,宛如一只飞檐走壁的灵猿。
重新回到地面,海主播还沉浸在张扬带给她的前所未有的刺激之中,俏脸儿红红的,双目盯住张扬。
“感觉怎样?”张扬笑问道。
“我发现你不但是头驴子,还是一只猴子!”海主播如是说。
张大官人强调道:“做驴子我逃脱不了被你骑的命运,做猴子,我改变不了被你牵着走的命运,我认命!”
海兰感觉到这厮的某部分又开始硬邦邦的顶着自己,伸手将蠢蠢欲动的那部分握住,眉眼含春道:“你这孩子,真不老实。”
深夜的春水河畔寂静无人,停靠在树林深处的绿色吉普车不断晃动着,车内不时发出浓重的喘息声,偶尔还会听到极其压抑酥媚入骨的呻吟声,一只白嫩的手儿猛然贴在吉普车的车窗,然后近乎痉挛的扭曲着,似乎在释放着所有的激情和力量,细嫩的手掌无力的脱垂下去,在车窗留下一道长长的水印。
海兰迷蒙的眼神和张扬在黑暗中深情对望着,微启的唇再度纠缠在一起……
一切终于平静了下去,水雾已经将车窗完全遮住,只剩下那个清晰的掌印,海兰躺在张扬的怀抱中,脸的潮红仍然未能消褪,她玩弄着张扬的手指,轻声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这种事情你也想得出!”
张扬露出一丝微笑,说来惭愧,在春水河畔玩车震可不是他的创意,人家李记和葛大队早已成为先行者,自己多少有点侵犯人家的知识产权。只有身体力行才知道这种活动的刺激和兴奋,难怪人家这样的身份都敢于冒险勇于尝试,不过无论胆量如何,这样刺激的活动还是要以身体为基础的,没有一个强健的身板儿,这种高风险的行为还是少尝试微妙,话说……那啥……李记不就是因为活动过于剧烈差点儿没命。
海兰宛如一只温柔的小猫一样蜷曲在张扬的怀抱中,只有和张扬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远离了现实,她才可以暂时忘记那种种的烦恼。
“张扬,我要走了……”犹豫再三,海兰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张扬微微一怔,坐起身,扳过海兰的身体,让她转向自己,海兰明澈的美眸中荡漾着泪光:“下周我会去省台报到!”
“东江?”张扬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下去,东江是平海的省会,距离春阳直线距离有接近五百公里,在张扬的眼中那显然是个遥远的地方。
海兰点了点头,她看出张扬情绪的变化,主动握住张扬的大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给他些许的安慰。
“为什么要走?”张扬有些激动地问。
海兰有些不敢直视张扬的目光,黑长而蜷曲的睫毛垂了下去:“我来春阳只是短期借调,在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定下去省台的事情,现在手续已经办好了……”
张扬愤怒的打断她的话:“为什么要走?”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悲伤和愤怒。
海兰咬了咬下唇,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任何理由在张扬的质问下都变得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情绪在张扬的内心中蔓延开来,先是左晓晴,然后是海兰,自己在她们的眼中竟然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假如左晓晴的离去可以用迫于家人压力来解释,可海兰呢?张扬明白自己对海兰已经不仅仅限于**的需求,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了海兰,虽然海兰始终在逃避,可是他坚信只要自己努力,终有一天会让海兰对自己彻彻底底的敞开心扉,可现在海兰要去东江,她不愿给他机会,这是在逃避自己。让张扬愤怒的是,海兰甚至没有提前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也没有征求过自己的意见。
海兰悄然整理了一下衣服,冷静的表情平静的目光更让张扬感觉到一种被人漠视的愤怒,他无法接受,一个刚刚还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的女人,转眼间就可以变得如此冷静如此理智,难道她真的从未对自己动情,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只是海兰为了排遣内心空虚的需要?
张扬的内心中产生了极大的挫败感,在他过往的观念中,女人是为男人服务的,女人的一切要以男人的意志为转移,可是海兰的特立独行完全颠覆了他的这个概念。
海兰轻声道:“假如我让你放弃你现有的一切,你会不会愿意?”
张扬没有回答。
海兰继续道:“我有我的理想,我有我的生活,我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我早已对你说过,我只爱我自己!”
张扬默默看着她,过了许久方才低声道:“你说得对,你不属于春阳,更不属于我,我送你回家!”他发动了引擎,汽车向远处的灯火驶去。
来到春宁小区门口的时候,海兰终于还是流泪了,她从身后抱住张扬的脖子,亲吻着他冰冷的面庞。
张扬表情木然道:“姐,你到家了……”
海兰点了点头,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在折磨着她的身心,她咬住嘴唇,强行控制住自己内心悲伤的情绪:“保重……”
张扬将车慢慢开向午夜的街头,红灯前踩下刹车,打开收音机,里面传来郑智化沙哑而沧桑的歌声:“一个人走向冷冷的夜,一个人走向长长的街,一个人在追寻什么,不是别人是自己,一个人在祈求什么,不是黑夜是爱情……”
红灯绿灯交替变换,张扬并没有意识到,吉普车仍然停在那里不动,后面的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不停摁着喇叭,司机摇下窗户,愤怒的骂道:“我妈,等着下崽呢?”
张扬猛然推开车门大步走了下去,伸出手去一把揪住那名司机的衣领,把他整个人从车窗中拉了出来,摁倒在地,一拳就砸在他的脸,那司机被他打得满脸都是鲜血,可是张扬分明已经红了眼睛,扬起拳头又是一拳一拳的打了下去。
“张扬!住手!”海兰脸色苍白的冲了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身体,张扬扬起的拳头停顿在半空中。
那名出租车司机捂着流血的鼻子从地爬了起来,他惊恐的看着张扬,这厮的眼神恨不能把他杀了。出租车司机连留下来理论的勇气都没有了,逃命似的冲入车内,迅速倒车然后向远方冲去。
海兰满脸都是泪水,她握住张扬满是血迹的拳头,颤声道:“张扬!”
张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摊开没有血迹的左手,轻轻为海兰拢起被夜风吹乱的头发,低声道:“回去,我没事儿!”
海兰静静站在街心,望着吉普车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泪水在她的俏脸肆意纵横,她蹲下去双手蒙住面孔大声哭泣起来,这一瞬间,她感到周围的世界似乎已经完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