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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给你做姜汁鸡肉吧。”
顾婉挑出了刚买的新鲜鸡肉,朝她柔柔一笑,夏繁锦说了个嗯字,然后顾婉从冰箱里拿出了配料,走进了厨房。
夏繁锦看着她兴致高昂的背影,似乎能感应到她脸上温婉灿然的笑容。
而她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刚才她站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一幕。
她将东西放进屋里,怕她一个人拿不完,她便重新乘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
电梯门打开,入眼的便是她拉着华非又的衬衫,埋在他胸前抽泣。隔得有些远,她听不见顾婉和华非又说了什么,但是她本能的站定在了电梯里,久久没有迈出去,没有去打扰他们,直到电梯再次缓缓的关上了。
那一瞬间,她看着电梯壁面,就像是还看着远处的那两人。
那一瞬间,她很不懂,顾婉已是中年,虽不知道顾婉经历过什么,但看样子,华非又毕竟是她现在心中的明月光,为什么顾婉还非要认她?为什么非要补偿她期望她原谅?
明知道,这样子,华非又若是忘不了她,等外公和其他人有所察觉之时,她们和华家还有唐敛都不好做。
可夏繁锦烦躁的却是因为,她心中有一个始终不敢去直面的答案……
才导致她越来越无法在顾婉面前对她横眉冷目和各种冷漠。
她此时也不免有些烦躁,刚才因为楚茉菁那疯子狠狠的掐了她一把,那股难受到现在还没有消去。
走到浴室去,她抬起下巴,露出完美弧形的脖颈,白皙娇嫩的皮肤上赫然是一道浅红的淤痕。
夏繁锦皱了皱眉,揉了揉走出卧室。
晚上吃了晚饭,顾婉回了一趟她的公寓,去带了些衣物过来,她的工作室在那边,有时会过去那边,把东西拿过来,住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夏繁锦。
今天有喜有悲,但最开心的莫过于夏繁锦对她的态度,已经明显有了改观。
回来过后,她又借用了一下夏繁锦的工作室,在里面忙工作的事情,结束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她回到卧室,夏繁锦已经洗了澡正在吹头发。
顾婉一想到今晚要跟夏繁锦住在一个房间,心中还是有些激动的,毕竟,上一次跟她一起睡的时候,夏繁锦还是个两三岁的小奶娃。
可如今,她需要担心的已经是自己能不能照顾得好夏繁锦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外孙,会不会压到夏繁锦,会不会让她不舒服。
不过还好,夏繁锦的床是两米多的大床,睡两个人足足有余。
夏繁锦下午把生活用品拿到了卧室,早就已经默认了她跟她睡在一起。
顾婉交握着的手,暗暗的颤抖。
夏繁锦在主卧的浴室里,没有听见外间的声音,直到顾婉走过来,拿走了她手中的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孕妇要少弯腰,少压着脖子。”
她的指尖穿插在夏繁锦的发丝里,细心的帮她吹干头发。
夏繁锦侧站着,两片殷红的薄唇轻轻的抿起,但却一语不发。
顾婉洗完澡后,夏繁锦也已经躺在床上了,夏繁锦揪着被角,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不知道那到底是抗拒还是隐隐的期待。
明明自己都是要当妈的人了,却还不知道自己亲妈是个什么感觉。头发是不是香香的,身上是不是也有护肤品独特的香味。
其实对于她来说,早就过了需要母爱的年纪。可对于自己未曾体验到的东西,终归还是有自己都未曾察觉、不敢相信的希冀。
顾婉看了眼背对着她的夏繁锦,唇角的弧度暗淡了下来,过了会儿才鼓起勇气扬起。她转身去将一些衣服挂在衣柜里,收回手的时候,手肘有些酸痛,她不在意的揉了揉。
她关了灯,到了床上。
其实不仅是夏繁锦,连她的心情也是复杂忐忑的,可能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紧张和激动居多。
顾婉盯着天花板,夏繁锦侧卧着,背对着她,母女间的沉默的气氛在黑暗中蔓延。
白天忙来忙去,又拿着东西上上下下,到了歇下的时候才发觉手肘异常酸痛。
她按着揉了揉。
夏繁锦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翻身转了过来对着她。
顾婉一愣,连揉着手肘的动作都顿了顿。
突然,手肘上,多了一双细细的手,一下一下,力度适当的帮她揉着酸疼的地方。顾婉眼眶湿热,咬着唇,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波动。
“你自己还不是个女人,以后别想着为了着想,就把所有事都揽下来自己做,我虽然怀孕了,但还不是残废。”
顾婉心里一激动,脱口而出,“妈妈不希望你累着。”
‘妈妈’两个字,又像是一道糖衣炮弹,直击她的心脏。
“那你见过哪个女儿愿意让自己的妈做那么多苦力的吗?”夏繁锦淡淡说道。
她不否认,刚开始,确实对顾婉没有好感,甚至想气走她,让她别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要帮自己太箱子抬什么的,她也就让她去抬,一个是因为她很执拗,二是她心中也是存着报复的心理的。
现在想来,她这么做,她的想法,对顾婉来说并不是公平的。
因为她甚至还没有给顾婉一个解释的机会。
“繁锦……”顾婉听着夏繁锦那句默认自己的话,几乎泪崩,声音噙着一股子的哽咽。
“现在我想听你说说你的事,你不是想要告诉我吗?”夏繁锦在黑暗中掀了掀眸,看着顾婉美丽的五官,怔愣中发现,她们真的很相像。
“你……你愿意听我说了吗?”顾婉激动的拉着夏繁锦的手,其实她很想给夏繁锦解释,很想说出她为什么离她而却二十年不见踪影,以致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如果繁锦知道了这些,能够原谅她的话。
那么她愿意说,繁锦想听什么她都愿意说。
“嗯。”
顾婉心中一喜,思前想后,才找了个合适的切入点,把当年车祸,和如水随着车子坠崖,到她后来离开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顾婉说起往事的时候,眼中的水汽和落寞终究藏不住。
当年她和夏敬明也算是携手共苦,可却遗憾的是未能陪他共甘,她原本也以为,另外一个女人,也就是梁钰,能够代替她,给他和女儿一个幸福的家,能够伴他白首。她当年回到a市的时候,见到他和梁钰那么甜蜜,知道他在她离开后又找到了心爱的人,她又怎么可能去拆散他们。
她当时心中亦是纠结,他是不是为她的离去难受伤心过?可他为什么又娶了别的女人?
她不敢让自己去恨任何人,扰乱别人的生活不是君子所为,不是正人之心。
可她当时又放不下那些事,如水的死,丈夫另娶,她只能选择另外的方式治疗自己。所以她后来才选择了出国。
谁知带,一去十八年,再回来,他已身死十多年。
夏敬明是个好男人,好到是个女人都不会觉得嫁给他吃了亏。即便当时她嫁给夏敬明的时候,他还是个刚大学毕业什么都没有穷小子。
可他却是能说出‘婉婉,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相信我,我会给你好的生活,不会让你受苦,我永远对你好’这种话,并且是真的愿意付出自己的行动来践行自己话,而不是像其他的一些男人,说一套做一套。
那句‘我会永远对你好’,她想起来心中依旧怅然,夏敬明是她生命中抹不去的美好回忆。
无论他生,还是死。
无论她有没有爱上别的男人,她的回忆里和心里都有独属于他的位置。
他是她的曾经,华非又是她的现在,只是……她不知道她和华非又有没有未来。
顾婉说完,本来侧躺着对着夏繁锦的身子,突然躺平,望着天花板,许久。想要压回已经到了眼角的泪水。
回忆不可怕,而是看你究竟愿不愿意去面对。面对,那是回忆,逃避,那便是心魔。十八年来,她都没有给自己的段曾经找准一个合适的定位。
是,她困扰了十八年,放不下十八年,耽误了自己十八年,耽误了华非又十八年。
现在亲口跟自己的女儿谈起,她宽阔了许多。
现已夜深,窗外露重。月光钻着窗帘的空隙洒进来,在床沿投下了一道阴影。
夏繁锦从始至终都沉默的听她说着,顾婉也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不知她到底会怎么想。
可这些话说出来,她心中总算是要松了些。
“你说,妹妹是坠崖死掉的吗?”夏繁锦心中闷闷的难受,毕竟是血缘至亲,她知道自己有妹妹,只是记忆却空虚得无法生成对她的任何印象。
顾婉垂了垂眼睑,“当时车祸我昏迷了,车悬在防护栏外,我醒来后,想爬下去把后座婴儿座里的如水抱下来,可……”
夏繁锦隐隐知道,顾婉是在自责,她责怪自己动了车门,所以车才晃动,不稳后坠崖。如水的事,她也怪在了自己的头上。
听她说了这么多,夏繁锦心中五味皆杂,难以表述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如果如水没有死的话,如果顾婉没有离开的话,她的人生可能会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