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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纪居昕绞尽脑汁引导贼人方向的同时,孩子们也爆发出了惊人能力。
在刘召带领下,八个一十二岁的半大孩子,护着十个六七岁的孩童,脚步坚定迅速地在小径上穿行,遇坡爬,遇水踏,遇洞钻洞,遇蛇虫不变色,遇荆棘便用细嫩小手拨开,不管手脸脚下身上是否受了伤!
也许都是同龄人好沟通,彼此理解心内感受;也许被关的太久,逃跑心思压过害怕;也许看到背后火光点点,知道不但没有退路,只要稍稍有一点不努力,就可能坠回深渊;也许因为知道……别人在用付出生命的代价救他们。
不管是哪一种,孩子们的心紧紧抱在一起,不怕疼不喊累,把一切害怕深藏心底,坚定跟着前面的脚步,咬牙往前跑,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
山间火光起,暗夜里贼人行迹藏不住,仙泉镇里是否还有贼人同党内应不可知,刘召想既然逃出来了,最好万无一失,并没在半路停留,带着孩子们一路走向官道!
“召哥哥……”崔宁是孩子里最小的,此时已经没有了力气,被刘召抱在怀里,他拍了拍刘召的肩膀,指着天上烟花,“漂酿……”
“嗯……”刘召当然也看到了烟花,漂亮的唇角几乎咬出血来。这样的时机里,出现这样的征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纪居昕有他的选择,自己亦有自己的责任!
刘召忽略小腿酸软的感觉,“快点!大家再快点!只要走到头,我们就安全了!”
他们比预计时间早很多,到达了官道。
此刻深夜,孩子们围在一起,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希冀——赶快有人经过!
结果真有人来了……
单骑一人,马蹄声很轻,穿着黑色紧身衣服,眉眼冷峻,气势肃杀。他直直朝着孩子们的方向奔来,有些急切,有些严肃,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救人的。
孩子们很敏感,齐齐退了一步,不敢朝来人呼救。
刘召本来就站在孩子们前面,孩子们这一退,正好把他显了出来。
他外袍早在房间里就撕碎搓成了绳子用,只穿着中衣,一路急行脚没踩稳还摔过两次,身上脏兮兮皱巴巴,连小脸都是脏的,一点都不像世家贵公子,反倒像泥汤里打完滚的顽劣孩子。
怎么看也挡不住气势锋利的来人。
崔宁有些担心的拽了拽刘召的袖子,“召哥——”示意他躲到人群里来。
刘召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担心。
来人滚马下鞍,单膝跪在地上,朝刘召行礼,“属下来迟,请郡王恕罪!”
刘召没叫起,先急声问,“哥哥知道吗?”
“回郡王,世子皆已知悉——”来人好像知道刘召想问什么,声音顿了下,接着说,“郡王此次草率离家,世子……很生气。”
刘召咽了咽口水,“哥哥……都做了什么?”
“动用手下府卫,及各种官面力量找寻郡王,下令不管何时何地何人寻到郡王,必须即刻带郡王回京。”
“我的人……”
“因为没好好伺候郡王,被世子用了刑。”
“你起来吧。”刘召背着手,长长叹了口气,“为何只你一人?”
来人站起来,拱着手回话,“郡王已失踪七日,世子消息人手到位的晚,属下等人先分头收集消息,找寻郡王消息,属下有幸,先遇到郡王。”
“别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如果发令箭,不出半个时辰便能到此汇聚。”
半个时辰……
刘召目光闪动,“此次是我之错,我稍后就随你回京,给大家一个交待,只是此前,我们还有些事做。”他指了指身后的孩子,“他们与我一同遭难,实在可怜,我们需得把他们先安排好;另有一人为护我们逃走,已身陷险境,我们得去救他。”
“恐怕不行,”来人面色肃然,“属下接了世子死令,不敢有违。”
刘召面色有些难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不懂?”
“属下是世子的人,此次保护郡王疏忽已是错处,不敢再违世子命令。”
这样子是油盐不尽了。
刘召冷笑,“也罢,你不安排他们,我就不走,咱们就在这耗着!”他指着远处的火光,“贼人知晓我们逃脱,正连夜追赶,护着我们逃跑的只有一人,你猜这些贼人多久能发现我们?如果我故意弄出声响,他们会不会被引来?”
“郡王不可!”来人眉心紧锁,“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要让世子殿下担忧吗?”
“你不需要威胁我,哥哥远在京城,我现下不怕。”刘召冷笑。
来人安静不语。刘召知道他在思考,也不打断,静静等着。
“属下来此途中遇到一些人,行色匆匆目标明确,应是来救人的,目标或许就是您身后孩子之一,照路程看,不过盏茶时间便能到,郡王可不必担忧,还是速速随属下离开此地。”
刘召深吟片刻,“你没骗我?”
“属下不敢!”
“那好,”刘召想了想,把崔宁拉到身边,“这孩子与我一同失踪,你当知其身份,别人不带,他却不行。我不能再管孩子们,停留片刻总可以,你带我避到一旁,待到有人来,且来人无恶意,会顾着孩子,我就同你离开。”
刘召眯着眼,严肃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人,“我心意已定,你不消再说。”
来人不再说话,默默站站到一侧。
刘召过去和孩子们说了几句话,叫来最前面站着的一个大点的孩子吩咐几句,抱着崔宁回转,被来人抱上马,马蹄声起,几人很快消失不见。
孩子们很不安,隐隐有啜泣声响起,又有人低声相劝。
夏飞博徐文思走到仙泉镇,还没找到纪居昕,先在路边看到一群孩子。
孩子们衣衫褴褛,眼睛微红,大叫救命,他们再心急,也不能视而不见。
二人下马,简单问几句,就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纪九被掳走后跟这群孩子关在一起!纪九想办法带着他们逃了出来!纪九为了保护他们只身一人留在原处,意欲引开贼人!
看山野里火龙数条,二人不消想就知道,那是贼人正在追堵纪九!
想到他们一路行来皆是靠着周大留下的痕迹,那么方才的烟花一定是周大放的,他已经找到了纪九!
境况凶险,他们得去帮忙!
夏飞博徐文思对视一眼,救纪九要紧,孩子们的安危也不能不顾。
二人商量了一下,徐文思带着一部分人守着孩子们隐蔽,并等待己方援手到来,夏飞博带着更多的人往烟花的方向赶,争取早点找到纪居昕,并且有时间相助!
如果得知孩子们暂时安全,并有人保护,纪居昕一定会很开心,可惜他现在很忙,根本没时间想……
他与周大会合很成功,可贼人数量太多,他不会武功,周大双拳难敌四手,两人只能狼狈后退,如今已退至一处陡坡前。
陡坡斜度很高,好像山势被斜斜劈开一样,有锋利怪石遍布;陡坡也很长,被暗夜黑色吞噬,一眼看不到底,看不清下面是树木草地,还是——令人命丧的悬崖。
好在这个陡坡够长,背靠着它,贼人无法再包抄。
纪居昕躲过几轮冷箭,快速跑到坡前一块巨石后躲好——没有他,周大能发挥更好。
果然,因为巨石遮挡,贼人不能放箭伤害纪居昕,周大放了心,手里长剑飞舞,挡在前面与来人对峙。
他身上功夫是从小熬出来的,师傅教他时从未心软,所以他很扛打,身上的伤仿佛都不存在似的,根本不能让他的动作慢一星半点,硬是只身一人,挡住了七八个一起攻过来的贼人!
他手还特别辣,攻击角度刁钻,半点不心软,每个动作都是杀招,冲着人的死穴,三两下就会收割一人性命。
山风猎猎,如夜鬼鸣。
周大散乱鬓发随风飘摇,划破的衣衫鼓起。他身上血色遍布,鲜血溅上他的脸侧唇角,墨浓眉眼中却神情依旧,森寒坚毅,杀气愈浓!
他脚步半点没退,手上剑花挽起,寒光过处,皆有人倒下!
来一人,他杀一人,来两人,他杀一双,整个人像是死死钉在了那里,根本不会动了!贼人想要伤害背后的人一根头发,就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周大此番表现,宛如杀神,气势冲天,就是这些常年在黑道上游走,见惯了‘大场面’的贼人,也被骇的心胆俱颤,远远举着手中的刀,不敢上前。
“真他娘的没用!”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扛着大刀站了出来,“都滚蛋,看老子的!”
众人听话退开,露出一条路。
周大定盯一看,是之前在宅院内见过的,这个贼窝子的头儿。
此人身材壮硕充满力量,肩上黑铁巨刀泛着乌光,眼神凶狠毒辣却没有鄙夷……周大不敢轻视,慎重摆出一个攻守皆宜的姿势,下一刻,就与这人打了起来!
纪居昕手指紧紧扣着巨石,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今日这番情境,到底怎样才好!
如果是已出事或未出事,身在局外,他还可以想想用什么计策,现在身处险境,偏偏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本事!
他眼睛一刻不离周大,只愿他能坚持住,方才的烟花也起了作用,有援军正在赶来……
看着看着,他觉得有点不对。
他不懂武功,看不出什么套路,但是他懂周大。周大的招式习惯他不知道看过多少遍,最熟悉不过,可与他对打那人,招式竟也有些熟悉……
怎么瞧着与周大有点像?
他生怕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集中精神又看了一会儿。
他没错,真的有点像。
纪居昕起了疑心,周大心底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对手的功夫套路,跟他的有区别,粗糙了很多,但是真的很像!
自己的武功是师傅教的,这人的武功是谁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