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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张远铎娓娓道来,那段关于张李韩刘四家族过去的光辉事迹,辛二只有“狗血”两个字可以形容概括。
那时候,张李韩刘四家都还是住一个军区大院的,四家的孩子素来亲近,比较能玩在一块。其中张家张兴最为年长,李家李建忠次之,然后才是韩家的小女儿韩清绯,排最小的则是刘家的刘婉清。
然而,让辛二觉得狗血的是:
韩家韩清绯,从小就是公主一样培养的才德兼备的官家小姐。因为韩家是军人出身,祖上下来一脉皆是血性的傲骨男儿,到了这一辈才出了这么一个瓷娃娃般晶莹剔透的灵秀女娃,自然疼爱有佳,把操练男娃的铁血到了她这全成了绕指柔。韩家上下一群的野男人,对上她也只能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娇养着她。
而韩清绯也争气,长成十六岁时,已在当时的京城上流圈子成了人人口中夸耀羡慕的贵小姐。跟家里那帮粗鲁的小子们完全不同,韩清绯文雅高尚,学富五车,舞文弄墨,琴棋书画皆有涉猎,是真正的大才女。在当时可被圈里人拿来教育自己孩子的典范,说要像韩清绯一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当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娉婷摇曳挽春风,如此风姿无人能比。
也正因为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张李韩刘四家孩子,对于韩清绯总是偏爱。其中当仁不让以守护者自称的,首当其冲就是张兴和李建忠。
张兴从小足智多谋有想法,是一群孩子中的孩子王,每天带着一群孩子到处捣蛋,任性玩耍。但是每当遇上韩清绯,痞小子也有挠腮害臊的时刻,揪着自己玩脏的衣服不好意思走进那样美好的人儿,怕脏污了人。
李建忠小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沉默少言、严肃严谨的“小老头”了,对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韩清绯和刘家妹妹,总是比较关照,怕张兴那个孩子王带着人玩儿冲撞了他们,弄得到时候又挨家长训。
大概因为李建忠跟韩清绯一样,都是偏向安静的人,性子沉稳有担当,看着就可靠能依赖,韩清绯自然也就爱与他相处。小时候磕着碰着哪儿了,也总找他,长大了,生活中遇到了疑惑也习惯性去找他解决。
自然而然,所有人都以为这俩人有戏,连家长都很看好。所谓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说得就绝对是他们。
那一年,韩清绯成人礼的那天晚宴,韩家大肆举办,铺张奢华,仿佛要把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搬到她面前。灯光美酒,音乐礼服,闪亮的舞池和满场妖娆艳丽的玫瑰花,这一夜不仅是韩清绯的成人之夜,更是家族为她结下良缘的惊喜之夜。
是的,韩家在那一天,与李家大家长一起,在众宾客前宣布了关于李建忠和韩清绯两人的婚事。喜事宣布的一瞬间,全场静寂,下一秒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对于这婚事的尘埃落定没有一丝讶然,对于他们能够走在一起表示出了极大的赞同。
但是,这样的喜讯,对当时在场的某些人却如噩耗一般,久久不能接受。包括张兴,包括李建忠,包括刘婉清。
张兴从小就喜欢韩清绯,只是天性别扭的他从未在人前真正表露过心迹。总是以玩笑、搞怪,拿些自以为是的想法去逗弄她,吸引她的注意。韩清绯向来温婉接待,对于还是莽撞、粗鲁的张兴,她总能有无穷的包容力,把别人眼中戾气、乖张的他当成无害的清纯少年。在张兴处于叛逆的青春时期,只有她能安抚下毛躁的他,让他冷静下来。
当张兴听到佳人即将属于别人的妻子,即便那个别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在那一刻,他内心仍旧有一股想要撕碎对方的冲动,把韩清绯抢过来,永远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刘婉清,是四人之中年岁最小的。大概是韩清绯的光芒太过强盛,她就如一只毫无存在感的丑小鸭,默默跟随在其他三人之后,随他们的心情高兴而高兴,忧愁而忧愁。因为天生体质弱,总是病怏怏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从小家里别的孩子都不喜欢和她玩,只有他们三个。所以,她把他们三看得比谁都重要。
当刘婉清听到喜讯时,她的脑海一下子就嗡了。宴会场上熙熙攘攘的声音瞬间都凝固了起来。她视线来回穿梭在人流之中,寻找着,她最在意的那个人。那人稳重厚实的背影,像山一样给人安定踏实的感觉。她一直以为他会永远站在她跟前,为她遮风挡雨,赶走所有嘲笑欺负她的人。如今,他就要成为韩姐姐的丈夫了,再也不能对除韩姐姐以外的女生好...为什么眼睛会漏水,心里会这样酸...好难过....
而李建忠得到这个讯息的时候,被一下子打了个手足无措。他从来都把韩清绯当妹妹看待,从没想过这个出色的妹妹有一天会成为自己妻子的人选。他第一次茫然无措地回首望向距离不远的韩清绯,看到她羞涩地闪躲他的眼神,娇羞地躲在她哥哥们身后诉说着什么。有高兴么?没有。有期待么?没有。有想法么?也没有。
他无意识地跟对他道喜的人微笑点头言谢,视线来来回回在人们喜悦、兴奋的脸上流转。当他看到刘婉清苍白着小脸,无助地缩在角落。这个他从小关照着长大的小幺妹,身上穿着修身的天蓝色编丝短旗袍,围着一条水貂毛,长长的头发挽起侧梳成一个发髻插着一枚别致的发簪。那是多年前他偶然间在他处淘到的,没想到她竟然保存的如此完好。
再看她今天画着淡妆,清秀可人的模样,一点不输给韩清绯。他一直知道刘婉清的美好,相对于韩清绯,可以说身体差的刘婉清,他更多了一份别样的心疼。这会儿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说不上来的焦虑、担忧。与之前自己婚事消息的宣布,他发现自己更在意她马上就要昏倒在地的病弱身体。
家族长辈定下的婚约,对于那个时期的他们,这是必须承下的诺言,没有反抗的余地。再者,李建忠也认为娶了韩清绯也没有不好。于他们李家,这是稳固家族地位的重要因素。于他,年轻的心并不清楚爱情这两个字对他的意义,他只模糊的知道,他爱韩清绯,就像是爱自己的家人一样。
韩清绯对这桩婚事也没有不满。要嫁得人是从小熟悉的李家哥哥,他稳重大方,一直以来都是她依靠的一颗参天大树。嫁到李家,也只不过是把自己从韩家移到李家,一个院子的距离。像他们这样大家族的人,与其以后嫁给一个陌生的人,能嫁给自己欣赏认同的李家哥哥,那是再好不过了!
故事到这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差错。直到李建忠与韩清绯两人的婚期将近。
这年寒冬,京城的寒流来得勇猛无比。在婚礼即将开启的时候,天空不作美,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然而这并不能阻挡结婚的喜庆带来的喧闹氛围。
婚场布置在李家老宅,这座常年缺少女主人的老房子,终于迎来了它的新女主人。洋气的小别墅里,张灯结彩挂满了喜气的红双喜,寓意圆满和乐的摆件。
老式的婚礼,高堂之上,坐着两家泰山北斗级的大人物,他们素来威严的形象在今天这样欢喜的日子里也挂起了亲近的暖意。每一位到场的来宾不是某区的军官将士,就是哪一方面的上层领导人,无论哪一位走出来在京城里跺跺脚都是说话有分量的人物,可见这场婚礼的场面有足够震感人心。
新郎身披大红马褂拉着红绸牵引新娘,新娘身穿凤冠霞帔,头上盖着红布,缓缓小步跟上,听着礼者的说词,一鞠躬,拜高堂,夫妻对拜等等。
张兴亲眼目睹了心爱的女人嫁作他人妇,看着他的好兄弟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即便众所周知李建忠从小就这么一副面瘫的模样,但他还是能从他细微的面部动作察觉出他的心不在焉!他娶了世上最好的女人做妻子,婚礼当天,他竟然还能心不在焉?如此怠慢新娘?!
张兴不甘心。真得很不甘心!如果可以,他一定会跟家里求情,为他说起这门亲事。凭什么他李建忠可以娶到韩清绯,而他不行?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那么,他只希望他爱的女人,能够一生都幸福。哪怕她对这个婚姻有一点不满意,他都愿意为她与整个家族抗争。但他知道,她是满心欢喜的嫁人的。他只能无怨无悔地去守护她,绝不让谁去伤害到她一分一毫!
所以,李建忠在婚礼上的三心二意,正刺激到了不甘心的张兴。新人退下去换礼服的间隙,张兴就恶狠狠地找上了李建忠。
“建忠,你跟绯绯从今以后就是夫妻了,你要对她好知道么!”
“那是当然。”李建忠有点惊讶张兴会在这时候跟他说这话。
“那就别心不在焉的。今天是你们的大婚,我希望你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新娘身上!毕竟,一辈子就这一次!”说到“一辈子就这一次”的时候,那真是咬牙切齿蹦出来的。张兴多么希望,她的这一辈子是属于他的!
“呃...”李建忠讶然,才缓缓为自己解释,“不是,只是听说小幺妹好像病得很严重,连我们大婚都不能赶来,有些担心罢了...”得知刘婉清病了,他从早上开始就心绪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婚礼的时候心思不能集中。
“她生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给我记住,今天是你和绯绯最重要的结婚大喜之日,你只能想关于绯绯的一切,其他事情,特别是关于其他女人的事情,少给我多管闲事!”张兴揪着他的衣领,威吓着,“要是让我知道你对绯绯有丁点不好,我决不绕你!”
李建忠微眯起眼注视着情绪波动异常的张兴,没有回话,只是用力将他拽着自己的那只手给拨开。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眼眉低敛着沉声道,“兴哥,为人夫该做什么我知道,不用你教。男人,对自己的老婆好是应该的,但是兴哥你好像寓意不对啊?”
张李韩刘四人从小一起长大,张兴从来就对韩清绯另眼相看,对相对少言的刘婉清,总会下意识忽视。所以他才会更加的周到她。刚刚听到张兴那样说刘婉清,李建忠心里就一阵不舒服。他的老婆,还要他来警告,这里面几个意思,他再不懂就真是白混了!
“宴席就要开了,还有很多宾客要招待,我先过去了。”李建忠淡淡地撇下一句,疾步往宴会厅走去,心里忖着宴会结束再打电话过去刘家,问问刘婉清情况如何。刘家的重要人物现在都在这边,他还真怕刘家的那些下人不能好好照顾好她!
谁知,就是这短短的几个小时,让他才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和感情。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