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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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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完晌午饭后,谢潮荣领着儿子跟女婿去书房说话,共同讨论北疆战事的事情。

    东、突厥勇士图塔带了东、突厥可汗密函来,说是如今草原各部落有人意图谋反、想要生事,而□□厥莫利可汗则希望草原各部能够和平相处,不管是不是臣服于大兴,他都不希望自己子民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来。

    可西突厥达头可汗则野心勃勃,一心想要统一草原,更不是心甘情愿臣服于中原的。

    莫利可汗密函中说,近来达头一直暗中结交各部,煽风点火,意图煽动草原其它部落首领跟他一起抵抗中原。

    圣宗皇帝统治中原数十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莫利心中知道,若是硬要打得个头破血流,谁也得不到好处,最后吃苦的还是百姓。

    莫利自知劝达头不住,便暗中差图塔往大兴送了一封密函,其交还条件便是,希望大兴天子圣宗皇帝能够不要伤害草原子民,并且,每当冬日草原子民遇大雪风霜的时候,希望天子能够支援一二。

    朝中各要害部门自然已经商讨过,草原部落势力不可小觑,便是唐国公一家守在边疆,也没能阻止住草原兵的年年侵犯,更何况,原本戍守边疆的主心骨,如今可都是在京城呢。

    遥城不过只有长孙家一家人守着,可抵挡一时,但却不是长久之计。

    谢潮荣原戍守东疆十多年,有较为丰富的作战经验,又任兵部侍郎一职,此番北疆有难,圣宗少不得要与他说。

    这次是打,还是议和,朝中分成两派,各说不一。

    以往中原一直都是以防为守,若是敌军不主动攻击,遥城的李家军是不会主动出兵攻击突厥兵的,除非突厥人又乔装进城烧杀抢夺。当初圣宗皇帝采取怀柔政策,主要是考虑内局未定,朝中党派颇多,不适合再有外战,如今虽然内忧尚且未有除尽,可外患显然已经是越来越放肆了,说好的合约也敢毁。

    虽然圣宗帝还未有开口言战或言和,但朝中还是有不少主战派的,这场战,怕是不得不打了。

    若是打,便面临着一个问题,派谁出征去?

    依着圣宗的意思,自然是派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唐国公世子前去,可考虑到世子新婚,也不忍心叫人家小夫妻分别。那便只有靖边侯谢潮荣了,正值盛年,一腔热血,也是东疆戍守十数载的。

    谢潮荣心里知道,若是圣上说打,自己必是要领兵上阵的。

    打仗他从来不怕,他怕的,是不能时常陪着妻女,也怕只这一别,便再也见不到妻女了。

    纵使男人有热血,可也是贪恋温柔乡的,若不是形势所迫,谁不愿意回家抱着媳妇暖被窝?

    三人交流一番,谢旭华知道父亲跟妹夫心有牵挂,便直接道:“爹,儿子的心愿就是上战场杀敌卫国,这次机会,儿子定然把握住。突厥铁骑扰我大兴边疆多年,而我中原却一再忍让,惯出他们一身毛病来!突厥人会主动出击,我大兴良将甚多,为何不能?我倒是想去看看,那突厥兵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胆敢如此嚣张不受信誉。”

    李承堂道:“三头六臂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草原人生性凶残,达头又一心想要称霸草原,经他怂恿挑唆,其它部落首领自然也会不甘受制于中原。草原部落生存环境恶劣,他们是游牧民族,一般哪里有水有草,他们便聚集在哪里。不过,每到冬日,大雪风霜过后,根本没有吃食,这也是他们为何要进城抢夺的原因之一。”

    “吃不饱,面临的就是死,既然横竖都是死,所以他们无所顾忌,哪怕是赔上性命,也要进城寻吃的。也正是因此,往往到了秋冬季,草原兵的杀伤力都要增加一倍。”

    谢旭华道:“如此,我更该去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李承堂微微点头,没再言语,只是那双黑眸中攒着一团小火苗,双拳也紧紧攥成了拳头。

    他想上战场,可他更想陪伴妻子左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陈氏坐在榻上,只觉得胸口沉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甜瓜儿一个人在榻上滚来滚去的,正跟站在一边侍候着的婢女玩躲猫猫,一笑起来就流口水。陈氏胸口有些疼,便轻轻蹙了秀眉,本能地伸手去抱女儿,甜瓜儿正玩得开心呢,忽然被娘抱住了,她嘴里“咿咿呀呀”地不停叫唤。

    陈氏紧紧抱住小女儿,亲她嫩脸道:“瓜儿想不想爹爹?”

    听得爹爹,甜瓜儿立即认真起来,黑峻峻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娘瞧,然后嘴里不清不楚地喊:“爹......爹......”

    陈氏大惊:“瓜儿刚刚说什么,娘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甜瓜儿嘴里一直含糊不清嘟嘟囔囔的,说得不像,可仔细一听,却又像。

    陈氏喜得又亲了女儿一口,开心地逗着她说:“叫娘......叫我娘......”

    旁边翠屏也道:“六小姐聪明,都会叫人了呢。”

    陈氏笑道:“是啊,你也听见了?她刚刚可是叫了爹呢......”想着女儿一直跟爹亲,倒是显得有些疏远自己了,便叹息道,“这孩子,就是跟她爹好,连叫人都是先叫爹。”

    正好谢潮荣打外面走进来,听得妻子这般说,喜道:“什么?咱们的瓜儿会叫人了?”他大步跨进来,歪身坐在妻子旁边,逗着小女儿道,“来,瓜儿再叫一声,爹爹刚才没听见。”

    陈氏道:“小孩子咿咿呀呀正学着呢,哪里能叫出来了?刚刚也是听着声音像罢了,许不是叫爹的呢。”

    陈氏话音才落,那边甜瓜儿便伸手要爹抱,咧着嘴巴乐呵呵笑,流着口水道:“爹......爹爹......”咬字可比刚才清晰得多,这次不是听着像了,就是一个奶娃娃在唤父亲。

    谢潮荣惊得都呆住了,反应过来后,一把抱住女儿,用下巴的胡渣渣刺她嫩脸:“再叫一声,再叫一声爹,再叫爹一声。”他兴奋得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将女儿抱起来一下一下往空中抛,然后再稳当当接进怀里。

    “你别吓到孩子。”陈氏怕丈夫兴奋过头了,赶忙伸手去拉,奈何甜瓜儿根本一点不怕,反而跟自己爹爹玩得很好。

    “没事,我开心,女儿叫我爹了。”若不是顾及着身份,他恨不得跑出去叫所有人都知道,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唤他爹了。

    陈氏坐下来,有些吃味地望着丈夫道:“怎生不叫我呢?”

    谢潮荣稳稳接住女儿,见妻子秀眉微蹙,不由笑着坐过去说:“迟早是得叫你的,这不得慢慢来嘛,你也别急。”他很自然地伸手揽过妻子肩头,宽阔的胸膛正好能容纳母女俩人。

    谢繁华在家歇了晌后,掐指算着外婆也该醒了,便跟丈夫一道去了外婆那里。

    白氏正坐在屋里陪着老太太,听得下人报说小小姐来了,她手一抖,本能地想要站起来。

    但想着女儿刚刚跟她说过的,自己不是谢家下人,没必要见到谢家人要这般,所以,她也就稳当当坐着了。

    陈老太太瞧了白氏一眼,嘴角翘着,没说话。

    谢繁华将拎着的礼物递给飞花,然后小步跑到外婆跟前,就在外婆跟前撒娇玩闹起来。

    倒是李承堂,笑看着妻子,然后给老人家请安。

    陈老太太捏了外孙女嫩脸一把,命令道:“都嫁了人的人了,还这么皮实,会叫人家笑话的,你坐好了,外婆有话问你。”又招呼李承堂道,“孩子,你也一边坐吧,如今可是一家人了。”

    李承堂听老人的话,恭敬地于一旁坐下。

    陈老太太问孙女道:“刚刚你白姨说,你告诉她的,圣上要给你舅舅说亲?”

    谢繁华瞄了白氏一眼,见她似乎正竖着耳朵听,心里也知道她怕是刚刚不信自己的话的,便道:“舅舅上于朝廷有功,下于百姓有恩,正是盛年,又家业有成,圣上是明君,自然是会考虑舅舅婚姻大事的,这没什么奇怪的啊。”

    她没回答自己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这样一说,便不是真的,也迟早会变成真的。

    陈老太太见外孙女说得十分有道理,频频点头道:“嗯,你舅舅的婚事,怕是还真得圣人出面才能解决了。好,好啊,我这把老骨头了,就等着你舅舅娶妻生子呢,他一日不成亲,我一日不安生。”

    老太太似乎过于兴奋,话一说完,便使劲咳嗽起来。

    谢繁华赶紧伸手轻轻拍外婆的后背,问道:“可好些了?”又问飞花,“给外婆找了大夫吗?”

    飞花才欲说话,陈老太太抢话道:“请了大夫,没什么要紧的,到了这个年纪都这样。”她想跟外孙女单独好好呆会儿,便支开白氏道,“你也累了,先回屋歇息去吧。”

    “是,那我去了。”白氏一直低着头,慢慢退了出去,只是才将走到门外,她忍不住流了泪来。

    心里酸楚得很,是那种高攀不起的自卑,求而不得的不甘。

    上次袁大哥拒绝,她一心扑在女儿身上,倒是没有多大感受。况且,上次袁大哥虽然拒绝了,但是自己心里也知道,他不愿娶自己,也是不愿娶旁人的,所以她只是有些惋惜,又有些羡慕陈氏,旁的情绪倒是没有。

    可如今不同,听着旁人说圣上要给他说亲,自己心里总不是滋味。

    回了屋子后,白氏有些心不在焉,蔫蔫坐在一边。

    正在裁剪衣裳的赵阿妩见了,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撇嘴问道:“娘,他们来了是不是?”见自己母亲点头,又说,“是不是又提了袁叔叔的事情?”白氏还是点了点头。

    赵阿妩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母亲身边说:“娘,您先别伤心,其实女儿瞧得清楚,便是圣上赐婚,袁叔叔也不会干的。”至于他为何不会娶旁人的原因,赵阿妩自然不会蠢到当着母亲面说然后再伤母亲一次,便抿唇道,“袁叔叔行事都有自己的原则,他是商人,可又不是一般商人。旁的不说,就说袁叔叔这次去了趟西域,不知道带回多少好东西呢。行商能做到这样地步的,可见袁叔叔比爹当初强多了,富甲一方......富可敌国。”

    不得不说,赵阿妩全力想要撮合自己母亲跟袁嗣青,一方面是真心希望母亲幸福,另外一方面,也是有长远打算。

    她若是真能如愿嫁给赵王,那么,袁叔叔必将成为她最不可或缺的后盾。

    身份上,她许是比不上赵王妃,可若是袁叔叔成了自己继父,财力上,自己便是胜过赵王妃的。

    再说将来三王夺嫡,赵王必然需要一方财力,他不得不重视自己。

    这般一想,赵阿妩便积极给母亲出谋划策道:“娘,没有谁本来就必须该娶谁的,什么东西都是自己争取的。如咱们这样的人,没有家世,难不成只能一辈子做人下人吗?娘甘心吗?再说袁叔叔,也不是不在乎娘,只是娘平时也太胆小了些。”

    白氏惊讶道:“我一个女子,又是寡妇,如何不谨言慎行......又是寄人篱下的,虽然老太太待咱们不薄,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心里总归不踏实。”

    “娘想要自己的家,就该争取,若是娘做了袁叔叔夫人,这里不就是自己家了?”赵阿妩道,“以前爹还在的时候,娘体谅袁叔叔身边无人照顾,时常还会做些汤羹给袁叔叔呢,怎么如今倒是不比从前了?”

    白氏羞红了脸道:“原先情况不同,你爹跟他是兄弟,我也是敬他如兄长的。可如今,娘寡居,又住在陈家,难免不要......”

    “娘就是胆子小,怕人说闲话。”赵阿妩说,“男未娶,女可嫁,如何见不得人了?娘一手好厨艺,不能没有用武之地。”

    白氏到底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又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心境自然不能跟自己女儿比。她不是不想对袁大哥好,她只是有些不敢,也很羞涩。怕他拒绝自己的好意,也有些害怕跟他独处,虽然心底深处是隐隐期待的。

    “那我......我试试......”白氏双手紧紧攥住裙角,似乎用尽一生力气在做出什么承诺一般,朝自己女儿郑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