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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灵芝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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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天奇来到嘉德殿,他不知道窦太后为什么找他来,心头又是感慨,又是惆怅,恍惚如对梦寐,还夹着有点神秘的恐怖。看天色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阴了。大块大块的云浓淡不一,在广袤的天穹上缓缓移动。本来就是晦月日子,此刻显得更加黯黑。阵阵西北风掠过,袭得身上起栗,满园的枫树像无数人在暗中拍手哗笑,高树婆娑摇动,丛莽像暗潮一样波伏浪涌,御园内的各宫室中灯光阑珊,连门口的灯笼都明灭不定。一片喧嚣中鬼影幢幢,异样的诡异阴森。

    王银儿从内园中接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天奇,见他一双眸子分外的明亮,高大的身材如一座巨塔般,给人以极安稳的感觉。额头宽阔,一双浓眉微微皱着,看不出他心里想些什么。

    左天奇的父亲左圣,是一位御史,名收左圣,便是因为谏言窦氏一族而获罪被诛杀。自己当时被乳母带着投奔了父亲的旧友,才逃过了一劫。而两个妹妹却不知所终,这一切都是拜窦家所赐,如今,虽然窦氏一党被消灭,但是窦太后却依然在宫中起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毕竟她是皇帝的生母,出于孝道,皇上也不可能处决自己的母亲。而他,或象他一样的人,就只能等着那最后时刻的来临。但是老天的惩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王银儿来到他的身边,他尚且没有发觉,只不说不动。站在前院的天井里出神,一阵哨风微啸着扑身而来,左天奇打了一个寒颤。才注意到了王银儿。

    “姑姑,是太后叫我来的,我叫左天奇,是卫尉寺丞。”他恭谨有礼的说道。

    “别怕,我是太后的贴身女侍,我叫王银儿,你叫我姑姑也对。皇上就是这么叫我的。在外面站了许久了吧,这天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风大气凉。别生了病,眼瞅着要下雪了。来,跟我进来,太后有话要和你说!”王银儿带着他向正殿走去。

    左天奇不敢四下看。只低头跟着王银儿进来殿内。只感觉热风扑面,殿内的四个暖炉,将殿中烘得暖暖的。窦太后穿得十分得体,大红黑地的袍服上绣着各种兽的图案,由于有些热,她将领子压得低了些,十几个婢女站在两侧,殿内的灯光通明。显得如梦如幻,让左天奇感觉如在仙境一般。

    “臣左奇拜见太后千岁!”他跪倒磕头。头垂得低低的,他一个外臣,深夜入了太后的宫里,事事都要小心。

    “左大人请起,不必客气,赐坐。”窦太后语声和缓,柔和动听。

    “谢太后!”左天奇站了起来,却不敢就坐,仍旧站立着,叉手抱拳问道:“请问太后,连夜找臣来有何事?”

    窦太后打量了他一下,见他眉目十分清秀,越看越喜欢,大约也思虑过,眼睛在灯下幽暗得发绿,额上也起了一层皱纹,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哀家请你来,是想彻底调查一下宫内的灵芝案,这件事,有关皇室的声誉,不可以马虎!”

    灵芝案,是在郑氏带药入宫案之后,发生的另一件事。由于阴璃被禁,宫里的事就得靠窦太后亲自打理。只是她身体一入冬,便咳疼发作,大部分的事情就落到了大长秋郑众和王银儿的身上。

    原来按照宫例,每到入冬,便会由太医院派太医为各位妃嫔查看身子,调配滋补的药品,而灵芝是最不可缺少之物。

    灵芝俗称灵芝草,古称瑞草,有益心气,益肺气,补肝气,益精气,坚筋骨,利关节,之效。是滋补强壮,扶正固本的珍贵药品。

    由于宫中女子众多,阴气太重,所以冬食灵芝便成了成例。可是,今年太医们去药局取用灵芝时,却发现大量的灵芝已变成了树舌,只有少量成色极差的还有,又检查其他药品,都有少量的丢失。便禀告了私府令樊离,樊离负责宫中的库存重要财物,如此已吓得面无人色,这是天大的事情,便又报告了大长秋,自领责罚。郑众也觉奇怪,出入宫禁时都要接受盘查,宫中的物品如果丢失,是不可能运出去的,可是事实就是,珍贵的药材丢了。饶是他精有干练,耳目灵动,也难测机妙,只得将药局中的所有宫人抓到黄门仆射处审问,却至今问不出消息。

    眼看着已入了冬,新采的灵芝要到明年才会有,今年已是不可能了。各宫的妃嫔已开始用药了,郑众也开始着急,只得禀告了窦太后处理。

    说到这里,左天奇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心里盘算了起来,此事离奇,追回灵芝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若是自己追查,真不知道如何结案,便犹豫起来。

    窦太后见了笑道:“哀家也不是有意将这么难的案子交给你处理,只是这里头的事可能牵涉极广,也可能是宫内的一个小小的驻虫,但是这一个小驻虫也会损坏了大树的根,所以不得不查。我已令大长秋郑众,光禄勋卢龙泽,还有你,三司会商解决。不管最后结局如何,都不得不查,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

    窦太后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转过了他的身子,走到门口,看着殿外的亭台间模糊不清的树影摇曳,更显得殿内的光亮非常,她低低的声音响起,“左卿家,国家有典狱司,宫里的事却管不着,你来吧,将来,会有更好的前途等着你呢!”

    左天奇离了宫苑,由于他在京城没有府第,便暂时借助在邓家在京中的旧宅,这所宅子很少使有,只有两个仆从打理。他也不拘礼,与那两个仆人比邻而居,吃住都在一起。两仆人见他为人温和,待他也很好。每晚他下了职,都会备好饭食等他。今天他回来得晚了些,仆人邓册便问道:“大人。今日回来得晚了,莫不是宫里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太后吩咐了一些事下来,你们还在等我没吃饭吗?真是不好意思,快,一起吃点。”左天奇赶忙招呼邓册。邓四吃饭。

    晚上,天上终于飘起了雪花,沸沸扬扬的。映着夜的清冷,左天奇辗转难眠,觉得自己一个人在京中,又没有个商量的人。不免伤感。突然想到李夏大哥或许可以帮帮自己,便披衣坐起,牵马出了门,向城外奔去。

    入冬后,李夏找来匠人将绥儿的小棚加固用泥加封,此时炭火的暖炉映得棚中极暖,邓绥和赵玉已在自己的棚中睡下,李夏洗了洗脚。将水倒了,躺到塌上。刚要睡,却听到马蹄声响,一阵凉风忽地掠起,纸糊的窗子响了两声,他一惊,忙穿好了鞋子,穿衣带剑而起。推开门看时,却是左天奇牵马站在三个棚子的中间,似在犹豫是否打扰,便放了心,笑道:“天奇,怎么这么晚来此,若不是出了什么事?”

    左天奇站着没动,刚才见棚内的灯光都已熄了,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唐突,见李夏出来,便道:“李大哥,是天奇冒昧了,我只想着找个人商量,却没有想到天已交更了。”

    绥儿和赵玉也被他惊醒,点燃了灯火,左天奇更觉报歉,直道:“又惊醒了小姐,天奇太鲁莽了。”

    却见绥儿推开了木门道:“是天奇哥哥吧,进我这里吧,这里还暖和。玉姐姐和李大哥也醒了吧,都进来吧,天奇哥哥连夜前来,定是有什么事的。”说着把门又开得大了些。

    李夏一笑,指着绥儿的门道:“去吧,把马栓好!”

    待三人进了门,见绥儿已端正的坐好等着,头发衣服都整理得整齐,似乎并未睡下一样。三人坐下后,赵玉打了一个大呵欠,“天奇哥,你不是入宫当了大官,怎么晚上来这儿啊,哈,是不是想我们了?”

    左天奇苦笑道:“天奇是被皇上封了官,却是一个管理宫中卫戍的副职,各位可知道宫中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绥儿笑道:“天奇哥哥,你尽管说,我们都听着。”

    左天奇便把入宫后的郑氏私带药品案和灵芝案都讲了出来,他为了让众人明白,便讲得十分细致,把当日的情况都讲得十分明白。

    赵玉听得发呆,如听故事一样,只觉得惊骇之余,十分刺激。李夏面上带着一丝冷笑,不置可否,绥儿一直微笑听着,时而问一两句。

    待左天奇说完,李夏道:“宫中黑暗真如战场,你死我活一般,天奇,你的意思是?”

    “我明天就要和郑众,卢龙泽会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窦太后不找卫尉徐大人,而是找我一个副职呢?”左天奇皱眉说道。

    “天奇哥哥,窦太后自那天在宫门后见到你,是不是又接见了两次,都是无关紧要的事?”绥儿问道。

    “正是,第一次,问我阴贵人处撤防之事,其实当时皇上已下过了旨意,我已照办。第二次,是问我宫中出入的情况,但是这些事,完全可以不问我的。”

    绥儿看着烛火,微微笑了笑,“天奇哥哥,窦太后其人,曾有过男宠,你可听过?”

    “什么?”左天奇变了脸色,“你是说他看中了我!”

    “起码是喜欢,窦太后寡居,她当政时便对相貌堂堂的人加以重用,时常召见,绥儿私下以为,就是这样。”邓绥笑道。

    “这个老母狗,把我左天奇当成什么人了,便是与她没有不共戴天之仇,天奇也决不会与这种天怒人怨的老女人行苟且之事!”左天奇气得脸上通红。

    “所以!”邓绥顿了顿,“天奇哥哥,你要小心,她给你的这个差事,有两个作用。第一,宫中失窃,确是大事,如果破案,自然功大,她升你的职,你对她自是感激,她也可以借机示好。第二,案子无据可查,破不了,她也可以借机找你去,时时看看天奇哥哥英俊的相貌。呵呵,但是之后,如果天奇哥哥不买她的账,那么,她就可以拿破不了案之名,除了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