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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_86066绥儿没有跟着刘肇去马宫人处,只道自己累了,想回西宫休息,刘肇心疼她的身子,便让蔡伦送她回宫。她也不推辞,事实上,她也想和蔡伦谈一谈。
坐在辇轿上,绥儿久未出声,她在思索着如何开口,她已不想知道刘肇对自己有想法,那种不想再深入去了解的感觉,控制着自己的心,她还是将自己整个的包裹了起来,不肯交出真心。她害怕一旦交出去,便是万劫不复的痛楚。
太安静,空气中的清冷逼得她将头脑中所有对于这一个月的美好回快,一一忘记。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连空气也想变成过去的气味,全部要忘掉。队伍行进得十分缓慢,侍从的脚下是轻轻的,稳稳地,她的心也开始变得沉静,那种逃离后的无助,让她闭上了眼睛。
突然赵玉说道:“娘娘,到西宫了,请娘娘下辇吧!”
她愕然睁开眼睛,看到了西宫的大门,门口的太监宫女们已迎了出来,齐齐的站成一队,低首等着她。
绥儿看了一眼蔡伦,如果说他还年轻几岁,后背再挺直一点,他还算是十分英俊的。她知道蔡伦绝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内侍,已经服侍了两代皇帝的人,心思的缜密,非他人能及。于是她笑了笑道:“蔡常侍,进宫里坐坐吧,绥儿有话要问问常侍。”
蔡伦看了一眼风华绝代的绥儿,施了一礼道:“喏!”
绥儿心智清明如水,嫣然一笑,迈步进了西宫。东暖阁的榻旁边已设置了炭炉,烘得室内温暖如春。赵玉为绥儿拿掉了斗篷。扶她坐下,又为蔡伦送上了热茶,转身离去。
蔡伦看了看赵玉的背影道:“娘娘的侍女也是与众不同啊!”
绥儿面色如常,喝了一口清茶,觉得暖意入心,头脑越发清晰起来。“哦,常侍此言何意?”
蔡伦笑道:“娘娘。这赵玉姑娘会些武功吧。看样子,绝不是平常女子。”
绥儿低首一笑,“她会得什么。功人架子罢了,要说特别,便是她的食肠特别宽大,我要喂饱她。还得费些粮食呢!”
蔡伦轻叹道:“娘娘太过谦和了,赵玉姑娘可不是娘娘说的那样。老臣说这话不是我一人之言,皇上身边的周荣也说过,他说赵姑娘必是身有武功之人。”
“谦也好,不谦也罢。一个侍女,何必当得真?”绥儿低眉浅笑,眼睛盯着蔡伦道:“常侍觉得绥儿在宫中该如何自处?”
蔡伦一愣。似乎不解她是何意,但是马上便笑了。好聪明的女子。任何人,都会自己想办法接近皇上,讨好皇上,哄着皇上,唯有她问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这等聪明天下还有几个。就说当时提醒皇上时,说太后的言语,一点即到,却又恰到好处,拿捏的分寸,也非是常人啊。如此一个小小女子,真是难得。
“贵人自己已知道,又何必问老臣?”蔡伦不置可否,模棱两可的答道。
“常侍久在皇上身边,历了两代的老臣,自然知道后宫之中,妃嫔的自处之道。绥儿知道皇上现在爱我,可能还会经历很久,但是女子随着年长,便会色衰,难保今后会失了宠,绥儿只想求常侍指点一二长久之道。”绥儿不急不徐的说着,脸上也看不出悲喜。
“皇上是性情中人,娘娘也该知道,老臣以为,女子最重要的是德,皇上看重的也是德。皇上也是重情之人,自然便以娘娘为尊。子嗣虽也是正途,但是难保宫中子嗣众多,以后有争嫡之忧。娘娘,老臣也只能说到此处了。”蔡伦喝了一口茶,也看不出脸上的悲喜。
绥儿低笑道:“常侍此言重比黄金,我知你不是爱重钱财之人,所有绥儿会帮常侍介绍一人,帮着常侍实现利国利民之大计可好?”
“哦?娘娘此言可当真?”蔡伦眼前一亮,拜道:“若真如此,蔡伦感念娘娘的恩德。”
绥儿扶起他道:“常侍,我有一义兄,也算得是一位奇人,天下没有他找不到的消息,常侍想到民间查询那所造之物,此人可有大用。”
“那就多谢娘娘了,蔡伦已和皇上说好,明天一早便出宫,可否请娘娘将此人的去处相告。”
绥儿笑道:“不难,你到我家府上,找李夏既可。”
“李夏?”蔡伦略现了惊讶之色。
“正是,怎么常侍认得?”
“我倒是不认得,却知道皇上曾受过李夏的救命之恩,也曾在蝗灾之时,受过李夏的点拨,现在想来,是否都是娘娘授意?”
绥儿摇头道:“这两件事,绥儿并不知情,常侍想得多了。过去三年,绥儿一直在守孝,不敢有一丝过错。”
“好,明日我便去找他,想来也是一位英雄盖世的人物,娘娘身边藏龙卧虎啊!”蔡伦越发对这位邓贵人刮目相看。
刘肇赶到马宫人处时,清延宫里却突然忙乱起来,宫里的总管洛映正向外跑,见皇上来了,没收住脚,险些撞到刘肇的身上。刘肇皱起眉头问道:“什么这么慌张,谁教你这么没有规矩。”洛映吓得忙跪倒道:“回皇上,马宫人要生了,刚才突然腹痛。奴才正要去找太医和稳婆,再通知皇上和皇后,因此有些急了。”
刘肇心中一喜道:“要生了吗?快去,快去,让那些没长眼的太医们快点,就说是朕说的,慢了,出什么事,当心他们的脑袋!”
“喏!”洛映乐呵呵的跑走了,如果这次生的是皇上,那自己主子的命运也会有所不同了,自己跟着吃香,没准也能升个官什么的。
刘肇对身后跟着的车青道:“吩咐人去找皇后来,这么大的事,她却一无所知,看来朕还是太宠她了。”
他也不理众人的跪拜,进了内堂,却不知做些什么好,才想起上一次宋珺生产时,窦太后叫他稳住心神的情景,一时失了神,竟愣愣的站在四扇刺绣的屏风前,茫然若失。
许久才听到脚步声响,见两名太医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见他施礼。他一摆手道:“朕看来真的要找太仆来问问了,宋宫人病着,你们不给制药,马宫人要生产了,你们竟然不派个人在这守着,真是把朕后宫的妃子们都当成摆设了是吗?”
“皇上,是臣等失职,本来想着还有几天,就没有拜人来看。”
“混仗话,这就是你们当太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稳婆来了吗?还是那句话,大人和孩子平安有赏,若是出了一点事,拿你们的脑袋来见!”
见两名太医进去,刘肇才坐了下来,细碎的金色的秋阳暖光似迷蒙的轻雾缭绕,落在空阔的室中,别有一种青郁静谧的气息,仿佛蒹葭苍苍之上弥漫的如霜白露。刘肇尽量让自己坐下来,静静的等待,他暗自告诫自己,君王不可以变得那么浮躁,要稳,要沉稳。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阴璃带着侍女走了进来,扫视的目光落到刘肇的脸上,轻轻一福道:“臣妾拜见皇上。”
刘肇哼了一声,并没有答话,只用目光示意阴璃坐下。阴璃让侍女们出外等候,自己坐到了刘肇的身边,好久了,似乎好久没有这样亲亲热热的坐在他的身边了。这种感觉久得她已变得生疏。她拉了刘肇的手,觉得暖暖的,一如往昔。
“皇上,臣妾——”刘肇却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朕让你管理后宫,你便是一家之主,后宫的一切用度,一切安排,都由你来决定。可是朕现在看到的,却不是朕心目中满意的结果。你口口声声的说朕乎略了后宫,可是朕把这后宫交给你管,你又管成了什么样子?”
他一指室内道:“你明知道马宫人生子,却没有拜太医和稳婆,你明知道宋宫人病着,却不给送药,你明知道太医院乱成一团,却不去管理。朕还听说,你用度十分夸张,一次要吃百菜,每天要换一套衣衫?大汉自光武帝始便提倡节俭,你是六宫之主,又是如何做榜样的?”
他语声严厉,表情狰狞,吓得阴璃刚刚涌上来的亲近之意,一下子落到了九霄云外。如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浇得全身冰冷!
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脸上的妆扮一瞬间变得花成了一团,哪还有一点皇后的样子!刘肇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又觉得不雅,只得道:“罢了,你回去想想吧,朕也不用你陪,这一天,朕的心情坏透了。”
几句话,更让阴璃觉得不堪,哭得更甚,头发也散乱了,涕泪横流,伏案不起,肩膀起伏,竟是难以自持。一下子让刘肇也心乱了起来,大吼了一声道:“好了,你再哭,朕就让人把你架回长秋宫!”
这种丢脸的事,阴璃还是做不出来的,虽说心里一阵阵的委屈需要宣泄,却不敢再哭,只得擦了眼泪,抽噎着道:“臣妾不用,既是皇上觉得臣妾不好,臣妾走便是了。”她站起来,转头向外跑去,只觉天地之大,竟没有一点可以容下自己的地方,凄楚之情更甚,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如泉涌一般。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之声,听得稳婆叫道:“恭喜皇上,是位小公主,眉目如画,美丽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