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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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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如盖般扑了上来,绥儿才觉冷风寒意侵人。阴晦的心情如天色一般,竟难以自持。心中一阵委屈,如见了亲人般,泪水夺眶而出,将头埋在刘肇的脖颈,任由泪水滑落,低低的啜泣起来。

    刘肇身子一震,心疼的抱紧了她的身子,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似安慰,似是理解,声音里带着一丝的空旷,清泉一般,脉脉沁入了绥儿的心房。

    “不管发生了什么,朕,一直都在绥儿的身边。好好的暖暖身子,一会朕听你说,发生了什么事。”

    绥儿颔首,似觉得心头舒畅了些,什么心事也随着他的声音倾尽了,抬头看到刘肇的目光,不觉五内灼热,面红耳赤起来。

    刘肇快步走入了殿内,内堂温暖如春,两个巨大的暖炉将殿中烘得暖暖的,一进来似乎便出了一层细汗。刘肇将绥儿轻轻放在榻上,却仍不肯放手,凝视着她还带着泪光的眼睛,轻声道:“就在朕的怀里说,我要将绥儿抱得暖暖的。”

    绥儿却硬是挣扎了起来,拉着刘肇的手道:“皇上,我担心玉姐姐,我们一会再说,等到太医看过了她,没事了,绥儿的心才静得下来!”

    刘肇的目光却似漫天满地洒落的阳光,叫人笼罩其间无处可逃,他认真的道:“绥儿,那边朕会让人照顾,现在你要照顾的是自己。若是你生病了,岂不是朕之失?你知朕不是与你玩笑。”

    绥儿低垂了头,理了理略显得纷乱的发丝,硬一硬心肠,骤然抬头盯着皇帝。冷然道:“皇上,绥儿也不是玩笑。绥儿身子虽也受凉,玉姐姐却是为了绥儿受过,受苦,又生了病,绥儿便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守在玉姐姐的身边。还请皇上成全了绥儿的爱护之心。至于今天的事。皇上若有心,不用绥儿讲,皇上自也会知道。”

    说罢。不管刘肇的表情,挣脱了他的怀抱,三两步出了内堂,向后面侍女的居所走去。刘肇愣愣地站了一会。才大声叫道:“车青!”

    车青正在外面守候,见邓贵人一个人小跑着出来。皇上却没有动静,心里吓得呯呯敲鼓,不是这一对小夫妻吵架了吧,但是当内侍的。他也只能猜猜。

    听到刘肇呼唤,忙进了内堂,见刘肇脸色不好。只得陪笑小心翼翼的道:“皇上,有什么吩咐?臣马上去办!”

    刘肇站起来背着手在内堂走了两圈。绥儿这里的装饰并不华丽,除了书册就是书册。床头案头上都摆着书册,但是看得人心里就是舒服。

    刘肇看着烛火,思索了一会,对车青道:“出去打听一下,今天邓贵人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朕要最真实的答案。有谁胆敢对朕说假话,就提头来见。”

    “喏!”车青吓得忙躬身出来,心里还是狂跳个不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才是大事。皇上一向对宫里的事了如指掌,现在邓贵人出了问题,他们当奴才的却不知内情,这是最大的失职。可是这种事要想调查还非得找大长秋的内廷司不可,只有他们才是无孔不入,无事不知的。于是他二话没说,直奔了长秋殿。

    郑众早知道了阴后受了一肚子的气回来,知道她一定会找自己来调查,所以不等吩咐,便已派人去办。当车青找到他时,他已经对事情的来头去脉知道得一清二楚。于是便和车青一起来见刘肇,但是他并不知道绥儿入殿后与窦太后交谈了什么,只将事情的表面告诉了皇帝,并加上了自己的一点看法。

    “皇上,臣觉得邓贵人去看望太后,并无可厚非。她是新入宫,又受了太后的深恩,去谢恩也无大过。虽说太后是罪责在身,被监禁,但是她太后的封号未除,她依然是太后。邓贵人与皇上的姻缘是太后在皇上小时候便定下的,那么这一层礼更是非谢不可。臣觉得邓贵人做的是人情,是道理,并没有过错。”

    刘肇静静的听着他讲完,点头道:“有理,你接着说。”

    郑众又道:“臣觉得唯一有些不妥的是,邓贵人当着皇后的面并没有承认入殿之事,只说是在外面等候未见到太后,这一层,臣想不透为什么?不过,皇上要想知道内情,还是问问知情人,孰是孰非,也就一清二楚了。再者皇后为一宫之主位,问责此事,也是情理之中,虽说当时出于气愤,手段有些过激,却也是她的职权范围。皇上,皇后那边是说不得的。”

    全皇宫的人都知道,刘肇对邓绥的好,自然知道,即便是邓贵人有错,他也会网开一面,只是皇后和众臣那里不好交待,如今郑众的话,果然让刘肇皱起了眉头,脸上变得越发的凝重起来。

    窦太后虽被关在后宫,在朝中依然没有人敢拿她怎样,并无人敢出来说杀了太后,以正后宫,以正天下。她的余威还在,邓绥却是这个在火上添油之人。如果朝中有人站出来,拿邓贵人开刀,把将对窦太后的怨恨加诸在绥儿的身上,那真是呦呦之口了。

    郑众看刘肇的脸色,心中已知了一二,又道:“皇上,关键是邓贵人与太后面谈的内容了,若是家常,倒也没什么,但若是关了国事,怕是这个摊子不太好收拾。”

    “依卿家看呢?”刘肇盯着郑众的眼睛,当日曾对阴璃的宠爱,让自己三月不能见她。如今对绥儿的宠爱更甚,难道还让绥儿在刀锋噬血,步履薄冰?不行,今天的事情,绝不能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郑众已看出了刘肇心中的挣扎,低声道:“如今皇上只有一个办法,将事情消于无形。”

    “什么办法?”刘肇的热情烛火一般一分一分的消减下去,心中已有觉察,他呼吸急促着,渐渐沉重起来。那一呼一吸间的沉重与滞缓,绝望地冲击着他的心,甚至于目光都变得如受伤的野兽般,冰凉地绝望着。

    “皇上可能已想到了,就是稳住皇后,将事情压下去,压下去。一直到太后去逝。否则怕是邓贵人要难以在宫中生存啊。”

    郑众的话虽然刘肇已有了准备,还是如刀一般割伤了他的心,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汩汩涌上来。仿佛整颗心都被掏得空空的,再也无法填满。绥儿,绥儿在他的心里已占据了整个的天空,如今却要生生的挖去。那么他的心里还剩下了什么?让他如何受得了,再次失去绥儿的日子?如今只要一天看不到绥儿。听不到她的声音,世界就得毫无意义,等到太后去逝,那还要多久。那样的日子,他都要和阴璃在一起,而冷落绥儿吗?

    “皇上。当断则断啊,过了明天。若是皇后要臣的调查结果,臣没有法子回答啊!”郑众的眼睛中闪着一种焦急。

    “你告诉皇后,就说绥儿没有进殿。”

    郑众苦笑道:“皇上,皇后在宫中和朝中经营已久,岂是这点事能瞒得了的?别说是臣,便是皇上也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如今皇后只是想再得到皇上的宠爱,只要皇上多多的安抚皇后,将事态压下来,就可解了今日之事。皇上,臣知道皇上舍不得邓贵人,但是这才是保全心爱之人的良方啊!”

    刘肇的目光在烛光中幽幽的跳动,许久才道:“这事的情形,朕要再问问绥儿!”他顿了顿,口气已经变得异常的严峻,“朕觉得卿说得有道理,但是朕对绥儿的情形,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若要朕见不到绥儿,比杀了朕更甚,是以,今日之事,你要严告宫中之人,一定要守住秘密,若是知道哪个露出口风去,朕定要杀了他的全家。现在起,封了乾圆殿,这是非常之变。礼有经亦有权,现在只能从权,将乾圆殿的侍卫宫女内监严密的封锁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出。还有——”

    他停了停,看着郑众的眼睛冷冷的道:“你说的对,朕确实有必要去看看皇后了,她想来是太寂寞了,才会没事找事,朕要好好同她谈谈。”

    郑众跪倒磕头道:“皇上万万不可,皇后那里只能安抚,不能激变,她的性子,皇上也知道,真要是惹急了,于皇上的面子也过不去。毕竟,她家族在朝中日久,她又是皇后的位置,早已有一群人攀附,现在虽未成党派,却也有一群人效忠,对阴大人等言听计从,所以臣还是劝陛下,以后宫安定,国之安定办理,千万不可对皇后有过激之事啊!”

    他言辞肯切,声音带着一丝惶惑,让刘肇的心也软了下来,是啊,后宫安定,国之安定,自己要的不就是这样一种结果吗?当上这个皇帝,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谁又知道,自己吞下了多少苦水,咽下了多少艰难,好不容易维持到现在的局面,自己又怎么能破坏掉呢!璃儿虽说此事有过份之处,但是她毕竟是自己那几年来相依相伴,与自己相濡以沫的人。那些与璃儿在一起的日子,还历历在目,细数着那些过往的光阴,是自己将她带上皇后的宝座的,她的懂事和兢兢业业,也曾让自己对后宫安了心。

    如今虽说有了绥儿,但是谁又能说,自己当年宠爱过的璃儿就没有一点优点呢?是自己对绥儿的专宠,让后宫之中产生了非议和分歧,也让懂事的璃儿也有了妒意,归根到底还是自己在后宫的专宠惹的祸。但是他对绥儿的爱却是由来已久,让他舍掉绥儿,又是万万不能,所以正如郑众所说,万事只能从权。

    于是他长叹了一声,脸上的肌肉动了几动,终于还是拉起了郑众,说道:“罢了,朕这些日子,常到皇后和各妃子的宫内走走,朕毕竟是她们的丈夫,于情于理,都该去的。”

    郑众拭拭眼角的泪,点头道:“皇上,这也是为了邓贵人好,毕竟万千宠爱,会被人嫉妒的!皇后那里,皇上只要温言抚慰,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等到太后过逝,一切就都平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