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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宝莲正在绣嫁衣,云珞看着无聊,就带着阿高去摘果子了,现在后院的小坡上已经有十来种果树,一年四季果子不间断,云仲全和盛氏都在纳闷这个山上怎么那么多奇珍异果,问了村里人都说以前都没见过。
也只能归结为运数。
阿高爬上去摇树,云珞负责捡到框里,虽然现在有下人了,但云珞还是很喜欢自己动手。
这边的有些果树盛氏都卖出去过,但长在外面的果子都没有这边的甜、上口,所以每年云家都要送许多果子出去,这都快成云家的代表了。
盛氏还卖给了村民,让这儿的村民也种这些果树,这些果树都是外面没有的,盛氏就让他们种,结果后卖到别的县城去,这些果子都是甜果,到外面销售特别好,青田村基本上都种上了这些果树。
云家在青田村的威望又上升了。
云珞仰着头,“阿高,你把我抱上来好不好?”
阿高摇头,用手比划着,小姐,这样很危险。
“就一次嘛,我就坐在树枝上,不乱动。”云珞想坐在高处看看。
阿高犹豫了一下,跳下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两手将云珞抱起来,手一拖,云珞就落在了树枝上。
“好高啊!”云珞的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许多。
阿高傻笑了一下,又继续捡果子,然后拿去洗,期间也不忘看看云珞,担心她掉下来。
云珞突然间看到了熟悉的声音,呆愣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个身影,“哥,大哥!”
云毅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看见小妹坐在树枝上,吓了一跳,“沅沅,你别动,别乱动,小心落下来。”
云珞笑得很灿烂,“大哥,你接住我!”
云毅快步走到树下,看着妹妹还是和儿时一样调皮,已经十六的少年伸开手臂,“沅沅跳下来,大哥接住你!”
云珞很放心地轻轻一跃,云毅伸手去圈住她,正好抱住。三年过去了,云毅早就不是原先瘦弱的书生小子了,因为有个将军舅舅,云毅也练了一些防身术,骑术剑术都会了,身体也更加健壮硬朗。
“大哥,沅沅好想你。”云珞就忍不住像小孩子一样往云毅的怀里凑。
云毅抱着八岁大的小姑娘也有些吃不消,轻轻放下她,把她拥入怀中,“大哥也想沅沅,大哥给你带了礼物,去不去看?”
云珞用力点点头,拉住他的袖子,“大哥再也不走了吧?”
云毅捏了捏她的鼻子,“当然不走了,不然有些人又要哭鼻子了。”
“哪有啊,我怎么不知道。”云珞当然不依了。
云毅轻笑了几声。
“阿高,我们回去!”
云毅回来大家都很高兴,盛氏看着大半年未见的儿子,一个劲地看有没有瘦,问一路上吃的怎么样,住的好不好。
云毅给兄弟姐妹都带了礼物,特地到京城给云宝莲打造了一套扶摇凤钗,他和谢显一起到京城后,谢显就留在了京城,他就回来了。
云毅给云珞买了一套麒麟玉石,雕琢的很精细,云珞很喜欢玉石,凉凉的滑滑的玉石握在手上很舒服。
云仲全问道:“这一路可有什么见闻?”
“这一路,我和阿显拜访名师,也算是一路求师问道,但真正让我和阿显受益的反而不是这些名师。”云毅说道,“名师所教的也不过是书中的知识。在途中我们遇到了一些人倒是教了我们不少真实的东西。”
云毅说起一路上的事情,详略得当,几个小的都羡慕地听着,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大哥这样。
说道一些趣事,一家人都一起笑着打趣。
一家人谈到很晚才回屋,云毅长久未归家反而有些睡不着,披了条衣服走到院子里,没想到盛亦恺也在院子里。
云毅坐在他边上,“还没睡?”
盛亦恺早就察觉他的到来,“有些睡不着。外面的世界真让人向往。”
云毅和盛亦恺在这个家里是交流最少的,但彼此间却有一种默契,即便对方不说什么,都能够知道对方的意思,云毅知道舅舅现在还不让盛亦恺进军队,“总会有机会的,舅舅知道你们的向往。”
“我想出去走走。”盛亦恺坚定地说,原先云毅去游学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想法,但是云毅都出去了,他身为这边最大的兄长,就要替云毅照看好下面的兄弟妹妹。
云毅锤了锤他的胸,“我懂,外面的世界总是那么吸引人,只有去看过才知道残酷,才会懂得家里的好,但不去看看,始终心头痒痒。”
盛亦恺轻笑,“还以为你吃饭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到了外面就不想回来了呢。”
“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罢了,他们还不到这个时候,外面的险恶无需了解。”
盛亦恺点点头,“也是,阿显还回来吗?”
“也许不会了吧,毕竟他家里都在京城,他说他后年就要考举人了。”云毅有些失落,年少陪伴的挚友啊,总要飞向更远的天空。
“那你呢?”
“我年纪还小,阅历也不够,父亲也喜欢我过几年再说,阿显家里特别,他是嫡长孙,现在也十八了,倒是正好,再过几年恰好春闱。你呢,打算什么时候走?”
盛亦恺抬头望月,月亮被一层云纱蒙住了,“等你们去京城了吧,这样我也好安心走,亦闵就拜托你了,他这个小子,我不在肯定就无法无天了,不就帮我管制他。”
“肯定的,亦闵也是我弟弟。你放心。”云毅承诺。
“还有,如果梁氏母女再来祸害你们家,对沅沅不利,你就跟我爹说,把她们送走,这么多年的恩情也算是还清了。她一个妾室,即便王将领还在,她也不可能过的比现在还舒坦,人心总是贪心不足的。”
云毅瞥了他一眼,他是知道盛亦恺有多薄情的,除了云家人和盛齐铭盛亦闵,基本上盛亦恺都很淡泊,当初盛三爷的儿子辱骂盛亦恺,牵扯到他娘的时候,盛亦恺说打就打,把盛三爷的儿子凑得一个月下不了地,嘴巴里还被塞了粪。盛亦恺面不改色,论狠,还真没人比的上他。
“如果她们真的对我家下手,不用你说,我也会毫不留情的。”哥俩对视一笑。
云毅回来之后,和几位师兄也聚了聚,这几位师兄弟都是一开始就拜在云仲全名下的,感情都比较好,云仲全门下的弟子都已经全是秀才了,而且个个都是年轻人,最大的陆循也才十九。
现在这群弟子已经不是天天来学堂上课了,在家里钻研,如果遇到钻研不出的问题就来询问云仲全,每当学堂开课的日子,也都会赶来听课。
云仲全比较忙的时候,云仲全也会请他们来帮忙带一些学生。
云家的学堂一如既往的热闹,三年中云仲全已经扩张了两次了,但每次都是人满为患,尤其是开课的日子,邻县的学生也都赶来听课后。
因为云毅归来,师兄弟们都赶来一起上课,几个师兄弟一起上课,倒赢得下面一片叫好之声,尤其到了几个师兄弟博弈的什么,一番唇枪舌剑,听得人热血沸腾。
陆循笑道:“阿毅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出门游学一趟就是不一般了,好在阿显师弟不在,若不然我们联合起来还不一定比得过呢!”
“对啊,刚才那一番话我还真差点接不下去了。”几位师兄都抱怨道。
云毅对于自己大涨的见识也很自豪,但并不骄傲,“师兄们客气了。”
王立文已经慢慢蜕变长大了,也不像当年那有调皮捣蛋,现在也已经被云仲全收为弟子了,“陆师兄,你可小心啊,莲姑姑可是云师兄的姑姑,得罪了小侄儿,你还怎么娶莲姑姑啊?”
其他师兄都纷纷打趣:“对啊,刚才还跟着我们一起坑阿毅呢,现在知道苦了吧。”
陆循苦着脸,朝云毅一个作揖:“哎呀,侄儿啊,可别为难姑夫。”
也算是打趣云毅了,云毅本和陆循同辈,这下子陆循成了姑父就平白长了一辈。
云毅摇了摇荷包,“看来陆师兄并不是那么急着娶亲了,唉,姑姑的一番心意啊。”两个人定下亲事后,三个兄弟和云珞都为这对情人传过信物,云仲全和盛氏心里都明白,也没有点破。
陆循:“别别别,师弟,算是师兄错了。”
其他人哄笑。
是夜,云仲全读书读的有些晚,就在书房歇下了,小厮就睡在外头,要说云仲全最宝贵什么,无疑就是这书房里的书。
刚躺下不久,就听见窗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原以为是小厮起来关窗,过一会儿声音又到了内屋外口,云仲全才察觉不对,披衣起身。
云仲全藏在门口,小贼小心翼翼地开门,踮着脚走进来,往榻上看了看,没有人。
云仲全看小贼身形矮小,也没有拿什么武器,心里也放心了,拿过架子上的鸡毛掸子往那贼人身上抽,“阿德!阿德,有贼!捉贼!”
那贼人被抽的喊疼:“夫子饶命啊,夫子饶命啊,我不是小偷......”
阿德在外屋也喊了起来,“抓贼啊抓贼啊!”
阿德点了灯,拿着棍子跑进来,“老爷快让开,让奴才揍死他!”
“阿德,住手,先住手,这个人好像是个儒生。”云仲全拦住阿德,拿过灯盏,凑近照那人的脸。
那人坐在地上,用袖子掩面。
“你是何人,为何来我家行窃?”
那人颤抖了几下,不敢说话。
“你若是不说,我便将你送去官府了。”云仲全放下狠话。
那人才敢抬起头来,慌忙说:“不不不,夫子,书生胡成,真的是无意偷的啊!求夫子饶过我吧!”
云仲全用灯照着他的脸,似乎有些印象。
这时候何伯也赶了过来,“老爷,贼人呢?我将他抓起来送官府去!”
胡成抖了抖。
云仲全说:“可能有些误会,何伯回去睡吧,我已经抓住他了,别担心,你最近身子不好,大晚上的还是回去好好休息。”
云毅和云泽晚上警觉,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
云泽定睛一看,“这,这不是一直来听课的学生吗?”
云毅微微差异,“你认识?”
“不认识,他一直来听课,我有些印象。我爹也算是你的半个夫子,你却干出这等苟且偷生之事,真是不配做一个读书人。”云泽说道。
胡成掩着脸哭了起来,“我也不想,真的是不想的啊,我只是,只是想来那几本书看看,看完就会还回来的,我没有想偷的。”
这么一个男人坐在地上哭,云仲全也有些于心不忍,“你先起来,慢慢说,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此人名叫胡成,方年二十三,还只是个童生,家里有老母,还未娶妻,前年又去考秀才未中,听别人说晋州城有一位很有名望的夫子一直开课,而且听一次只收五文钱,他就一直去听课,的确比别的地方的夫子说得好。
然后他还打听到云夫子自己有一些独本的书,有些都只有云夫子的亲传弟子才能看到,最近云夫子的弟子都考上了秀才,而且个个年龄都比他小,他就觉得应该是那些书的原因。前一段时间老母重病,他平日里就靠卖字为生,家里没钱了,他连书也买不起,还被人瞧不起,心里就想着要出人头地,就想看那些书,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云仲全默然。
胡成偷偷看了看他,低头说:“学生真的无意偷,迫于生活。”
云毅说:“即便如此,你半夜上门是准备行窃吧?不管有意无意,做了总归是做了,没有那么多言辞,读书人的偷也是偷。”
胡成脸色一白,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垂着头。
一片寂静。
突然胡成说道:“你们当然不懂穷人的苦,特别是我们这种没有钱的读书人。小的时候,我爹还在,送我去读书,他在地里忙一年也就够我读个书,我家里只有平常的儒学经典,要看书都是去别人家里借的。我爹去世了之后,我连学也上不起了,只能在家里一边干活一边读书。我是听说您这边经常会开课,而且一次只收五文钱才来的。您的这些书在我们看来都是天边的云,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的。
你们,根本就没有办法体会到我们想读书却没有书读的痛苦!”
胡成喘着气,抹了一把脸,“如果你们想把我送官府,我也没有话说。”
云泽和云毅沉默了。
云毅从小生在富足的家庭里,小的时候没有分家,虽然在其他物质方面贫乏了一点,但绝对不会饿着冻着,家里也是有闲钱买书的。但他游学一趟,他也明白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读得起书的,有些人读过书,但因为读书需要太多年,需要太多太多的钱,一般人根本负担不起。
也许他在路上偶然碰到的一个农夫,他曾今也读过书,但又因为条件放弃了。
云毅在心底也没有办法指责胡成。
转向云仲全,云仲全叹息了一声,说:“你回去吧,不要再干这样的事情了。我得好好想想,你明天过来吧,放下,我不会将你送官府的。阿德,给他点银子安置他老母亲,带你母亲去看看病吧,老人家的病需要好好养。”
胡成懵了,看着手上的五两银子,推脱道:“不不不,夫子,我,我不是要银子的,我,我哪里还有脸收下你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