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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
安分地待在院子里,不曾踏出院门一步的伶舟皎,再没有见到伶舟溯、西乞俪,就连那天晚上信誓旦旦说要和她一起玩的伶舟琼也不曾露过面。
秋色渐浓,肃杀之气愈重。
蹦跶不了几天的秋后蚱蜢,现在,又哪里还会引起多少的重视呢?
站在窗边,同前几天一样,视线落在庭院里,而思绪却不知散落在哪一片的伶舟皎,忽觉一阵凉气扑面而来,单薄的身子不觉轻颤,旋即回神,径自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衣衫,伸出手,把窗户一关,转身,就往燃着碳的室内走去。
往回走才不过几步,伶舟皎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便从外间而入,迎上前来,见着伶舟皎,盈盈一福,便眨巴着眼睛,道:“皎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早便起身了?婢子方才寻崔嬷嬷将小姐的手炉拿了来,正好现在小姐便能用上了。”
小丫鬟说着话,笑了笑,便将怀中抱着的手炉往伶舟皎这边一递。
伶舟皎顺势接过,手炉的温度正适宜,刚刚好暖上了在窗户边站着的时候吹凉了的指尖,她抬眸,对着小丫鬟略略弯了弯眉眼。
“皎小姐先暖着手罢,婢子去唤人进来服侍小姐洗漱。”语罢,小丫鬟见着伶舟皎点了点头,便利落地转身朝着外间奔去。
今日,也该是时候了吧。
伶舟皎眼瞅着小丫鬟往外行去,又看了看手中精致的暖手炉,不发一言,微敛了眸子,睫羽颤颤。
闲来无事。
待得洗漱完毕,用过早点后,伶舟皎自偏房内寻来几步不知何时闲置在里间的书本,便倚在里间的藤椅之上,断断续续地看了起来。
时不时,在不引人瞩目的情况下,便将目光错落地往门外看去。
比原本预期的时间,有些晚了。
大约在午后,用过了中午饭,西乞俪身边的碧枝,便恭谨地前来,对着伶舟皎说出了邀请她过去厅堂那边的话语。
毫无例外,又是崔嬷嬷出面应下,碧枝才转身回去。
原来的她,面对这场邀请,最后表现出来的,是不是有些忐忑不安和惶恐呢?
伶舟皎心下暗暗思忖了一番,在奔赴向这场邀请的时候,觑了眼跟在自己身侧的崔嬷嬷脸上的神情,适当地表现出了些小心翼翼、害怕行差踏错的惶惑,怯怯而懦弱。
就像真的是一个胆小的孩子一样。
或许今日她能得这番造化,倒还真的该感谢她们才是,如今这般心性,不也是经由那曾经的种种才磨砺而成的么,呵。
不远处,厅堂光线明亮,午后斜落下的光线,细细地铺在了厅内正中央的位置,更显气派了许多。
伶舟皎抬起眼帘,望了一眼,不由得微微地眯了眯眸子。
“夫人,皎小姐已经来了,正在门外候着。”碧枝走到西乞俪身侧,微躬了身,道。
西乞俪略微转动了一下放置在桌子上的茶盏,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点点暖意,妍丽的脸上浮起娇柔的笑意,旋即,便道:“唤她进来吧。”
碧枝未动,一早便候在西乞俪身侧的桃红,便扬起了明丽的笑颜,热情地出去将伶舟皎迎了进来,崔嬷嬷自然也随侍在一旁。
“白云山的那处道观倒是个清雅别致的地方,据传还曾有仙人在那沐浴晨光。”西乞俪放开了手中碰触着的茶盏,噙着笑意,眸光定定地落在伶舟皎的身上,“不知阿皎是否有兴趣去观赏观赏?”
开门见山,少了初次见面时的试探和婉转。
“...”伶舟皎眉尖微微皱起,不解地看了看西乞俪,又侧眸转向站在她身旁的崔嬷嬷,就好像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西乞俪会说出这样好似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崔嬷嬷虽是站在伶舟皎的身侧,眼角触及到伶舟皎的目光,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曾留意四周的模样。
西乞俪嘴角噙着的笑意不变,对于伶舟皎这样的“不知趣”,只是眸光微凉,淡淡道:“阿皎可还有什么想要带去的东西?现在可就要想清楚了哦,今日晚间,大约师傅们就会来接阿皎去游玩了,阿皎,开心么?”
明明是最直接不过的手段,旁观的人只要略一思索,谁都能够看清这其间的不怀好意,偏偏西乞俪就还是要摆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
叫人看来,却不是可笑,而是胆寒。
敢这样直接,自然是因为手中握着重要的底牌。
伶舟皎心下不可抑制地浮上冰寒的凉气,面上却是懵懵懂懂的张皇之色,好半晌,她才怯怯地道:“...夫,夫人,我,我哪里也不要去。”
泫然欲泣,将哭未哭。
端的是,可怜可爱的姿态。
“娘已经不在了,我,我想留在父亲身边,还想和...和妹妹在一处,妹妹说过要来找我玩的。”一个生性怯懦的小女孩,在面临即将被送走到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局面时,自然是要不遗余力地找着稚嫩的借口,期望能够留在稍稍熟悉一些的环境里的。
西乞俪淡淡地扫了伶舟皎一眼,眼底含着很是明显的轻蔑,面上却仍是噙着笑,不容拒绝地道:“这便是我和你父亲的意思,阿皎可要乖乖听话。”
西乞俪说完,也不再看伶舟皎,只是对崔嬷嬷道:“回去把阿皎的东西归拢好,该带走的,都收拾出来,免得阿皎要用的时候又寻不出来,晚间,白云山上的师傅们来了,便将东西交给她们带走便是,哦,对了,崔嬷嬷,你带上几个人送阿皎去吧,将阿皎平安送到后,你再回来。”
西乞俪的话里,带着莫名的意味深长。
崔嬷嬷只得恭敬应是。
一切成了定局,就算伶舟皎真的哭出声来,或是吵闹,也已经无济于事。
西乞俪说完了该说的话,略一挑眉,便摆了摆手,让崔嬷嬷“牵”了伶舟皎,从自个儿的眼前麻溜地消失。
崔嬷嬷心领神会,转眼便同伶舟皎一起不见了踪影。
秋,已深,天色自然也暗得愈发地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