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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业的双眸,几乎是在陡然之间,又亮了起来。
但这回,他却没有再开口阻拦的机会。
绮莲挡在了他的身前,并令着那些仆从逼着许明业等人尽数退开到一边,她的态度,现在强势到不容得有任何异议。
不知为何,便是她这样一强势,许明业张了张嘴,也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出来。
只是目光,却一路尾随着伶舟皎转向楼层之上。
夙沙亭等人却还是在厅中站着,并且维持着那种隐隐与许明业等人成对峙之势的姿态。
绮莲这会儿倒像是视夙沙亭等人于无物,她只是对着许明业道:“换个地方用饭。”
这是个陈述句,不容得任何疑问。
只是这样不留余地的话,许明业明显就更加不买账:“许绮莲,你未免也管太多!你刚刚那样也就算了,现在让你一步,你倒还得寸进尺了是吧?我就是要在这里用饭又怎样?难不成还就非得要我避开?你搞搞清楚,在这个地界,我难道真的连用个饭都还不能选地?”
他冷冷道:“可没这样的道理,你就是真的告状去,我就不信父亲、母亲还真能为此而罚我!”
绮莲的耐心几乎已经被这样的许明业给耗得一干二净了,她现在脑子里,还想着那样的一个人,明明是该在南大陆的,却偏生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还那么碰巧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仔细一瞧,这应当还不是第一回碰上,而是在灯会上就遇见了。
这般声音。想来她应该是没有辨认错。
那么事情就微妙了,三番两次的,如此遇上,真的就还能是巧合?
她不相信这样的巧合!
纷繁的想法,有些理不清头绪,偏偏许明业还这样不知进退,她原先的火气就有些压制不住起来。不由冲口而出的声音就大了些且不顾分寸了些:“许明业,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你真的就一点儿也不明白?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你那样被人耍得团团转,自己一点儿就也意识不到?你要真是那样的蠢物。那我还就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像是被这样突如其来的爆发给骇住了,那跟着许明业一同来的几个公子哥儿的面上,都不由浮出讪讪的神色,一时。也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的好。
周遭其他围观的人。似乎也是被绮莲这番说话给弄得面上现出了讶然之色,且绮莲这话中,含着的意味,也让他们不由心底有了各种猜想——难道这里边还有着多少的猫腻?这样的大户人家,里面恐怕真的这样那样的事情,都少不了吧?
有那么些想法发散的人,就已经联想到了这近来发生的一些事,还有将将才闹上的这么一遭。不由就觉着,或许。这许明业的事情,真的不是就面上看着那般简单?
周遭的人几乎大部分都越发竖起了耳朵。
本在众人眼里,该吵嚷着回复绮莲的话的许明业,却蓦地呆怔起来,他仿佛是被绮莲这样突如其来的爆发给吓住了,一时怔住没回过神来。
唇瓣微张,但他这一会儿竟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和着许明业一同来的公子哥儿们,小心地瞅着绮莲面上冷凝的表情,不由又打量了许明业面上的呆怔,几人相视一眼,倒是不约而同地上前。
一个扯着许明业这边的胳膊,一个拉着许明业那边的胳膊,一个推在许明业的身后...一边说着“走走走,正好这儿的口味也差不多吃腻味了,今儿正好换个地儿”,一边就簇拥着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许明业往外走去。
一众仆从面面相觑。
绮莲冷冷的眼风自那些素来跟着许明业的仆从身上扫过,立时就让他们一个个侧过头,忙不迭地跟着许明业等人往外走去。
那边儿,“没反应过来”的许明业被一众人簇拥着,已是走出了门外。
眼见着,这一场风波,自此算是告一段落。
而绮莲却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夙沙亭冷不丁儿地就开口道:“姑娘倒是好大的气派!”
他这话褒贬的语气并不分明。
但听在各人的耳里,却是各有各的理解。
绮莲一时并未答话,只是凉凉地看了夙沙亭一眼,冷不防却是笑将起来,顿了顿,意味不明地丢下一句:“似是故人来。”
便浩浩汤汤地带着剩下的一众仆从离开了。
她这样的回答,倒让夙沙亭不觉皱起眉来,他想着这样的话里,应该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只所思却又不甚明晰。
而今个儿伶舟皎明显有些异常的态度,也随之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拧起的眉头,不觉拧得愈深了些。
目前的青云城,不论是对于伶舟皎,还是对于夙沙亭来说,都只是路途中暂且停留的地方,他们总不会在这里逗留多久。
因此,当伶舟皎换好了衣衫且又换上了不知何时备下的其他面纱下了楼来。
他们便很快地结清了账,上了马车,便一路往所行之处离开。
这一次,直到到了榕城,其间,并未再遇上任何拦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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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到榕城之际。
绵绵的春雨,簌簌地飘落着,已经淋湿了一地的石板,屋檐上倒并未有水珠滴落下来,偶尔那么几缕春雨,碰到人的面上,也没有多少的寒意。
只是忽而又扬起些春风。
这风拍在人的身上,不免得要叫那春衫实在略薄透了些的人,觉得有些凉意浸润上来。
天色是有些阴阴的。
在怀着春愁的人眼中,这一回的风雨多半是要叫早开的花儿残落,这样想着的时候,周围的景象不由也就黯淡下来。
不论是怎样的天气,总有怀着不同心绪的人。
略略揭开了马车的帘子。
伶舟皎坐在仍朝着城里边奔走的马车里,往外看着,绵绵的春雨,逮着这略微敞开的缝隙,便簌簌往里边飘来,正正往伶舟皎的面上,添上了几缕凉意。
春雨和风这样散落着。
使得外间的景象叫人看来都有些雾蒙蒙的,不甚分明。
在此之前,她是不曾来过榕城的,不论是曾经,还是说这一世。
只是听闻中,榕城是个一年四季都有着温和天气的地方,这方水土似乎格外地养人,养得这边的女子似乎都是一副水润模样,温和脾性。
她的思绪有些发散起来。
看着这样外面陌生的景色,被春雨浸润着的座座房屋,冷不丁地想起的,却是曾经在那白云寺里,遇到过的一场雨。
那是夏季里。
雨滴“刷——”地砸落下来,来得又快又急,碎在地面上,都是重重的响声,还映着时不时的闪光,伴随着轰隆隆的,令人觉着惊骇的极大的雷声。
她似乎已经记不起那是怎样的缘由。
她和清月坐在一处屋子里,两人相对而望,各自的瞳眸里,其间缠绕着的,都是相同的惊骇与仓皇,偏偏面上都竭力粉饰着这样的惊骇仓皇,只耗己所能,装着自认为镇定的模样。
闪耀起的白光,将她们苍白的面色映照出来。
雷鸣阵阵,震耳欲聋。
她们都攥紧了自己的衣衫,嘴里不住地,用着极低的声音喃喃的话却是:“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可是这样类似于渴盼的话语中。
分明含着的都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哀戚。
忽的,那屋子闭合的房门,被人从外边打开,她们几乎是立时,便齐齐抬眼望去...
“阿皎,已是到了。”
夙沙亭沉稳而清透的声音蓦地响起,正正好打断了伶舟皎所有翻覆着的思绪,她仍保持着一手略略掀开着车窗的帘子往外望的动作,指尖上被飘落的春雨,浸润着凉意。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
只收回了手,躬身往外,面上因隔着纱巾,什么样的表情都不曾真的透露出来,那一双眸子,也是半垂着眼帘,端着无限的沉静。
自是有人在马车外边打着纸伞等着。
他们下了马车,几乎并未被几缕春雨缠上。
此刻在伶舟皎面前的。
是一个从外表上看来毫不起眼的宅院,并没有什么格外明显的标识,看上去就是寻常的有些家底的人家住的宅院。
而左右四顾,周围近处都是这样的宅院。
现下,那些宅院都紧闭着门户,显得这个地方在这样的天气里,格外地安静些。
这想来只会是夙沙亭单独在外安置的屋子。
伶舟皎想得清楚,但她转而却是朝着一旁的夙沙亭问道:“看来,你并不是实权在握,府中想必也是有着让你顾忌的,只是,这局势,已经容不得你再慢慢筹划,因为,它很快就要变了。”
且她即便是知晓,即便早想着要阻止,却因着她对于这局势具体是由着怎样的缘由而变化的并不清楚,所以,即使有再多的想法,这一回局势的改变,她也根本掺合不进去。
想要改变,也只是妄谈而已。
但,接下来,他们必定要早做准备。
她这话起得有些突兀,夙沙亭侧眸瞥她一眼,在这样蒙蒙春雨中,她的眼眸中,似乎也浸润着些许春雨的凉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