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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真是让人觉得极度可笑且荒谬的论调!
道过歉了,去了庄子了?
可是有他父亲这般要紧地护着,有他母亲几乎是那样对着他父亲的一切吩咐都顺从着,那人就算是去了庄子上,有可曾真有过一丝一毫的苦处?
这些年下来都仍是不消停。
可见不仅是没受到丁点儿的苦处,反倒还滋润得很呢!
而且,本就是一个妾室,便是这样,就能够称之为“伏低做小”了?
要不是那人现在还没个儿子,他真的是现在能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况,便是没个儿子,他都险些没了性命,他所遭受过的那些折辱,就真的是这样便能抵消得了的?
夙沙亭简直觉得自己不能理解他父亲的想法,当然,好像从他真的懂事之后,不,从他父亲找着了那么个合心意的人之后,他就真的从来没有能理解过。
多么讽刺,这世间血缘相近的人之间,并不是真的就一定亲近。
他仍是不说话,却抬起了眸子,讽刺而认真地盯着他的父亲,似乎想要在他父亲的脸上,找出些或许能够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但他父亲似乎是被他这般不答话而又显示着不屑讽刺的态度激得有些恼怒了,不由抬高了自己“训话”的声音:“你这是个什么态度?赶明儿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你母亲是怎么教养的,长辈问话。你便是这么摆着姿态的?!我告诉你,不论你们是怎样的态度,这回。我是势必要将情儿从庄子上接回来的,这么些年,便是情儿忍得,我也忍不得了!”
他父亲这个样子,就好像是他能够提前通知了他们这么一声,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多么高高在上的姿态。
只可惜,很快就要摆不起来了。
夙沙亭眼中浮现出的那种尖锐的讽刺。越加地明显浓烈起来,他终于是开了口,然道出的却是:“父亲。你既舍不得这合心意的,何不自去那庄子上陪着她呢?”
他的双眸漆黑如沉墨,此际,更带着咄咄逼人的锐利之色。
他父亲似乎是没料到夙沙亭会这般回话。不由得本要出口的话就此堵在了喉间。双眸炯炯地瞪着他,接着更是冷冷地笑将起来,道:“好啊,你果然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怎么,我还没老呢!你就这般着急着要将我从到庄子上去了?我真是没想到,你竟被教成了这样!”
他父亲的面上显露出痛心疾首般的表情。
然则,落在夙沙亭的眼里。却是那样的讽刺和装模作样。
夙沙亭本就攥紧的拳头,愈发地攥得更紧了一些。他亦是报之以凉凉的笑意,话语间,那语气却格外地沉静了下来,如同是叙述一般地质问着:“几乎是在我懂事后不久,你就遇见了那个你口中合心意的人。”
“自那之后,父亲,你便愈发不怎么出现在我和母亲的面前,接着,你口中那个合心意的女子开始使着这样那样的手段,明里暗里地挤兑着我和母亲。”
“母亲,她是这世间最顺从你的人。”
话说到这里,夙沙亭的面上浮现出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复杂的神情,他却仍是接着道:“为着顺从你的心意,她从不为难那个你口中合心意的女子,那样明里暗里的挤兑,她都默默地忍了下来,还时常与我说,要听你的话,且不要与那合着你心意的女子起任何冲突。”
“母亲是那样顺从你的人,顺从到,即便是后来那合你心意的女子愈加得寸进尺,因着你所说的话,她也还是那样地忍着,忍到随便自府中拉出一个人来,都知道在这府中,我和母亲都是不被重视的人。”
他的语气,越加地沉静着:“其实,你那合心意的女子,那回要令人将我拐骗出去的时候,我是知道的,但我任着她将令人将我带出去,不过是想着,也许经此一事,父亲你便会懂得,你所觉着合心意的女子,其实是个心肠狠毒的人物。”
“...可是,即便是知道是她做的,即便你都知晓在那样一路上我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情,你还是护着她,母亲还是顺着你。”
他呵呵一笑,笑中实在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在其间牵连:“父亲,我不是你们唯一的血脉么?为什么,即便是这样,你从来都不肯去真的对你那合心意的女子露出任何的厉色?你甚至连责问她都做不到!”
“哦,对了,”他停了停,“我应该是你们唯一的血脉,不然最后你也不会真的让人来接我回转,而且,应当是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你这辈子不会有其他的血脉了吧?”
在夙沙亭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他父亲面上本就随着他一句句的话黑沉下来的神色,登时就是一变,变得竟添了几分狠戾,甚至有些惊疑不定,接着,在夙沙亭下句话还没有开口之前,他截断了夙沙亭的话,直道:“你如何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告诉你的?难道?!”
难道他一直觉得这其中有着的不对劲,竟是真的,好端端的,他怎会就成了那样不能再有子嗣的人?!
他看着夙沙亭的目光之中,此时,竟满满都是怀疑。
夙沙亭冷淡地回:“你大概是真的想不到吧,就是我一开始也并没有想到呢!你口中那合心意的女子,因着自己是早就不能生育的,倒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或许是为了固宠?她就那样狠心地给你下了绝育的药。”
“父亲,你之所以不能再有子嗣,不是因着你积年的旧伤,只是因为那合你心意的女子给你下的药。”
夙沙亭的面上越是沉静,他那双漆黑如沉墨的眸子,就越发地显得暗沉,那咄咄尖锐的讽刺,就越发地不加收敛:“可笑么?你那样护着的人,到最后,才是在背后捅刀子捅得最狠的人!”
他父亲的面上惊怔不定,最后,却还是冷冷地笑着,道:“你莫要在这处胡编乱造,情儿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她就是对任何人下手,也一定不会对我下手,她那样爱我,绝不可能做出伤我之事!”
冷哼一声,他父亲面上的神色越发显得冷淡:“我看,你说这番话,莫不是还有栽赃嫁祸的意图?!”
他的父亲是在怀疑着这其间下药的可能。
但他父亲怀疑的人,却是直指着夙沙亭和他的母亲。
很显然,下药这件事情一旦成功,其实最大的受益者,并不是那个情儿,而是夙沙亭和他的母亲。
这是一个在常人看来都会如此推论的怀疑。
夙沙亭沉默着,几乎不知道该怎样来面对面前这个应该是自己父亲的人,他口中那样所谓的真爱,就是可以拿来肆无忌惮对别人进行伤害的盾牌?他是不是觉得,只要是事关真爱,就无论是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应该是可以被谅解的?都是有理有据的?
真是,多么愚蠢而可笑的想法!
夙沙亭在沉默着,他父亲面上神情几变,稍稍闭了闭眼,眼中狠戾之色倒是愈浓,仍是冷冷一笑,他出口的话却是:“你给我下去,这几天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今天这般的冒犯我就暂且不计!”
说得真是大度。
毕竟是唯一且应是最后的血脉了啊。
夙沙亭凉凉地牵起了自己的唇角,露出一抹极为寡淡的笑:“父亲,你还没有考虑好我的提议,你既舍不得她,便合该去庄子上守着你那合心意的人,不是么?哪里就须得委屈自己在这里见着这帮并不合你心意的人?”
话音一转,夙沙亭在他父亲还没有开口接话的时候,就又道:“别事父亲倒是不必担心,我已安排妥当,父亲只管去庄子上守着你那合心意的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便是,想来,她那般爱着父亲,定也是见天儿地想着父亲,父亲一去,指不定她就高兴成啥样了。”
他父亲眸中的狠戾,直直地对着迸裂出来:“夙沙亭!你一定要这么与你的父亲说话么?你莫要以为,你是我唯一的血脉就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妄为!除你之外,夙沙一族中,可不是就没别的人可以承继这家主之位!”
这话里隐含着的意思,便是夙沙亭再“不知好歹”,他便要“釜底抽薪”!
“啪——”
随手直接抓了旁边的一个茶壶似的东西,他父亲狠狠地将那东西,砸碎在夙沙亭的面前。
那东西碎裂开的位置,就在离着夙沙亭足尖不过半寸的地方,碎裂开的残渣,直接就蹦到了夙沙亭的鞋面上。
夙沙亭的视线在鞋面上轻轻扫过,但脚下仍是那样地不避不让,一动不动,表现得格外地沉稳,此际,他说着话的语气,却意外地显得沉稳到有些莫名地凉薄:“父亲,您难道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即便是里边这么大的动静,然而,平素那些忠心护主的侍从们,却并无一人前来么?”
他父亲陡然一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