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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说去,哪个解决的法子,听来都不是好的。
伶舟皎一时忽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所幸,奉大夫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看她的面上隐约透出来的表情,他大致都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
于是他只是道:“你去外边,将你青花婶子叫回来吧,让她领着你打盆水去。”
他这是要支开她。
伶舟皎抬眼看他一下,脚步未曾挪开。
奉大夫道:“你以为你现在除了相信我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么?我猜你应该也是知道的,这样的症状,在别人那里,恐怕更是找不到医治的法子,那么你还害怕什么?”
左右让别人来不都是好不了的么。
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伶舟皎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她再看他一眼,然后,确实也不再说些其他,自转身走了出去。
这位奉大夫大约是真的有两下子。
就凭他能够说出夙沙亭这副症状的由来,就凭他能够知道有那样的医治的法子,就凭在伶舟皎叫了青花婶子进来之后。
见到的,是仍靠在躺椅上,气息微弱,但漆黑如沉墨般的眸子已然睁开了来的夙沙亭。
伶舟皎一时好似怔住,还未有其他的动作或者表情。
青花婶子已是略有些惊喜地说道:“看吧,我就知道奉大夫的医术,那可是顶顶好的!”
其余人亦是在出声附和。
夙沙亭也张了张嘴,声音虽低。却也能够叫在他近前的人听得清楚,他说的是:“有劳了。”这是在对奉大夫说。
接着,他就那么睁着那双大大的眸子。看向了伶舟皎,他不多言语,但眸中却好似已落有未曾道出的谢意,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情绪。
想着刚刚奉大夫说的那些话。
伶舟皎的目光闪烁,半垂了眼帘,自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夙沙亭投落而来的目光。
说不上为什么,或许。她只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夙沙亭没有再多看她,许是初初醒来,难免会有些倦怠。又或者他是不想要多和别人说些什么,因此,不多时,就闭上了眼。做阖目休息的模样。
他大概是真的还没有好上多少。
面色依旧是苍白。看来也不像是有什么精气神的样子,不然,他也是那种不会纵着自己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便做如此不合礼数地躺倒在躺椅上的动作。
伶舟皎将唇瓣抿成了一条线,她偶尔扫过他的目光,眸底蕴含着的心思,愈发地凝重起来。
青花婶子让燕子去打了盆水来。
奉大夫就着那盆水,就只是洗了洗手。然后便道:“方子什么的,也不用开了。对于他这样子的状况来说,开方子也不合适,我这几日都会过来,给他施些针便就是了,进食时,没有什么太大忌讳的地方,只要不是过于辛辣便可。”
说完这些。
他就直截了当地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青花婶子本打算要将他们送到门口去。
但奉大夫摆了摆手便道:“行了,多大点儿地方,还送什么送,赶明儿个我还得再来给他看,哪就用得着回回都这么客气?”
他说了这话,算是点了点头道了个别,就自朝着外间走去,其余的人也不会再留下来,随在他的身后,一同都出去了。
一下子似乎都安静了很多。
青花婶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刻意地要给他们留个谈话的空间,还是怎样,反正直接她就带着燕子往侧边的屋子走去,她说:“也是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了,我和燕子去厨房去,你们就在这儿吧。”
青花婶子有些风风火火的架势。
伶舟皎倒在她走开之前,就道:“青花婶子,我去给你打打下手吧。”她说得很是客气又礼貌。
青花婶子就只摆了摆手,脚步都没有停下来,道:“不用不用,这也忙不了个啥,只是咱这小户人家,吃食上也没个什么多讲究的,还望你们到时都不要介意才是。”毕竟要整个多精贵的,那也没那个条件。
听着这话,伶舟皎也就没有再多客气下去,而且,她也是真的有些话要同夙沙亭说。
等着青花婶子和燕子的身形,都已经消失在跟儿前,伶舟皎略略上前了几步,刚好走到靠近那夙沙亭所在躺椅的地方,周围没个什么可坐的,她也不在意那许多,稍微撩了撩下衫,便蹲在了那躺椅所在旁侧。
夙沙亭睫毛微颤,在她蹲下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双眸,静静的看向了她。
想了想要怎么开口。
伶舟皎沉吟了下,还是就先问了出来:“那天,你们后来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夙沙亭的声音还是有些轻,他没有先回答,而是反问了下她:“还记着那天射来的那些箭矢么?我们遇上的,不仅仅是你一开始所见的那些人。”
他接着在说:“或许,这里边应当是有好几拨人,至少,不会都是从属于一边儿的。”
他眨了眨眼,继续道:“都是些什么来历,我还不能十分确定,他们倒真没存着当场就要取我性命的意思,与我对招的时候,还都收敛了那么几分,不过...”
他的声音到后来,低沉得有些冷。
那些人是对他收敛了那么几分,但对着他那些手底下的人,却可没有这样收敛的心思,所以到这后来,也就是他这么一个人到了林子里的那处,来遇上了伶舟皎。
最后这几句,夙沙亭说得极是轻描淡写:“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人多。将我们围堵了,我们自然也就讨不了什么好。”
伶舟皎稍稍蹙了蹙眉,道:“你知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事情。”她说了这样的话。而话一出口,她才觉着自己的语气好像稍微急躁了些,不由得,又放缓了自己的语速。
她接着说:“夙沙亭,那些人是哪儿的人,你心里多少都是有那么几分猜测的吧?”
“有是有,不过。”他看了她一眼,却道:“不能够确定的事情,存着太多的可能性。即便是说出来,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夙沙亭好像不怎么想要提起。
伶舟皎却不肯放过这个问题,她直接就说着:“你是不是知道,那些人势必其中是有同伶舟家有干系的?”真的是蛊虫之祸的话。那么当时伶舟琼一定是就在附近的。而伶舟琼既要来那儿,她用的人,就一定有平素在她近前的。
伶舟琼向来都是疑心不少的,惯常随侍在左右的人,一定不会是不熟悉的人,就算是出来也会是如此。
伶舟皎觉着,夙沙亭对于伶舟琼这些人的底细,多少都是知晓的。
夙沙亭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话题。只是道:“阿皎,我知道这事儿与你并没有什么关联。他们其实目的泰半都是冲着我来的,这其中,也不用你来担着多大的干系,你不必如此念着此事。”
他好像能够看得出来,伶舟皎那些不安和不曾诉诸于口的内疚。
所以他的话中有宽慰之意。
可伶舟皎心底明白,就算是泰半是那些人早就做了准备要冲着夙沙亭去的,其间,多少也都有了她的缘由在,才落得这样。
或许,有了她的提醒,夙沙亭这样准备了之后,是不该再落到那样境地的,可偏生却又是因着她,又成了这样。
她心生懊恼的原因是,她希望能够帮得上他,她希望曾经这样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不要发生,可谁知,算计得如何,这事儿也没能避得开去,难道真的要应了那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
她不愿意去相信这样的话。
伶舟皎张了张嘴,心里念头几转,却又把本想要说的话都按捺了下来,话音到了嘴边,就成了:“这市井之处,总是有卧虎藏龙之辈,你且安心,那奉大夫是可以为你调养的。”
她接着道:“他说,我们在这几天,你也就能稍恢复了,到那时,我们再启程回转吧。”
往榕城回的时候,其实若是要到夷镇也并不是多顺路,但那时,她会尽量“拐着弯儿”去了夷镇的,大不了,她就说要去祭拜,这样子的情况,他也不可能不陪着她去,总不能丢开她一个人吧?
伶舟皎想想清楚,存了这样的念头,心下反倒安定下来,也没了开始的那些忐忑或者说是纠结。
她打算去夷镇一趟。
在那里,也许还能寻到些别的什么解决的办法也不一定。
虽然,在那个地方,待了那些年,她从来也没有觉着那个镇子,有这样特殊的地方,但那位奉大夫,也不像是无的放矢之辈。
现在是——宁可信其有吧。
夙沙亭语气轻轻地应下:“好。”
不知道是不是伶舟皎的心理原因,现在,她觉着自那奉大夫走了之后,夙沙亭的面色,倒真就有了好转,至少,看起来好像不像先前那般的苍白了。
而这会儿,他这样轻轻地应答着,间或还眨了眨眼睛,看来,竟是一副温顺而又乖巧的模样,和着他那精致秀丽的眉目,不自觉还会让人觉着心生怜惜。
伶舟皎的目光在她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柔和了下来。
夙沙亭那双漆黑如同沉墨的眸子里,深深浅浅地藏匿着言说不尽的光芒,他看着她,眸光似乎有些超过分寸的关注。
伶舟皎似乎并未察觉到。
蹲得久了,未免会有些腿酸,伶舟皎捏着自个儿的衣衫,免得起身的时候下衫碰着了地上,旋即,她就站了起来。
而不知是不是这一趟的颠簸,或是这几日实际上她也没能安心休息过的原因,她站起来的时候,明明也没有起得急了,但一阵晕眩之意还是就朝她袭来,她的身子略微地晃了晃。
但病弱的夙沙亭还没来得及拉着她,她自己就已经站稳了。
夙沙亭好似想要坐起身来,奈何身上却仿似使不上劲,见着伶舟皎稳住了,他也就没有坚持要坐起身来,却是已经说道:“阿皎,没事儿吧?”
伶舟皎略微扯了一抹笑,答:“没事儿,这能有什么,不过是起身略急了些,我下回注意便是。”只是平素,她也不会如此去蹲下。
夙沙亭道:“那就好。”
至此,一时竟无话。
但气氛却又不显得有多么尴尬,就仿佛,哪怕是他们两个只是相互看看对方,不经意间对视那么一眼,就算是沉默不语,各自也都不会觉着有什么尴尬和无聊的地方。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态。
好像,只是这样一次的际遇,默默地,就已经有些东西开始不一样了起来。
时间在安稳下来的时候,也还是过得很快的。
貌似就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时间就已经顺延到了该用晚饭的时辰。
午间的那一顿,好像已经在来这儿的一趟路程中消磨过了,接着,伶舟皎才恍惚地觉着,原来,他们在林子中待着的时间,她一路找到这儿来的时间,并没有她认为的那般短暂。
只是人在心中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
往往就会认为时间格外地短暂了些。
在晚饭摆上桌前。
青花婶子到门外站了一会儿,但刚刚好是等的那一会儿,就迎回了她本等着的人。
接着。
再进来的青花婶子身后,就跟着一个二十上下的男子,似乎是成年之后不久的年岁。
他的面目硬朗,又颇有那么几分粗犷之意,在这样的地方,也称得上是一声相貌堂堂,他虽看上去,表情不是多么柔和,但眼中极为清亮,不是那种不好相处的人。
夙沙亭这会儿已是可以站起身来,整个人似乎都已经好生了许多,但到底是不便久站,所以在他站着的时候,伶舟皎会不自觉就靠近他的身侧,预备着,随时好搭把手。
青花婶子和那二十上下的男子进来的时候,伶舟皎和夙沙亭正站在院子里,眼尖的燕子本是里间屋子的门边上的,可她一眼就瞅见了那个男子,接着颇有些“风风火火”地就蹦跶了过来。
一边过来,一边还在喊着:“哥哥,哥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