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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舟皎听见这样的话,反倒是一哂,继而道:“这话合该我来问你们才是,你们何故来此,在这墓地所在之处,如此大声喧哗?”
她微微抬起了下巴:“我们不过是听着你们的喧哗声,才走了过来,就是想见见,究竟是什么人,这样打扰着逝者的安静。”
她说话的声音,一向都不会高,就算是在这样子的时候,也是如此。
可即便这样,她语气中隐隐透出的针对之意,还是叫人无法忽视。
夙沙亭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纵使他面上仍旧残留着苍白,他还是侧身往前更站了半步,恰恰好挡在伶舟皎的身前,动作之间,都是要护着她的意思。
那一男一女打量着他们的目光中透着狐疑。
对于伶舟皎的说辞,看来他们也不是很相信。
可本着不想节外生枝,也考虑着方才那些言语想来伶舟皎和夙沙亭也是听不懂,那一男一女顺着他们说话的台阶就下了来,那男的再开口,就是道:“来这自然就是来扫墓的,不然还能作甚?方才喧闹是我俩不对,接下来也不会再如此了,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见谅吧。”
那女的与那男的对视了一眼,也就偃旗息鼓,好像一切都顺着那男的的意思,并不反驳任何。
伶舟皎将他俩再打量了几眼,除了服饰上的一些异常,以及他俩之前所说的听来甚是不一样的言语,实际上。倒还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她细想了一下,就只是道:“在这儿你们还是该注意着些,别冲撞了什么。好了,既是如此,我们也不多讲了。”
她话里的冲撞。
在说着的时候看来似是无心,但落在那一男一女的耳朵里,不自觉就让他们觉着,此地阴凉渐渐蔓延开来。
伶舟皎最后看了一眼他们身后隆起的土坡,也真就不停留。侧身就作势要往回走。
可她还是稍顿了顿。
等着夙沙亭转身走在她身前几步,领着她一同往外走去。
在夙沙亭和伶舟皎来这么一趟的离开前后,里边这一男一女。都显得格外地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在伶舟皎和夙沙亭回到客栈后两日,他们就都已经不在意,对此也并未留心。
只这两日以来。
伶舟皎所想要发现的所谓的诡谲莫名之地。究竟是指的是哪里。眼瞅着这一趟多半是该要徒劳无功而返——毕竟夙沙亭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陪着她在这个地方待上许多时日,这样耗着,能有什么意义?
偏生她又不愿告诉夙沙亭她来此的那一个鲜明的目的。
对此。
她也就只能打算待得与夙沙亭回转榕城,找到好的时机,她就再来查探一番,或者,到那个村子去。问一问那位奉大夫,有没有更为确切的提示。
因而今个儿。
伶舟皎只是对夙沙亭道:“我要去一趟故居。你是在此地等我,还是...”
她话都没有说完,那边夙沙亭就已经回答到:“我和你一起去。”
他看着她,漆黑如沉墨般的眸色,偏生又好似泛着一抹清润,浅浅淡淡,浮散开来。
伶舟皎眸光一闪,转了身去,便道:“随你。”接着,她已是在往外走去。
只是这一回。
隔开的不过是还并未有许久的时间。
她能够见得到那小土坡前都杂草郁郁而葱葱,再转向曾经的故居,那里,却与她上次所见,已大为不同。
上次好歹还能见着它安生地存在着。
虽然看起来那样破败。
可这回,伶舟皎和夙沙亭能够看见的,就是仿佛里里外外被改造了一通,完全看不到丝毫旧影的地方。
不仅仅是如此。
就是这小巷子里的其他地方,也全然变了个模样,改建得都整齐划一,连屋檐高低仿佛都经过了一番衡量才定下。
这么个地方,竟没有了丝毫熟悉之感。
明明上回都还不是这样的。
这才隔开了多久?
伶舟皎怔怔地站着,看着眼前已全然陌生的一切,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但她又偏生特别清楚地知道着——这里,就是她曾经待过那么多年的地方,她确确实实没有认错了地方。
物是人非。
原来用不了她想象的那样长的时间。
伶舟皎的喉间像是被什么给堵住,她微微低头,眼中涌起波澜又尽数被她给压抑回去,令得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她不出声。
夙沙亭也就只是陪着她站着,同样的一言不发。
这样的情景。
伶舟皎觉着自己也不可能去找人问些什么,本来这处故居,只要自己没有刻意地去花心思保留下来,那就总有一天,会变得让她觉着一点也不再熟悉。
可有些事情,真的不必费尽心思去保留,想要留下的人都已经不在,抱着这些附属品,又还能有多大的意义呢?
伶舟皎对此一向都想得很清楚。
但再是清楚,陡然间,真的面对着这样,好像过去的一切都已经不再熟悉的场景之时,心头多多少少也都是要止不住的伤感。
可她不允许自己情绪低落太久。
这样凝滞的气氛不过就是一小会儿的事。 不用多时。
伶舟皎抬眼也只是定定地看了那处院门一眼,接着扫过那处院门的周围,接着,她就转了身,自不再往里走,只对夙沙亭道:“走吧,回了。”
夙沙亭微微启唇,似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可看着她面上多少透着隐忍的表情,那明明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想哭,可就是会让人觉着她像是在哭泣着的表情。他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思忖了半晌,就只是应了声:“哦。”
旋即他就跟在她的身后,往外间走。
刚走了一段路,还没有多久,伶舟皎就转回身来,看着他。对着他说:“我们明天就去榕城。”
一副也没心思再在这里待多久的样子。
夙沙亭顺从地应着:“好。”
随后伶舟皎就转过了身,又继续要往外走。
夙沙亭抬眼看了看伶舟皎步子朝向的方向,步子微微顿了顿。方才问伶舟皎:“阿皎这是打算要去甚么地方逛逛么?”
他的话里,意有所指。
伶舟皎顿住了脚步,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朝向的前方,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对夙沙亭道:“不用了,也不想去逛什么了,我们现在还是就回那个客栈去。”
说着说着,伶舟皎极是自觉地后退了少许,跟在夙沙亭的身后。
装着格外地若无其事、云淡风轻。
夙沙亭心下不由稍稍失笑,但面上却并不显露分毫,只安安心心地走在伶舟皎前边一些,领着路。往那客栈走去。
一个认不得路的人身边,大抵总该要有这么一个不论是走到哪里。只要是走过一遍就能够将路都记下来的,方向感极其强烈的人——这样才能称得上是极为相配吧?
可穷尽一生之中,这样的人又真的能够遇着几个?
伶舟皎看着走在自己前边一些的夙沙亭的身形,眸中不自觉地闪过一瞬的怔然,又尽数敛进了眸底。
这一趟算是白走了。
回到了客栈里,甫一进了自个儿的房间,伶舟皎将那房门一关,自躺倒在了床榻之上。
整个人都是一副懈怠惫懒的模样。
像是被打击到了一般,全然已提不起劲儿来。
早知道...
她觉得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后果,她至少在当时就该去找那奉大夫问个清楚的,而不是,因着心底的犹豫迟疑,放任自己不去问个清楚,只待得,要寻不着了该要找的地方,也可以宽慰自己,并不是自己不尽心不想去寻,而是尽了力却也没有寻到。
那样多少也能稍稍缓解心底的不安吧?
现在想起来这样的想法,还真真是可笑。
瞻前而顾后,实际上,哪里能有那么多回转的余地?
伶舟皎闭了闭眼。
这一日的晚间,好像比往常都还要来得晚上一些。
伶舟皎和夙沙亭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等得伶舟皎刚刚才有了睡意,整个人却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却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不是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而是客栈之中,好像就隔着她所在房间不远的客房中,有人在用着她似乎才听过不久的那种有些奇特的言语在交谈,他们刻意压低着声音,但却好像因着情绪的激动,而没有完全地将这样的交谈的声音收敛好。
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
伶舟皎的睡意好像在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净,她睁开了眼睛,盯着床帐上面,视线有些凝滞地看了好一会儿。
而那样子的声音,在她刻意去听的时候,却是断续着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是不是那天她和夙沙亭进了客栈的时候,就遇见的那群让她觉着穿着有些怪异的人?且这些人和那天她遇见的那一男一女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伶舟皎这样想着。
随后,在夜渐渐沉了下来。
所有声音好像都消失了的时候,她做了一件应该说来,是极为冲动且没过了脑子里的一件事。
她没有去叫就在她旁侧的房间住着的夙沙亭,就一个人,静悄悄地去了那个在之前有着那样交谈声音的客房。
当然,走的不是正面的那条道。
她也并没有改了自己的装扮,就那么简简单单地便往那个房间去。
等到事后想起来,她也总是觉着,那会儿,她会做出那样的举动,竟令她自己也觉得莫名。
不过,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无巧不成书。
在伶舟皎一身轻便,从后侧的栏杆,到了那处房间时,她靠着窗户,仔细地往里听了听,里边是安安静静的,有着浅浅的吐息之声,好像在里边的人都已经睡得沉了一样。
光线是暗沉的。
白日如此晴朗的天气,可到了晚间那月色却并不是多么明耀。
她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亮,往里看去,当然——是什么都没有能够看到。
里边早已熄了灯,自然是暗沉沉的一片。
只能凭着那样的轻轻的吐息声音,她觉着里间应该是有着三个人。
可是,能够选得上住上房的人。
还需要三个人来凑这么一间房么?
就是这房里的格局,应当说睡两个人是合适,毕竟床也算是比较大,可如果是三个人,怎么样都是拥挤的吧?
可他们为什么非要如此呢?
当一个人觉着有什么可疑的时候,一旦有了让他觉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便会无止境地觉着这确实是可疑的,并不断地以此说服着自己去相信这样的可疑。
伶舟皎现在就处于这样的一种状态。
从她听着那样的交谈声之后,她就好像已经认定了这其间必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现在到了此处,就算是别人好像是三个人睡了一个屋,这样的事情,都会让她忍不住要去怀疑着什么。
而在这样的怀疑之下。
她看不着里边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不知道这里间的人是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有不对的地方。
似她这般性格并没有完全敛起了骨子里的冲动的人。
想法一上头,当然就会有不顾及其他的时候。
这屋子的房门当然是锁着的。
但不知是为何,伶舟皎所对着的这处的窗子却并没有关严实。
稍稍地衡量了一下自己从这能进得去的可能性,伶舟皎再抬眼看了看上方的屋顶,不由得就抬手轻轻地推起了那扇窗户。
她的动作极是轻柔。
就算是将那窗户推开了大半,也并没有引发任何的响动。
屋内的人仿若确实是睡得沉了,所以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并未因着她这样推开了窗户的举动,而惊醒分毫。
微弱的亮光。
当然没有办法使得伶舟皎透过这推开大半的窗子,将里面都看得清楚。
只能模模糊糊地将屋内陈设摆放都看个大概,譬如屏风摆放在哪处,桌子和床又隔着有多远...
好像一切都安静得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伶舟皎一手将那窗户推高了些。
有清风缓缓就顺着她推开的窗户,往里间送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