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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楚吃了一惊,方才鄂崇禹亲嘱亲兵把守,不得放任不想此人竟然能进来,而且看样子,已经偷听四人谈话多时。
姬昌眼中陡然滑过精光,若有所思地看了这次商议的召集者鄂崇禹一眼,又缓缓眯了起来,随即起身,与三侯一起对来人行礼:“见过越王千岁。”
原来,此人正是天子长兄微子启,天子登基后,将长兄微子启封为越王,次兄微子衍封为陈王。其实这个封号有另一番意思,春秋时越王勾践虽败于吴王夫差,却心智深沉,善能忍隐,被俘后又放了回去,最终咸鱼翻身,灭掉强大的吴国,张紫星将微子启封为越王,正是提醒自己身后还有一个“卧薪尝胆”的兄长,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微子启连忙还礼,接着他身后的两名男子又对四侯见礼,姜桓楚认得那两人是中大夫樊的两个儿子廷与,俱有职务在身,暗暗惊讶,心中开始计较起来。
诸人落座后,微子启开口道:“四位贤伯,请恕孤王不请自来之罪,孤王方才路过池,听闻四位贤伯在此,特来一会。”
在座的都是心机之辈,知他此言不过是借口而已,必有下文。果然就听微子启说道:“此处没有外人,孤王也不妨直言了。适才孤王并非危言耸听,天子此次革新,决心非同小可,若有违逆,必落个凄凉下场。”
姜桓楚听到“没有外人”四个字,心中一动,但还是摸不准微子启的真实来意,故意说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虽分镇四方之地,始终是天子之臣,天子既有决心改制革新。我们做臣子的。又岂违逆?”
微子启呵了呵冻手,微微一笑:“姜贤伯此言差矣,天子之意又岂是新政而已?”
崇侯虎露出戒备的目光:“越王殿下,有话请直说。”
微子启答道:“四位贤伯中,姜贤伯乃皇后之父,姬贤伯有宗室之亲,崇贤伯深得天子重用。有些话孤王本不便言明。但如今情势紧迫,不仅危及我大商六百年基业,而且还牵涉到四位的性命攸关,所以孤王特地冒死前来,与四位贤伯共商大计。”
姬昌开口道:“殿下,新政虽然对诸侯影响颇大,但天子之意旨在解放苦奴,拓展农业,如东齐特区。昔日不毛之地,如今已然富庶,又何来危关我等性命之说?”
一提到东齐的富庶,姜桓楚的脸色难免有些阴沉。东齐本是夷人降国,生活贫苦,自行制改革、发展渔盐之业后,仅仅几年的时间就超越了他经营多年地东鲁,如今东鲁不断有人偷偷迁往东齐,纵然严令亦无法禁止。偏生东齐不仅不遣还这些迁徙之民,反而以“特区”新制为名。对其十分照顾,致使附近诸侯国地人心动荡不安。眼见东齐的发展越来越快,对东鲁的掣肘也越来越强,姜桓楚整日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微子启叹道:“列位可还记得。昔日先君在位时,一直对册封太子一事踌躇难定。有一日却不知为何。忽然封三王弟寿王为太子,而后才有四贤伯入朝庆贺、先君病逝、新天子登基之事。”
先帝逝世、天子登基都是四大诸侯的亲身经历,所以四人都点了点头,微子启又道:“那日闻太师讨逆班师,先君在显庆殿大宴群臣,寿王一展倒曳九牛之勇后,先君曾将我兄弟三人秘召往昭宣殿议事,其时寿王因言语触怒先君,被先君罚跪殿中,我与二王弟衍先行告退。而后,寿王与先君的一席话,使先君改变了主意,第二日上朝之时,当即宣布册立寿王为太子。原本孤王一直都不明白,当时朝中拥立孤王的大臣还占多数,那晚寿王又触怒了先君,为何先君忽然改变圣意,决心立寿王为太子,后经过多方探询和了解,才知道端由——全因那晚寿王对先君说的一席话!”
鄂崇禹配合地问道:“竟有此事?请问殿下,可知天子当日对先君所言?”
微子启答道:“先君当日曾问我兄弟三人,对天下之势如何看待,孤王与陈王都答天下平定,仅东夷、犬戎两处为患,可倚四位贤伯为臂助,分四路统领八百诸侯,永镇四方,自此可安享太平。”
姜桓楚四人闻言,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只听微子启话锋一转:“而寿王之话却让孤王吃惊,寿王言,大商最大地忧患在内不在外,而最大地内忧正是分据各地的八百诸侯,尤以四位贤伯为甚!如若听之任之,放其坐大,等若将江山都送入旁人之手!此乃孤王与陈王昔日亲耳所闻,若有虚妄,管教孤王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四大诸侯齐齐大震,就连崇侯虎都不例外,微子启十分满意四人的反应,又继续爆出猛料:“此语还仅是孤王在场时所言,各位可知孤王与陈王离开后,天子又和先君说了些什么吗?”
这回连姜桓楚都忍不住问了一句:“请殿下言明。”
微子启长叹道:“那番商谈甚是隐秘,我竭尽所能也仅探听出一鳞半爪。其大意为先发展国力,再以武力开展变革,逐步削弱诸侯的力量,最终消灭地方各诸侯之制,变成以天子为中心的‘中央集权’之治!”
四大诸侯闻言面色骤变,微子启这番话应该不是凭空捏造,天子自登基以来,可谓雄才大略,立三书、御驾东征,尽显威德,大商的国力也在突飞猛进,一时四方皆服。而今天下平定之时,忽然又推行这番新政改革,弄得人心惶惶,只怕正如微子启所说的那样,发展国力后,以改革削弱诸侯的力量,最终消灭诸侯的制度,让大商来个彻底改变。
那么新政下一步,岂非是“消灭”诸侯?这正是四大诸侯最担忧地事情,一旦天子真下此决心,那么绝对会率先拿四人开刀,以大商现在的军事力量。若要单独征伐某一路诸侯。
只怕是无人能敌。四人越想越怕,对视良久,都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事实上,微子启这番话还是用了相当的
在张紫星的改革计划中,纵使有削弱诸侯之力的打算说地这样出兵讨伐。靠杀戮来征服诸侯。而是在军事地震慑下,以经济为武器,逐步改变地方权力过大的现象,变诸侯制为郡县制,实现中央集权。
微子启这番半真半假的话抓住了四大诸侯心理上的弱点,又与当前地形势极其吻合,因此四人无法不信。
良久,姜桓楚开口打破沉默:“越王殿下,你对我等说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
微子启露出感慨之色:“天子虽然雄才伟略。但此次改革却是极为不妥,尤其动摇卿士根本,罔顾祖宗之法,若将来四方征伏诸侯,必定天下大乱,百姓涂炭,我大商六百年基业岌岌可危。孤王与天子一母同胞,本不应对诸位贤伯吐露此秘,但孤王身为宗亲,怎可坐视我大商根基崩溃?孤王斗胆前来。正是为了和四位贤伯共商大计。”
这一句,明显地表露出微子启的狼子野心。如果没有他前面说的那番话,四侯就算有有这个野心,也不敢表露。如今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四侯都明白形势地紧迫,所以并没有显示出特别惊讶地表情。
一直沉默不语地姬昌忽然开口了:“承蒙殿下信任。告之此事,今日所闻,姬昌自当立誓守秘。但姬昌世代受大商隆恩,不敢有半分对天子不臣之心,所以就此告辞。”
姬昌一开口,姜桓楚和崇侯虎也表示感谢微子启的提醒,但并不想卷入某场斗争之中——就算天子有那样地打算,各人也有自己的计划和应对方法,微子启此时来驿馆的用意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把四大诸侯一齐拖下水,行那大逆不道之事,三人都是老谋深算之人,又怎会轻易答应。
微子启与鄂崇禹对视一眼,似乎早料到三侯会如此,当下冷笑道:“三位贤伯休要以为这样就能独善其身,孤王素为天子所忌,而你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天子的严密监视之下,若是天子知晓我们今日之会,必会更加猜疑,届时只怕诸位还有大难。”
姜桓楚霍然回头,冷冷地看着微子启,说道:“越王殿下是否在威胁我们?”
“姜贤伯休要误解,孤王并非此意。”微子启摇了摇头,拍了拍手,只见一彩衣女子忽然凭空出现,手中拎着两个身穿玄衣的男子,这两人都是昏迷不醒。
“这两人乃监视诸位地暗影密探,一直以潜匿之术隐于驿馆中,幸得这位罗仙子神通广大,制服二人,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彩衣女子也不行礼,朝个方向一指,说道:“此间五十步外还有五人潜伏,是否要将其拿下?”
“不必了!”崇侯虎忙道:“那是我的亲卫,正藏于暗处戒备。”
这一来,没人再怀疑这女子的本事,彩衣女子点了点头,朝微子启一笑,轻若无物地抓着两人,将身一扭,随即消失。
微子启趁势说道:“诸位贤伯眼见为实,孤王并非虚言,天子忌惮四位,已非朝夕,四位……”
崇侯虎插口道:“越王殿下,休要强人所难,我们受天子之命远道而来,并未携带兵马,纵使有心相助,也无能为力。”
微子启笑道:“其实孤王并非要求诸位贤伯冒什么险,只是希望得到四位的一个承诺。若是孤王侥幸得手,冒天下不韪将大商危机扭转,还请四位支持孤王之举,若孤王失败,四位贤伯可袖手旁观,事不关己,如何?”
“将大商危机扭转”虽然说得隐晦,但四侯都明白那其中的含义。说白了,微子启就就是想篡位,如果成功,想让四侯拥立他为帝,如果天子当真驾崩,又有四路诸侯拥立的话,就算是闻仲这样的老臣反对,也是无能为力;万一他失败了,也与四侯无关。
这个条件表面听来十分诱人,但诸如姬昌这样的老狐狸却深知一旦答应,就等于上了微子启的贼船,届时万一事情败露,天知道微子启会不会拖他们一起赔死?
微子启又道:“若是孤王果真成事,必复祖宗之制,倚四位为臂膀,世代永镇四方,共享太平。若违此言,当身作齑粉!”
古人对誓言一向看重,微子启今日连发二誓,一来可见其诚,二来可见其急。事实上,微子启这些年一直低调行事,也忍得甚为辛苦,但张紫星身为天子以来,威德天下,四方慑服,远胜先帝帝乙,无奈之下,微子启的野心也一天天减弱,但并未彻底死心,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自然是心火复燃,按捺不住。
鄂崇禹与微子启早有串通,当下率先行礼道:“承蒙越王殿下信任,南伯侯鄂崇禹愿听殿下差遣。”
崇侯虎见鄂崇禹抢先表了忠心,将心一横,也上前行了一礼:“既是如此,我崇侯虎也不能拒绝殿下好意,不知殿下有何良策?”
微子启露出神秘之色,说道:“多谢两位贤伯高义!此事孤王自有定计,不可言明。”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还没有表明态度地两大诸侯身上,姜桓楚皱眉道:“我姜氏世居东鲁,忠于大商,从不曾有违逆之举。
若殿下成事,我东路诸侯自当拥立,若不成事,殿下也休怪我袖手旁观。”
微子启知道这也算一种表态,当下诚声道:“姜贤伯放心,若孤王成事,必将文焕贤弟归回东鲁,世袭爵位。更何况,孤王亦是大商宗室正统,纵然成事,姜贤伯也非不忠于大商。”
姜桓楚一听这个承诺,当下点了点头,默默不语。西伯侯姬昌见三人都表了态,不好独善其身,也露出微笑,对微子启颔首表示赞同。
微子启见四大诸侯都表示了支持之意,心中大喜,又许下无数承诺,方才欣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