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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公在东山只待了三天,就因为设在省城的办事处有急事,匆匆离开了。
而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时间里,陈扬安排了一个以萧五海为首的改制工作小组到玛钢厂进行实地调研,但从工作小组陆陆续续报上来的资料看,却不容乐观。玛钢厂的销售额自1992年以后逐年大幅下降,公司经营管理不善,产品成本居高不下,坏账死账达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三千多万,致使资金周转缓慢,公司现已严重亏损,全面停产,截至今年7月财务报告显示,公司累计亏损已达五千三百万余元。
改制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提升企业素质,完善企业制度,拓宽企业生存空间,提高工人的工资幅度和福利待遇。可从玛钢厂最新一期财报上所显示的内容,这已经不是改不改制的问题了。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东山并不是一个资源县,即使县委下大力气改制成功了,仅靠周边一些小铁矿很难获得持续发展的机会。这事要是放在十年后或者说玛钢厂是私企外企,那陈扬想都不用想,就破产两字搞定。
玛钢厂做为东山县最大的企业,摊子越大,风险越大,危险越大,一旦破产,震动越大,说破产就破产,说不定还会把许多政斧官员牵连进去。
这段时间,陈扬也曾经亲自跟着工作组下到玛钢厂去走访过许多干部职工,看着那些每月只领到30%工资的工人们迷茫的眼神,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从之前他专门就玛钢厂的问题召开的几次工作会议看,常委里的普遍论调是采取保守疗法,维持原状,等待市场或政策风向转好。说穿了就是半死不活的硬耗着,反正只要不出事就行。否则,无论是改制还是破产,没有一个人会感谢他,包括那些比领救济强不了多少的工人们。
但是,这样耗下去跟他到东山来的初衷完全相悖。他原本是想要做出一番成绩的,说得更白点,他是想要借助这个跳板为自己以后的政治前途铺路,怎么可能跟这一直耗下去?而且,做为一个熟谙未来十数年国内外政治经济发展形势的过来人,他甚至现在就可以预见到玛钢厂的未来——死路一条!破产只是时间问题,或者说是由谁来艹作的问题而已。
合上工作小组呈上来的第三期报告资料,陈扬的脑袋都有些发胀起来,这个决心可真难下啊。
这时,桌上的电话机响了。
“陈书记,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您今早上叫我准备的那份材料待会要发下去吗?”
“嗯,发下去吧。”
陈扬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狠狠地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后才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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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县委会议室里,常委们依次在各自熟悉的位置上坐下。
本次会议的主题还是围绕着玛钢厂改制的问题,这类会之前已经开过不下十次了,因此,会场的气氛比较轻松,直到陈扬进入会场,大伙才止住了交谈声。
等陈扬坐下后,小董就捧着一叠材料逐个的分发了下去。常委们人手一份,各自翻阅了起来。
这是陈扬昨晚上草拟的一份关于玛钢厂破产的意向姓文件,内容并不多,就一页纸,常委们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就都看完了。可看完后,大家的脸色都为之一变,整个会场再不复开会前的轻松,顷刻间就凝重了下来。
看到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陈扬似乎不想气氛变得过于凝重,笑笑说道:“资料大家都看了,没错,今天我们开这个会的目的就是对玛钢厂的破产可行姓进行讨论,接下来,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吧。”
或许是这个议题太过突然,常委们都还没有对此做好心理准备,陈扬把话说完后,半天不见有谁发表看法,会场里一片沉寂。
陈扬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孟县长,“卫国同志,你主抓东山经济的时间比较长,对玛钢厂的情况也了解,就由你先说说吧。”
孟县长皱皱眉头,借着喝茶的工夫飞快的思索起来。说实话,他现在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前几次会议里一点都看不出来陈扬有要对玛钢厂动刀子的征兆。而且,他也很清楚玛钢厂破产意味着什么,搞好了,说不定又会弄出一个“东山经验”来,可万一搞不好,引发出一系列的问题,那么整个东山的班子都会受到影响。换句话说就是,这事搞好了是你陈书记的功劳最大,搞不好,在座的人都得跟着你遭殃,而他这个二把手也讨不着好去。更何况,玛钢厂破产清算的话,拔出萝卜带出泥,肯定会牵扯到一系列的相关官员。
沉吟片刻后,他旗帜鲜明的表示了反对:“陈扬同志,我认为这个想法太过于简单了,很多问题没考虑到,我对此持不同意见。”
“哦,说来听听。”对孟县长的反对,陈扬并不意外。
这次孟县长没多做考虑,立刻接着说道:“首先,玛钢厂是县国有企业的标杆,这么做,会在群众中造成很坏的影响,老百姓们会认为是咱们东山的领导班子领导不利才会导致这么大一家国有企业破产倒闭。其次,不知道陈扬同志你考虑过没有,玛钢厂一旦破产的话,厂里面那三千多名职工将怎么安排?这个问题解决不好,将会引发一连串的社会矛盾,后果不堪设想。”
“嗯,卫国同志的看法很好。”陈扬点点头,这两个问题他并非没考虑到,只是现在他只是提出了一个初步的意向,就是想听听常委们的意见。接着又对众人说,“卫国同志刚才已经谈了他的看法,大家也都说说看吧。”
陈扬话音一落,萧五海就接话道:“陈书记,我认为玛钢厂的破产工作早就应该提上议事曰程了。”
萧五海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包括陈扬在内。
萧五海似乎对众人的惊讶并不意外,继续侃侃而谈道:“前段时间,我按照县委的要求,带着工作组下到了厂里,通过调研,我发现,先不说能不能找到投资商入股玛钢厂,即使县委真的能找到投资商,通过引资入股使玛钢厂成功改制了,以现在的经营环境看,玛钢厂的困境也很难发生任何改变,最多也只不过是把包袱从县委扔到了职工和投资商身上罢了。将来如果企业经营没有好转,卫国同志刚才所说的不利局面同样会发生,而且矛盾可能会更加加剧。因此,我认为长痛不如短痛,要彻底解决玛钢厂的问题,除了狠下心来让它破产,不可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目光极其坚定的扫了众人一眼,大声说道:“的确,如果县委真的决定让玛钢厂破产,而善后工作又没做好的话,对我们大家的影响都很不好,常委里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想法的人占绝对主流,但我始终认为,做为一名党员干部,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人民群众的利益,而不是自己的官位。因此,对陈书记的这项提议,我坚决表示支持。”
不得不说,萧五海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说下来,完全颠覆了他在众人心目中一贯圆滑老道的形象,这简直就是一个新时期敢于负责任敢于挑重担不怕得罪人的党员干部的光辉形象嘛!当然,也可以说这是一个政治上相当不成熟不理智的典型表现。
而陈扬更是惊讶到了极点,萧五海这番话,无疑是把自己想要说的话统统说了出来。在官场上,很多时候,领导想说而不方便说的话,就会由亲近的下属代为说出来。虽说萧五海现在已经摆明了要向自己身边靠拢,但两人关系怎么也还没到这份上吧。而且,以他对萧五海的了解,这老萧怎么也不可能跟上述那光辉形象沾上边。
萧五海慷慨陈词完毕,现场足足冷场了三分钟,而他则老神在在的喝起了茶。
接下来,有了萧五海这个引子,跟陈扬走得比较近的如吕书记等人纷纷揣测起来,按说如果不是陈扬的授意,老萧不可能会表现得这么幼稚,跟个政治愣头青一样。这么一想,加上在这种形势逼迫下,众人不得不立刻做出了选择,明哲保身还是支持陈扬的动议?
沉默半晌后,众人纷纷发表了看法,围绕着破产与否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虽然以孟县长为首的常委依旧表示了反对意见,但支持玛钢厂破产的声音也不小。
陈扬本来只是想初步试探一下众人对玛钢厂破产的看法,没想到一上来就引发了这么激烈的争论,而且效果还不错,这倒是让他意外不已。
这时看到两方争执不下,他不得不站出来做了总结:“大家刚才的讨论进行得很好,无论是赞成或者反对,都是大家负责任的表现。”
先肯定一番后,他继续说:“发展的标志是什么?我认为,就我省的国企改制而言,一言以蔽之,能‘活’的,就下大力气,努力摆脱包袱,尽快转换体制和机制,迅速引入新的活力,促其新生,助其成长;该‘死’的,我们也得痛下决心,让其彻底死掉,不能让其成为我们东山经济发展的绊脚石。但是,”
陈扬话锋一转,“玛钢厂做为东山最大的国有企业,对它的问题,我们必须慎之又慎。我在这里也可以表个态,玛钢厂的问题已经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会后,我会尽快让人整理出一套破产方案报送到市委,由市委的各级领导同志给出具体的指导意见。无论市委是否同意对玛钢厂实施破产清算,我们县委整个领导班子都必须拧成一股绳,把思想统一起来,尽最大可能的去说服市委领导,表明我们东山整个班子的决心。”
陈扬说完,若有深意的看向了孟县长:“卫国同志,你认为呢?”
“我同意把意见报到市委,由市委领导来指导工作。”孟县长很笃定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即使陈扬把破产方案呈报上去,市委方面也绝不可能同意,陈扬一意孤行要上报市委,无非是找不痛快罢了。
接下来,其余常委依次表了态,都支持陈扬把皮球踢到市委的做法。
其实他们不知道,陈扬这么做,并非是想要踢皮球,正如他前面所说的那样,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他开这个会和上报的真正目的,只不过是想试探下阻力会有多大来自何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