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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写了篇小散文,应约放出
一枝华尘
——记浙江兴昌游
五月的风已暖扬,胜闲庭若步,长仙拂袖。
恰是海棠花落,降下凡世初尘,槐花散香,步伐随梦饮筝。
离却城市的喧嚣,喧嚣是时代的烦恼,有烦恼真好,因为正好,离开可以将这一切散掉。
江南的山,不见塞北宏高;江南的水,不见塞北的咆哮;江南的佛堂,不见敦煌的飘渺。天姥的山,能见江南的秀昭;沃湖的水,能见江南的清淼;新昌的大佛,能间江南的般若……说是梦,那不如走这一遭,难得糊涂。
不如,随我,随波流清,斟琴一曲浙江,卸箫一歌新昌,醉上一嗅天姥,梦下一觞怀古。
风水忽如,瑶池顷刻,不过是邃幻一般,便是不知不觉之中,步入了此等人间仙境。我从未曾想,这喧嚣罔闻的人世间,还有如此倾国倾城。天姥的澄澈轻盈,让我很快泻下一身风尘,留恋其中,不得往返。
如今这世道,沉积越久,越多的不是内涵,而是如同荷塘一般的淤泥。天姥仙境,出落其中,如是红尘菩提,又好似莲花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加之梵音深隐若似隐现,平添了不知几许的禅意。
一观一游,尝遍这天姥八荒之中鲜美。
这乃是造化之地。江南之所,能得穿岩十九峰,徘徊万踏,杳杳清灵,回音袅袅,缠水冠妖,羡煞锦绣。我凌波拂晓,适才,用瞳眸剪下一刀,这绮丽旋逆独秀心壕,于是感觉五蕴在胸。
不语便是不吐,不吐便可不露,不露便想将这好好珍藏——风景再好,若是吐露,不免太俗;意境再美,若是吐露,难汇其瑾。叹与不叹,皆在梦与不梦;梦与不梦,皆在心与不心;心与不心,皆在行与不行。
心凫这山下一腔水,眼攀这水岸一流山,就突然想到,古代也曾有诗人,乘在上面,御风,感叹万千作诗,如今自己踏这足迹,不禁心有慷慨:攒念攻别心,旦发清溪阴。螟投剡中宿,明登天姥岑。高高入云霓,还期那可寻。傥遇浮丘公,长绝子徽音。
这山如同剥笋根,又好像是长脚螺蛳倒置,原来叫做天姥岑,后来人给它取名叫做天姥山。遍是青山,漫是绿野的新昌县,天姥为一魁首,傲然独姿,婷婷玉立,万般修长耸于其间。
从南边斑竹山上,若是春天来,必是桃花流水最顺觞。而今夏初,巧胜在嫩竹,碧骨雨寒,毛叶离屣,不啻云凤之尾,青翠可人,没有丝毫俗物败意,很是难得。
自北边藤公岭下,荒烟迷草,别是一番佳境。今日虽无青崖白鹿,但古松缠藤犹在,石扇洞天可循,溪鸣树舞,白云绿坳,超脱尘嚣。
富春渚上潮未还,天姥岑边月初落。
一切的感叹,俱在明昧之中。山下江边,每每夕暮,便是天上地下,两两重合的流丹飞霞百里,彷徨石城山千崖壁立,水帘飞迸,一窟开天,其中百转千回,未为观止。
于是继续淌下,魂至一湖,映照人靥,可见人心,便暂作停留。此处风光更为秀丽,于平地之处矗冉瑰丽,湖光秀色,缱倦中一抹超脱,染去黛锈沧桑。突然想到了那“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意味,果真是妙非寻常,好生欣慰。
掬清水渴饮,席枕石困梦。眼耳口鼻是说不出的安逸,真有一种已经放下一切的平静,恍惚间都能够看见自己已老。
心野放山间,心累沉湖底。湖上筑屋,若非是寻山水梦,那便是累山水。说是镜子,这镜子确实大,天看见了天,人看见了人,心能够看见自己,眼睛能够看见湖底。
原来,这便是沃洲湖。
天地之间的杰作,莫过于山川,而这众湖之一的沃洲湖,没有太湖的烟波浩渺,没有洞庭湖曾经的八百里风月,但却得天独厚,得地独宽。春夏秋冬,五色各色渐染,别有韵味。况且格外明目醒神,**舟鱼。
晴天日好,便可以望断尽头。夏日盛炎,此处却风凉异常,汽蒸之下好似飘渺仙境,别处难觅。湖面因微风皱褶,糊涂风月。偶尔有鱼儿窜出嬉戏,白鹭飞鹰,划破水面,剪下一道平静。
雨天也是爽朗,如这般初夏,便是朦朦胧胧,是江南之中的江南,仙境之中的人间。炊烟人家三两,总算知道这不是梦。
也不知何时,踏入的大佛寺。因是心繁,故找闲清,漫走云舒,闲观枯荣兴衰,不知何时转入此中,恍惚之中若有所感抬头,却见弥勒堪笑,心中也不解为何,顿舒。
大佛寺,逍遥阁,三生圣迹。米勒虽是百千,却皆袒胸露乳,罗汉百千,神态各异,所谓人世间的万相,皆是无相,我想便是这样吧。看这米勒极是欢喜,颇具圣妙之境,却是凡胎肉骨,也能感受各种般若宿慧。
大佛静卧,神态安详,能得诸般菩提,衣岚沉衫,祥眉善目,如是可证大道奥妙。佛家禅意,莫过于此,虽不解,却也能感受到意境脱俗,堪生解脱,故想这便是禅意。不用言语来说,不用种种暗示,不用潜心苦研,却能够一朝感悟,窥得奥妙。
说是大,因为至大无形,至大方疏。老子曾有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我想,因为太大所以才不需要解释,因为太大所以不可以聆听,这里无声,顿悟却在心中立地,梵音放在心中泛起。佛道虽非一体,却本是玄学,里面最大的奥妙不是别人教给你,而是自己能够在这有形之物,筑起无形之意。
说是佛,那是因为自在。何为自在,便是无拘无束,纵有大智也是若愚,不去管不去想不去得,而放下却又是拿起,终点也就是开始。大自在,便是大逍遥。逍遥之道本出自庄子的《逍遥游》之中,本为鲲鹏。鲲鹏者,上天下海,毫无阻碍,自由自在,这便是逍遥。自在逍遥,异出而同源。
能通这些,心中豁然开朗。
与寺僧略打禅机,烹煮一壶大佛茶,所谓想,所谓不想,也就无所谓。
人于尘世,求的是出世,却不想出世之后还是在尘世,哪能超脱?
生在凡尘,吃的是人间烟火,长的是肉胎凡身,忙碌的是红尘俗事,乐的是凡俗,悲的是凡俗,喜的是凡俗,恐怒的是凡俗,惊惧的也是凡俗,到了最后,忘和不忘是凡俗,化作黄土真成凡俗。人世间,莫过于由死到生为一生,由生到死为过程,生生死死为轮回。
品一口大佛龙井,闻一故大佛仙香,能偷得浮生半日清闲,这便是超脱世俗,这便是一时之间不在天地之内,阴阳之中,回过神来,还以为隔世多年,真有一种方才正在观看仙人下棋,结果再次见到外面,才感觉自己内心已旧,原来是烂柯之道。
浑身的漫散过去,若梦间化为仙人出世,如今观这灯红酒绿之中,确实正要入世走上一遭。
此处新鲜淳美,却是红尘一朵,繁树一支,一枝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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