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cqzfgjj.com,最快更新咬坏上仙大人 !
地分阴阳,界划五图。
丞元东临鲛海,北接弱月国,是为整个大陆板块的最南端。
其余三国分别为西首西陵、东土东渊,还有北漠天照。
定天派便是位于丞元国与弱月国两者边境的灵鼎山上空。
灵鼎山封印边缘设有接引法阵,有灵山界碑,名唤渠冰,只有穿过渠冰峰,才算是到了定天派的仙源宝地。
而作为普通外门弟子的第一道试炼,只需从邯南郡行至灵鼎山下就算过关。
然则这一行,路途遥远,必须从丞元国的最南端万里跋涉,经皇都夜叶,直至弱月国边境。途中艰险,可想而知。这一次在蝴蝶镇,与薛绍一道被选入仙门的少年不过二十余,但加上各家的仆役、丫鬟、婆子,竟达百数之众,现在簇拥在一处乌泱成片,大有举镇搬迁的意思。
子元与子成两位道长对此情形已然见怪不怪,霍玠却面沉如水,言语间似极为不满。
“修仙固命,原就是逆天而行,如此不知深浅,可有他们的苦头吃!”
唐贵瑜带人混迹在一众公子少爷中间,悄悄抬眼四下搜寻,结果看了半天也没见着薛绍与温小喵二人的影子,却不知这两人已受够了霍玠的废话,已然早先一步入泰昌古道。
泰昌古道沿江北引,驿路云水蒸腾,便是到了晌午时分,也还是雾气腾腾。
薛绍只跟随父亲跑过两次海市,从未走过这样阴森诡谲的山道,眼见头上灰霾压顶,便不自觉就将身子靠过来,紧贴着温小喵的背心不敢远离半步,死死揪着她的衣袖,伸长脖子张望。
“别看了,过了古道就是乌长县,从我们蝴蝶镇过去那儿只要三个时辰的路程,天黑前肯定能到的,那地方我以前去过。”温小喵跟着师父走过很多地方,只不过当初年纪太小,许多弯弯绕绕的细节都没能留下印象,她还记得乌长县,也仅是因为师父喜欢吃那家应友客栈供应的膈子肉。要能早点到,说不定还能赶上一餐好肉。她一边想着,一边摸着饿瘪的肚子。
“那你不早说?害得我冤里冤枉花五文钱请人画了张地图。”薛绍听说温小喵能识路,马上就露出被宰了的表情。
温小喵鄙视他:“你们家的钱真是比别人家的大个儿,五文钱……我还以为是五两黄金呢。”
薛绍听她这么说,也不反驳,只将那张皱巴巴的地图小心抚平,重新叠好放入怀里。隔着雾气,他清秀眉目间存着一丝淡然:“别以为神仙真的不食人间烟火,我听子元师兄说过,这仙界灵山杀人夺宝的事可见得多了,没有了王法的管制,人命比浮尘芥子还不如,我们现在没有仙法没修为,不备些银子防身,到时候死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薛绍因为一身纯正的火灵根而被定天七真之一的大德真人相中,却依然不能破例提格至门内,可见修乘大道,炼心敛气,并不能一蹴而就,决定拜入仙门那一刻起,才是漫漫征途的开始,而作为一名普通的门外弟子,在没有半点根基的时候,能拼的就只是财力物力,如若不然,那些将来的同门师兄又何必华衣盛装,拖家带口?
有些修仙门派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不论资质,广纳门徒,很多人只需交些钱银上去便可成为记名造册的外门弟子。这种风气在国中蔓延,显然已不是一天两天。
“果然有钱在哪里都是大爷。”
温小喵心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幻想瞬间破灭,她想起唐贵瑜,马上就将这些门外弟子的生活与蝴蝶镇鸡飞狗跳的小日子等同起来。
修仙什么的一点也不有趣。她撇撇嘴。
泰昌古道分前、中、后三段,因为蝴蝶镇上的人平时多半行船走水路,所以这条路上行人不多,可也没有荒凉到妖魔横行,野兽遍布的境地,至少温小喵没再看见那样大的黑鸟,也没再遇上那么可怕的大猩猩。
两人好不容易穿过了中段的密林,眼前才慢慢开阔起来。
乌长县比蝴蝶镇大许多,人烟稠密,店铺林立,由蝴蝶镇往北走,也只有这一处可以打尖休息,所以走水路过来的行人也一样会选择在此休息。
“……外门弟子就是只在灵鼎山附近修行的普通弟子,一般学的都是些入门法术、拳掌功夫,没有固定的师父教习,只有那些有慧根、资质上佳的外门弟子,才能通过每一年的内门考核试炼进山拜师,升格成为内门弟子,不过听说这个机率非常之小,大概,一千个人当中才出两三个,像霍师叔这样出类拔萃的,就更是千年难遇了。不过,我听说还有一种方法可以不通过考核就能成为内门弟子,但用那种方法入室修行的人,从立派至今,也没超过两人……”
只要不谈钱,无关乎买卖,薛绍便会收起商贾世家孩子的本性,他这一路行来为温小喵解答了不少疑问。温小喵也终于知道,师父留下那一坨纸镇上刻着的标记,是内门法宝才有的。
也就是说,她要起查明师父的下落,就必须想办法过渠冰峰,登堂入室。
可是……她的灵根……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暗暗叹了口气。
这一趟,脚程比想象中快一些,两人只花了两个多时辰,就到了应友客栈门口。
客栈就立在大路边,十分打眼,门后是一片栽满柳树的园子,门前立着一块桃木刻就的木牌,上头书着四个框直笔正的大字:“应友尽友”,倒也颇有些意境。
客栈分上下两层,下层供应一日三餐,以及干粮面点,上层就是客房雅阁。
大厅里边站着个白白胖胖的掌柜,还跟记忆里一模样。
只是近来的生意好像不大好,到了傍晚时分,楼下也只开了三桌。
薛绍仰头扫一眼住店的价格,抿唇一笑,捋起袖子就冲上前去,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我们这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委实给不了这个价,不如往上面加一成,九折,如何?”掌柜地劈哩啪啦地打着算盘。等温小喵回过神,这薛扒皮已经跟掌柜的你来我往地较量起来。
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回头客,非让掌柜给开个八折。掌柜立即就哭了。
“我家也是惯做生意的,哪会不知道你究竟给不给得起价?去年我去海市住店,人家比你这价格还低三成呢,不啰嗦了,八五,这个数!”薛绍手指一动,将盘珠抹上去几个。
“小公子,你说的那是海市,比不得邯南中腹的要隘,再说都是去年的价了,怎能与现在相提并论……再说,做生意也分淡季旺季……”掌柜也不是头一回遇到这样龟毛难缠的人。
淡季旺季?嗯,五月近夏,不应该是这样寡淡的时候,怎么到这时候了也没几个人?
温小喵撇下薛绍独自一人进了大厅。
厅内空落落的,连穿堂风的声音都能听得清。一名伙计占着张桌子,一边瞌睡一边拿余光瞟了她两下,见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童,便也懒得搭理。
温小喵原地转了一圈,发现这古旧的客栈和以前并无两样,只是桌椅更旧了些,四下里飘荡着一股刺鼻的油闷味,像是隔夜的菜馊了。她想起薛绍拍胸脯保证的“餐餐有肉”,便下意识去看那挂在墙面上的菜式,却在抬头刹那,听见一声细细的猫叫:“喵……”
温小喵转头去看,才发觉大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衣袂如雪的少年公子,其长发如流云泻落,垂于脑后,由一绺细带缠绕成束,或有丝丝缕缕从发带中滑出,被他捻在手里,饶有兴味地挑弄面前躺成四仰八叉的小猫儿。
那少年公子发肤莹白,几欲透明,明眸流辉之际,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好白啊。”温小喵吸溜着口水,喃喃地道,“白得好像一块年糕。”
她这是真的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