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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小太监张希整理完三十多间竹棚,天已蒙蒙亮。外宫首领太监王麻子一早来巡视,正巧发现张希整理完最后一间出来,小太监上下眼皮一个劲地打架,差点撞上王麻子也不知,被王麻子喝了一声,才迷迷糊糊地站定。王麻子便知道昨晚那班小王八蛋又把所有事情推在他一个人身上,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竟破天荒地丢下几吊钱,道:“今天不用你这小崽子当差,回去好好睡一觉。”
小太监那个感恩戴德,趴在地上“咚咚”磕了两个响头。王麻子就有些心疼那几吊钱了,还在犹豫着是不是再拿回两吊,看地上时,那几吊钱早已没了踪影。王麻子便有些纳罕,也没见小太监做什么动作啊,这几吊钱藏到哪里去了?
常听说人外宫当差的太监里,有两个太监特别吝啬,是见钱眼开的主。一个嘛,不敢不敢正是区区在下,另一个说的就是这个小太监张希。
太监月例虽有高有低,但吃穿用都是宫里的,大约也能余下几个钱。出宫的时候可以打打牙祭,或者买些奇巧物件苦度余日,也有偷偷摸摸约上几人赌钱的。唯独张希一个子也不舍得花,有手头不便的向他借几个子用,愣是没人借到过。为了这事,小太监没少挨揍,可他宁愿挨揍也舍不得拿一个子出来。
时间久了,大家便都知道这小太监每个月都要把多余的钱交给师父,师父会一分为二,一半寄到他家里,一半拿去享用。
王麻子心疼了半天,知道钱到了小太监手里,那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收不回来,忍不住踢他一脚,喝道:“还不快滚?看着心烦。”
小太监抱头鼠窜,不仅看不出身上有鼓鼓囊囊的地方,还愣是听不出铜板和铜板碰撞的声音,奇哉怪也!
原来,张希对怎么藏钱特别有悟性,要不然,他每个月哪里剩得下钱来?早被人搜刮干净了。跪下磕头的时候,他早已手脚麻利地把那几吊钱塞进鞋子里,塞在脚背和鞋子的空隙,虽然走起来硌得慌,但小太监练出了这门绝技,再多的钱也不发出声音。
回到他那个狗窝,其余几个小太监已经在起床,见他才回来,担心事情没做完被王麻子斥骂,先问他:“张希,事情都做完了?”
张希陪着笑脸连连点头:“都完了,都完了。”说完,鞋子也不脱,钻进自己的被窝洞就睡。那几个太监还以为他累极了,倒是不大在意。再说王麻子有多吝啬每个人都清楚,怎么会赏别人钱?
小太监在炕上睡了整整一天,压根不知道这天武定场上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到了傍晚,武定场上比武一结束,剩下一大堆收拾整理的事,在外面偷偷看了一天热闹的太监想起他了,便有人把他揪出来一起做事。
小太监得了这几吊钱,做事特别起劲,一点不觉得辛苦。
次日,王麻子要出宫采办物品,破天荒地带上小太监。
原来,他昨天越想越心疼,怎么鬼使神差地打赏这小太监呢?痛定思痛之后,想到这天要出宫采办物品,觉得昨天刚给小太监钱,不可能已经转到他师父手里,就打算带上他,等采办完东西,顺便敲敲他的竹杠,好歹要敲出几个子来,就算买几串冰糖葫芦甜甜嘴也好,求个心理平衡。
小太监不知道王麻子的险恶用心,欢欢喜喜地跟着去采办物品,虽然也是个苦力活,给王麻子做搬运工,但难得出宫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光是这么看上一二个时辰,也能赚个眼福。觉得当初自己在宫门口挥刀自宫真是无比英明,要不是手起刀落,他早就饿死了,不光是他,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活不到现在。好死不如赖活啊,活着多多少少还有个盼头。
采办完物品,王麻子便使唤起小太监来了:“张希。”
“小的在。”
“看到前面的大饼摊没有?”
小太监响亮地回答:“王首领,小的看到了。”
“嗯,去买两个来!”
小太监回答得更响亮了:“好的!”
等了半天没动静,王麻子瞪一眼问:“怎么还不去?”
“王首领,您没给钱啊!”
王麻子被他气笑,道:“昨天早上不是还给你三吊钱?”
“那钱都被我师父拿走了。”
“胡说,你师父动作会这么快?”
“王首领,我说的是真的啊。”小太监哭丧着脸,把身上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连衣服口袋都一个个翻出来,道:“您看看,一个子也没有。”
王麻子昨天就在纳闷这事,这小子把钱藏哪里了?看了看他的鞋子,道:“把鞋子脱下来。”
小太监麻利地脱掉鞋子,这厮十天左右才洗一次脚丫,这味道即使在空旷的街道上也一阵阵冲鼻。王麻子还有些不相信,捏着鼻子探头看了看,还真没有!
“穿上,穿上!你这是熏蚊子啊?”
小太监穿上鞋子,却站在原地不走了。
王麻子气恼地说道:“走啊!你等在这里还能生出钱来不成?”
“王首领,我先前没觉得怎么着,可是您一说买大饼,肚子就饿得不行了。”
王麻子不可思议地问:“难道还要老子给你买大饼?”
“王首领,你先前买这几个物件不是讨价还价结余了二吊钱吗?买两个大饼只要十几文钱,那个……用不完的。”
王麻子大怒,一脚踹在小太监的屁股上,把他踹出去几步远。小太监跌跌撞撞差点跌倒,回过头苦着脸说道:“王首领,我只想吃个饼,又不和你分剩下的钱,你踢我干吗啊?”
说完,解下身上的东西,懒在地上不走了!
王麻子气呐!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而且,要是被内务府或者宫里别的太监看到,这小太监胡说八道一番,那就惹大祸了,又上去踢了他一脚,怒道:“等在这里,我去买。”
没敲到小太监的竹杠,反而被他敲了一笔,王麻子哀叹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心里想着回到宫内再仔细收拾!
小太监一跃而起,自告奋勇道:“王首领,我去,我会还价!”
王麻子大约知道这几文钱到了小太监手里又会被他乘机揩油揩掉几个,没好气地说道:“你看着东西,谁要你瞎起劲?”
买了两个大饼回来,心里气不过,又咬掉了一大口,才把那个饼递给小太监,小太监也不嫌弃,啃得眉花眼笑。
边啃边笑嘻嘻地问:“王首领,走在街道上总听人在说昨天武定的事,九皇子真的大发神威,把张提督和楚将军都打败了?”
王麻子还在心疼这两个大饼钱呢,骂道:“关你什么屁事?吃饱了就走快些!回到宫里再收拾你。”
“王首领,何必呢?就吃了一个大饼而已。您是宫里的首领太监,哪会和我一般见识?”
“哼!现在知道怕了?没用!”
回到外宫,王麻子感觉这是我的地盘我做主了,等张希放下东西,拎起他的耳朵就往屋里走。
小太监差点双脚离地,疼得“咝咝”吸气。到了屋内,王麻子却一个愣怔,惊讶地说道:“张貂寺,您老怎么有空到这来?有事招呼一声,小的就会来给您请安。”
王麻子只是外宫副统领太监,和他这个敬事房总管级别相差极大,张貂寺不和他废话,问:“张希在不在?”
王麻子急忙放开扯着小太监耳朵的手,陪笑道:“他就是。”
张貂寺看了小太监一眼,问:“你就是张希?”
“小的就是张希。”
“唔,王统领呐……”
“小的在。”
“敬事房人手不够,张希当差勤快又谨慎,有人向皇上推荐了他,皇上已经恩准他去敬事房当差了,我这就将他带走。”
“啊?啊!”王麻子连同屋子里一群太监眼珠子都差点调到地板上,张希什么时间踩上狗屎运了?有这样的好事?敬事房太监可是皇帝近侍,不说月例是外宫太监的几倍,油水也是满地流啊,宫中六千多太监都得去巴结。
王麻子满脸堆笑地摸摸小太监的耳朵,被胆气顿肥的小太监一掌拍开,王麻子也不恼,连声说道:“要说当差谨慎、勤快、机灵,我们这里三十多人没一个及得上张希,张貂寺好眼力。我刚才和张希出去采办物品,路上还买了个大饼给他吃,就是看得出张希有出息。”悄悄地将刚才揩油到的二吊钱塞进小太监衣袋里。
张貂寺假装没看到,问:“张希,这里还有没有要带的东西,收拾一下跟我走。”
小太监像王麻子说的那样,人特机灵,眼色也非同一般,走到自己炕上,翻开铺盖,抽出墙壁上一块几乎看不出区别的砖头,将藏在里面的钱取出来,装了满满一口袋。
众太监目瞪口呆。
离开外宫,张貂寺问:“张希,你知道为什么调你去敬事房吗?”
“都靠张貂寺的识拔,小的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
张貂寺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小太监低声道:“奴才一辈子都是九殿下的狗。”
张貂寺摸摸小太监的头,欣慰地说道:“这话只能摆在心里。”
“奴才明白,请张貂寺放心,奴才的嘴非常稳。”
“嘴稳了,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全家跟着沾光;嘴不稳,不但脑袋不稳,你家里人的性命也堪忧。”
“奴才明白。”
“赶明儿,我把你的师父也调剂调剂,一大把年纪了,也该享享福。”
小太监麻利地扑在地上磕了个头,道:“殿下和您都是张希的恩人,以后但有差遣,奴才一定办妥当。”
“殿下说了,你那兄弟过了年先到武安侯府练两年武,将来未尝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小太监哽咽着又重重磕了三个头。
娘咧!小时候您一直对我讲,咱们穷人有朝一日也可以鲤鱼跳龙门,没想到我这小太监也跳了龙门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