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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一起办事,若说大家没有想让别人多干自己少干的心思,那是玩笑。不过真的有人这么做了,那就叫做欺负人!我们兄弟们起来造反,不都是不想被人欺负么。不过我再问大家一句,那么咱们不被欺负,是不是就是要咱们去欺负别人?”
这下总参谋部里头一片寂静,当韦泽拿出了决断善恶的标准之后,大伙也没办法立刻找出反驳的理由来。众人起来造反,自然是觉得自己被欺负了,与其他豪强相比,众人都觉得自己干的多,却得的少。这种被欺负的感觉带来了对这个世道的绝望,最终促成了众人选择站起来推翻压在他们头上的满清政权。
当韦泽问他们是不是要成为新的欺负别人的时候,这些兄弟们本能认为自己不想成为那样的坏人,但是他们也知道自己其实并不真的拒绝这么做。
韦泽并不是想把大伙向着一群新压迫者的道路上逼迫,他的目标是让兄弟认识到,太平天国的上层已经沦为了一群全新的压迫者。虽然这件事着手的晚了点,不过韦泽也没办法。在太平天国上层的无能与堕落被完全认清之前,他的煽动只能被认为是别有用心。
当人手下意味着没有能力决定大方向,韦泽能拿出手与太平天国现行体制对抗只有总参谋部制度。他就把话题重新拉回到总参谋部上。
详细阐述了总参谋部的建设理念,组织模式,营运方法。韦泽情绪饱满的说道:“我们的总参谋部是最公平的,兄弟们各司其职,谁有能耐谁就上。上任之后,大家的职务也都分派的清楚。咱们能够每战必胜,靠的就是这个总参谋部制度。所以咱们一定要守住这个总参谋部的制度。不管东王是不是要封万岁!只要咱们的总参谋部在,我就可以说,咱们兄弟们谁都不会受欺负!”
“东王不会让咱们总参谋部的制度维系下去不成?”平素里不怎么爱说话的林阿生问道。
雷虎干笑两声,用充满嘲讽的语气说道:“东王都把他外甥陈得隆派来了,就他那什么都不懂的德性,若是被这家伙执掌了总参谋部,咱们会有什么好结果么?”
这嘲讽与警告立刻得到了总参谋部众将的认同,在总参谋部里头工作这么久,大家基本都知道其他本部队将领的能耐。若是说每个人都对自己以及别人的职务安排完全满意,那当然不可能。不过,大伙至少都能接受这些人事安排。每个岗位上的将领们的能力,也都得到了其他将领的认同。
可陈得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既没有拿得出手的赫赫战功,也没有过人的学识与见识,仅仅因为他是杨秀清的外甥,就成了副总参谋长。近些日子以来,众将知道了太多关于杨秀清如何猛烈打击太平天国实力派的消息。没人相信这是韦泽的本意,若没有杨秀清力压韦泽,韦泽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人事安排。
见到韦泽要求大家要维护总参谋部制度,所有将领都达成了一致观点。而这个观点则由韦昌荣大声说了出来,“我等坚决跟着总参谋长一起维护咱们的总参谋部制度!”
“没错!”“我们跟着总参谋长!”“总参谋长,你就说怎么办吧。我坚决听总参谋长的命令!”将领们一个接一个的表态。
韦泽等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他立刻说道:“打铁还需自己硬,我们现在暂时不要管东王那边,我们先把总参谋部的人事按照制度重选一番。就可着咱们手中四万五千人的部队,把整个部队人事一并安排完毕。记住,此事绝对不能让陈得隆插手进来。这是咱们的总参谋部,可不是他陈得隆的总参谋部!”
众人当然看陈得隆不顺眼,韦泽又这么态度鲜明的下令。众将再无顾及,都表示了赞同。此时杨秀清依旧让韦泽的部队驻守镇江,韦泽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安排,他先重编了第十九军。第十九军乃是一支纯女性部队,她们与两个旅的男性部队一起驻守镇江。打跑了江南江北大营之后,镇江受威胁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只要有那两个旅的男性部队就能守得住。
这安排实在是够生猛,将领们一个个瞠目结舌,惊愕的连“东王会不会怪罪下来”都没想起来问。
“这总不能让女营上前线吧?”韦泽解释道。
“但是她们能当作守军么?训练不够。”新任作战训练处处长胡成和表达了质疑。
韦泽指着地图说道:“那一千人的部队负责军事训练。清军大部队行动,我军自然能早早现。若是小部队进攻,镇江守军只要能抵抗两天,我们在常州援军就能抵达镇江。有何可怕?”
从纯军事角度来看,韦泽说的没错。只是由一支纯女性部队承担起一座城市的守备工作,怎么都让人感觉不对头。大家此时工作甚多,也没时间浪费在讨论这件事情上。有5ooo人的女性军队,有1ooo人的男性部队,只要管得严,没闹出什么男女之事,现阶段守卫镇江足够了。于是此事也就暂时过去了。
安排完镇江守军之后,总参谋部开始对部队进行审核。一系列的文化考试,军事技能考试,以及对战功的评定。韦泽对这次大调整的原则就是“全部打散”。以前的时候韦泽的部队是以地域为基准进行安排的,在一个周围大多数是老乡的环境中,战士很容易就能融入环境中。
全部打散的原则则是把不同省份,不同籍贯的士兵完全打散安排在一起。现在部队的核心人员都已经相处了一两年,互相之间已经比较熟悉。已经没有必要再维持地域为标准的组织模式了。
总参谋部里头的认识更高一层,彻底打散部队也让拉帮结派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老乡是最容易勾结的关系,压制这种关系之后,能够对抗总参谋部的暗地中的力量被大大削弱,总参谋部的实际控制能力立刻提高了一大截。
陈得隆虽然实际上被架空,但是他表面上依旧是副总参谋长。最近韦泽军中生的事情依旧通过陈得隆传回了天京城,加上东王在韦泽部队里面的耳目,韦泽最新的部队调整全貌同样被杨秀清看到了。
韦泽此次大调整在名面上的理由是,最近打了好多次仗,要论功行赏。这是个事实,杨秀清把韦泽的部队调来调去,韦泽一直没有来得及褒奖有功之臣。所以杨秀清没觉得韦泽这么做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倒是十九军这个女军被安排驻扎在镇江,倒让杨秀清赶到很是不解。
五千人的部队的确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可这五千人乃是女人,杨秀清并不觉得有深刻可以害怕的。他只是对此很不理解。所以杨秀清下令,对这支女军进行全面调查,搞清楚韦泽到底是什么打算。不知不觉之中,杨秀清的注意力大部分被这支距离天京城近在咫尺的女性部队给吸引过去。
这就是韦泽的目的所在,这支女性部队仅仅是一个存在,并不具备真正攻城略地的军事力量。韦泽搞的就是个疑兵之计,弄一个理论上完全合理,可并不符合常识的事情出来。就是要吸引对韦泽本有兴趣之人的注意力,韦泽其他看似很正常,实际上包藏祸心的行动,反倒不容易被注意。
越是有水平的人,越是有情报收集能力的人,往往会被自己收集的情报与自己缜密的思维所迷惑。这种情况才是世间的常态。疑兵之计能够成功,就是利用了敌人自身收集情报的能力,以及敌人无法正确分析驾驭情报的弱点。
这通折腾花去了半个月的时间,正如韦泽所料,在这个阶段中,唯一能够对韦泽的行动进行打击的杨秀清始终保持了沉默,既没有立刻催促韦泽东进,也没有公开质疑韦泽这么做的目的。充分利用了这个时间,韦泽完成了对部队的重组,强化了总参谋部对部队的控制。
在部队重新编成进入尾声的时候,韦泽接到了他的岳父祁玉昌从天京城送来的最新消息。天官正丞相曾水源被杀!
韦泽从情报中看得出祁玉昌的震惊。曾水源是西王萧朝贵在世之时的副手,萧朝贵在长沙城下受重伤的时候,接替萧朝贵指挥权,领导林凤祥、李开芳等人继续作战的就是曾水源。天平天国定都天京城之后,曾水源获封天官正丞相,乃是太平天国24位丞相中的第一人,是太平天国里面数得上号的大人物。东王杨秀清对曾水源也委以重任,这位太平天国最高的官员天官正丞相,负责理东王府事。
祁玉昌颇有些颠三倒四的行文,好歹把他所见的事情给说清楚了。
12月21日,东王杨秀清假托天父下凡,命锁水源和东殿吏部尚书李寿春前来。杨秀清每次天父下凡,可不是他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见到就行了,天京城内的所有王爷,高官都得来参与膜拜天父,聆听圣旨。这次杨秀清则是把东王府以及北王韦昌辉等人都给叫去。
“天父”问道:“尔在府门见女官如何仓卒,而知么?女官又如何说话,而曾听闻么?一一奏明。”
曾水源奏说:“小子其时实见女官极为仓卒,只因小子瞒昧至极,见女官如此仓卒,心飞胆怯,因是束手无策。”
“天父”说:“女官曾讲过东王若升天,而们为官的都难了。此句话而听闻么?”
曾水源奏说:“此句话小子曾听闻女官讲过矣。”
“天父”又审讯李寿春说:“李寿春,女官所说此话而曾听闻么?”
李寿春奏说:“小子亦曾听闻此话矣。”
天父说:“而亦听闻此话,而罪亦无辞矣。”
天父对殿下众官说:“而众小子,看他二人之罪如何?”
众官应声奏说:“此二人如此欺天欺东王,实是死有余辜矣。”
天父说:“而众小子既说他二人罪实当诛,卽行押出,斩示众。”
众官齐声奏说:“遵天父圣旨!”
曾水源是天官正丞相,乃是诸丞相之。李寿春是东王府吏部一尚书。东王府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现在就是太平天国行政系统。“吏”指文职官员,是“官吏”齐称,相等于现代的文职公务员。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在六部之中地位素来在列在位。杨秀清东王府六部,每部12尚书,共72尚书。李寿春东王府吏部一尚书,为东殿尚书的头子。
现在杨秀清以天父下凡这个无可抵抗的方式,公开杀了天平天国官制中的居于24丞相中排名第一,理东王府事的曾水源,又杀了东王府72尚书中排名第一的尚书李寿春。
按照祁玉昌所写,杀他们的理由只是一个。洪秀全派遣女官到东王府,对在东王府工作的丞相、尚书等官员说道:“东王若升天,而们为官的都难了!”
韦泽当然清楚这句话的实际意义是“你们今天帮助东王欺凌其东王系之外的其他人,等东王一死,你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是一句极尖锐的话,女官来自洪秀全的天王府,自然代表了洪秀全的态度。而曾水源、李寿春听闻没有向杨秀清报告,杨秀清不仅没有试图掩盖此事,反倒公开了自己与洪秀全的矛盾,并且逼着朝臣与东王府的官员说“此二人如此欺天欺东王,实是死有余辜矣。”然后把二人杀死。
看来不仅东王杨秀清已经决定对天王洪秀全动手,天王洪秀全也已经摆明了态度。两人都已经不在乎维持与对方表面上的和气,转而试图挑明矛盾,拉拢曾经不知形势以及知道形势的时候依旧试图保持中立的上层。
韦泽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杨秀清的做法,矛盾到了完全公开化的现在,杨秀清竟然露出了极其幼稚的一面。如果说杨秀清和洪秀全之间还维持着起码的表面和气,那杨秀清缓缓图之也不是什么坏事。现在洪秀全已经公开把矛盾激化,杨秀清不说立刻动手,反倒以暴力诛杀不肯公开表态站到杨秀清这边的重臣。
看来杨秀清肯定没有听说过现代政治词汇中“沉默的大多数”。沉默就意味着合作,就意味着默许。就现在看,杨秀清好像认为只有公开表示反对洪秀全,支持杨秀清的,才算是他能够允许存在的人。这简直是把残酷的政治斗争当儿戏!
如果是韦泽的话,他的应对方式自然是直接的把洪秀全弄死,然后以侍奉不当的罪名处死洪秀全手下的女官。甚至利用女官们怕死的心理,让她们自己咬出“害死洪秀全”的人。利用这样的手段,杨秀清可以很轻松以讨伐叛逆为理由,把所有对手名正言顺的杀掉。
现代人和古代人之间对政治认知的差距之大,让韦泽心里面觉得哭笑不得。韦泽扪心自问,他根本不是个谄媚之人。可到了该表态的时候,韦泽可是毫不犹豫的表示,自己只忠于东王杨秀清。天王去死!
原本韦泽以为杨秀清是看明白了韦泽是真的不肯支持洪秀全,但是未必相信韦泽是真的支持杨秀清。现在他总算是感觉到,杨秀清是真的相信韦泽忠于杨秀清。
对于在不该天真的地方反倒天真的人,韦泽觉得杨秀清是真的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