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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禅站在高处没动,只是冷眼旁观。
除了场中动手的六人,还有六人围观,冷冷看着李纵横与宋文斌。
当头一人,身形高大,圆圆的脸,白白胖胖,站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眼里正着寒光。
李慕禅皱眉,这个弟子他没见过。
李慕禅虽然入了内门,直晋嫡传弟子,但对内门弟子们很陌生,一入内门便闭关练功,结果出了岔子,大闹无极殿,惹来**烦。
一直在温吟月身前养伤,养好了伤,被罚扫台阶,根本没与内门弟子接触。
况且,罚扫台阶,是一件最丢脸的事,他又专注于练无情袖,不想搭理人,想搭理他的,又知他厉害,不敢靠近。
如此一来,他在沧海山上,朋友寥寥,与内门弟子们陌生。
李纵横与宋文斌后背相抵,一个双拳如醋钵,一个拳如铁捶,一拳下去,都痛得对手呲牙咧嘴。
两人双眼怒睁,动手拼命,不闪不避,只认准了一个拼命的揍,揍别人的同时,也被别人揍着。
结果,两人被打成猪头,对手也成了猪头,讨不着便宜。
那高壮青年冷眼旁观,没有动作,他身后的五人却不甘心,一个青年低声道:“赵大哥,咱们一块儿上罢!”
又一个人道:“赵大哥,我去拿棍!”
高壮青年转头,瞪那说话人一眼:“胡闹!……同门弟子动武,不得动用武器,不得动用致命招式,致命武功,你不知道?!”
先前说话之人,约有十八九岁,相貌奇异,尖嘴猴腮,脸色黄瘦,倒八字眉,绿豆眼,唇上两撇八字胡,看着说不出的猥琐,令人反感。
他豆眼放着寒光,摸摸唇边的八字胡。嘿嘿笑道:“又没有旁人,杀了往河里一扔,谁知道!”
“闭嘴!”高壮青年皱眉,脸色一沉。
他冷冷道:“又不是生死仇敌,岂能轻易下这样的狠手?!……况且,门规无情,杀了他们,咱们也活不了!”
“……是,我一时糊涂,还是赵大哥冷静,目光高远!”豆眼青年低下头,双眼却寒光闪烁。
李慕禅站在上方,清风徐来,两人的话隐约传来,他听得一清二楚,皱眉看着这人。
他神目如电,直透过虚空,刺进那青年眼中。
豆眼青年感觉得到,忙转头望去,见到了远处台阶上的李慕禅。
他失声道:“他怎么来了,不好!”
高壮青年转头望去,见到了李慕禅,眯了眯眼睛,冷笑道:“来得好!”
其余四人转头望,看到了李慕禅,脸色皆是一变。
李慕禅缓步而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下,宽大的僧袍款款飘动。
沧海剑派弟子多穿劲装,男青女黑,一身僧袍的,除了竹照师太与竹眉师太,只有他了。
湛然的大名早已轰动沧海剑派,人的名树的影,虽然下了封口令,但无意之间难免露出口风。
一露口风,又上又转开,只一个劲儿强调,湛然武功之强,天下罕有,是名符其实的派中第一高手。
多数人没见到李慕禅大显神威,但听得众人这么说,也隐隐有几分相信,有几分好奇。
此时,真见到了他,隔着这么远,众人仍能感觉一股力量扑面而来,如山岳压下,双膝发软。
李慕禅一步一步的走,李纵横与宋文斌那边仍在激战,他们像是小孩打架,放弃了招式,纯粹用力气,用拳头揍人。
他慢慢悠悠,一步一步,终于还是走到了众人跟前。
高壮青年迎上来,抱拳微笑道:“湛然师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李慕禅点头,合什一礼,淡淡道:“诸位师兄,李师弟,宋师弟有何得罪之处,竟被诸位师兄围攻?”
他语气淡漠,说话直接,隐带火药味。
高壮青年笑道:“没什么,只是教训一下新人罢了,让他们知道知道规矩,莫要太过放肆。”
李慕禅笑了起来,抚着唇上的胡子笑道:“规矩?……除了派规,难道还有别的规矩?我也不知,诸位师兄可要让我知道知道才是!”
“湛然师弟说笑了。”高壮青年笑了笑。
他没怎么在意,同门弟子不能下死手,况且,还有掌门的阴阳造化术,即便受了重伤也丢不了命。
有恃无恐,故对于同门的高手,不必太顾忌。
李慕禅虽传说武功极高,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但他如今正受罚,定不敢再动手,所以他也不怕。
李慕禅一指对面:“赵师兄,还是让他们住手吧。”
赵师兄摇摇头:“不急,不急,且打趴下了再说,太轻了长不了记性。”
李慕禅轻笑一声,摇摇头,脚下一踩,蓦的消失,出现在李纵横与宋文斌之间,右边袖子一拂。
“砰!砰!砰!砰!”四个人飞了起来,重重摔在下面石阶上,然后一动不动,没有动静。
“你——?”赵师兄一惊,瞪眼指着他。
其余五人忙跑出去,扶起四人,低头查看他们的伤势,个个脸色沉肃,如临大敌的模样。
李纵横与宋文斌靠在一起,大口喘气,浑身青衫尽湿,头发散乱,加之青肿的脸庞,狼狈之极。
深深吐了两口气,李纵横直起腰,大声道:“湛然,你来做甚,净帮倒忙,我差一点儿把他们揍趴下了!”
李慕禅笑了笑,道:“你是李纵横?”
李纵横哼道:“废话!你莫非又走火入魔了,认不出老子我啦!”
李慕禅哈哈大笑,摇头不已:“怨不得我!怨不得我!宋师兄,你瞧瞧他,能不能让出来?”
宋文斌嘿嘿一笑:“肿成这个模样,确实不一样了。”
李纵横瞪他道:“你也强不到哪里去,咱们老大莫说老2!”
看李慕禅与两人谈笑风生,开着玩笑,丝毫不理自己,高壮青年脸色阴沉,死死瞪着他。
很快,那猥琐青年跑过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话。
高壮青年皱眉不已,怒瞪一下他,哼道:“闭嘴!净出馊主意!”
猥琐青年摇摇头,叹了口气,又看看李慕禅,低声道:“赵大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呀!”
高壮青年摆摆手,不耐烦的道:“你就整天想这些阴毒法子!……对付外人,可以,但用来对付自己人,那是找死!”
“赵大哥……”猥琐青年不服气。
“行啦!”高壮青年一摆手,哼道:“……你呀,就是鼠目寸光!……你以为凭自己的三两下,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能瞒得过掌门?!”
“不试试怎么知道?”猥琐青年道。
高壮青年一摆手,不耐烦的道:“不用试!……你这些手段都是下九流,上不得台面,用处有限!”
李慕禅转头望来,笑眯眯看着两人争执。
他笑道:“这位师兄真是心狠手辣,没有一点儿同门之情,我奉劝赵师兄,离他远一些为妙!”
高壮青年脸色一沉,冷冷道:“不劳湛然师弟挂心!”
猥琐青年豆眼放出寒光,冷笑一声:“若赵师兄依我之计,这两人早就死无葬身之地,岂能在此猖狂?!”
李慕禅皱眉看着他,忽然道:“你如何进的咱们沧海剑派?”
猥琐青年冷笑,不屑的瞪一眼李慕禅:“你管得倒宽,我偏不说!”
李慕禅摇头道:“我将那四人闭了气,没什么大碍,一会儿自然醒转,你却要趁机杀了他们,嫁祸于我,……唉,这般心肠,委实狠毒!”
猥琐青年脸色一变,随即冷笑:“你能想到这些,才是狠毒!”
其余几人转头望过来,看了看猥琐青年,又望望李慕禅。
李慕禅微笑合什,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所说是真是假,赵师兄想必明白,何不问他?”
众人转向高壮青年,他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转过头,不与众人目光接触,沉声道:“湛然师弟,这个梁子你是架定了?”
李慕禅笑道:“赵师兄言重了,这可不是架梁子,而是路见不平!……十个打两个,咱们沧海剑派的内门弟子竟这么出息,我实在看不过眼!”
高壮青年白皙的脸色一红,哼道:“湛然师弟想切磋一下?”
李慕禅哈哈一笑,忽然一挥袖子,身前六人陡的飞了起来,高高飞起,重重跌下,如石头般重重砸到下面的台阶上。
一落地,他们直接闭过气去。
李纵横看着他们飞出去,慢慢扭过头,大声道:“湛然,你又多管闲事!”
李慕禅笑道:“你想自己报仇?……练上几年再说罢!”
李纵横不服气的叫道:“胡说!……凭咱们的本事,一年之后,准能把他们干趴下!”
宋文斌一扯他袖子,叹道:“算啦,打都打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纵横哼了一声,道:“这些家伙,纯粹就是欺负人!……卑鄙无耻,有这些同门,真是丢人!”
宋文斌深以为然的点头。
李慕禅打量着下面的十个人,若有所思。
李纵横见状,抹一下嘴角的笑,哼道:“湛然,肚子又要冒坏水了?”
宋文斌顺着李慕禅的目光望去,道:“湛然,这人叫方子舟,是出了名的狗头军师,阴险狡诈,惹上他,可不妙。”
李慕禅点点头,皱眉想了想,走上前,脚尖轻轻一点。
“湛然,你这是……?”宋文斌一惊。
“大惊小怪!”李纵横不耐烦的瞪他一眼,哼道:“这还没看出来,湛然这是冒坏水,要废了这小子呢!”
“真的……?”宋文斌吃惊的望向李慕禅。
李慕禅点点头,道:“嗯,这样的人, 想化解恩怨是不成了,不如先下手为强。”
宋文斌忙道:“可是,门规无情,此事一旦被掌门知道了,湛然你可危险了,不值得呀!”
李慕禅笑了笑:“没什么,我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宋文斌松了一口气,道:“别人看不出来罢?”
李慕禅笑着点头:“放心罢,没事的。”
第二天一大早,李慕禅拿着扫帚去无极殿,竹照师太正坐在蒲团上,板着俏脸,狠狠瞪着他。
李慕禅一怔,笑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竹照师太哼道:“昨天你又打架了?”
李慕禅眉毛一挑,点点头:“是,昨天有几个家伙欺负我朋友,我路见不平,就出手了。”
竹照师太道:“那几个人伤得不轻,已经跟我告状了!”
李慕禅笑了起来,摇摇头。
竹照师太摇头:“湛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派也有派规,你把人打伤了,可是不妙。”
李慕禅笑道:“师父,要怎么罚?”
“再加上一年。”竹照师太抿嘴笑道。
李慕禅苦笑起来,摇头道:“师父,看来我是没什么希望下山了。”
竹照师太咯咯笑起来,道:“我也知道你是占着理儿,可门规如此,容不得有违,你就受点儿委屈吧!”
李慕禅点点头,叹道:“好吧!……师父,他们伤得究竟如何?”
竹照师太抿嘴笑道:“胳膊都断了,……那个小方,下手还真狠呢。”
李慕禅沉吟一下,道:“如此人物,师父为何收留,不怕有一天会反噬?”
竹照师太摇头道:“他人品确实不佳,不过,他没违门规,不能随意处置的。”
李慕禅慢慢点头,转身告辞了。
他暗笑,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自己下的狠手,总算没错,不出意外,这方子舟很快会走火入魔。
直觉里,他知道这个方子舟很危险,虽然武功不强,但心狠黑,防不胜防,既是得罪了,只能除去了。
但他不想这么杀人,只能让他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