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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牢山的夏天来了,一开始还带着微微的凉风,到得六月,便炎热难挡。
这日黄昏,罗玉洁心烦难耐,正要运用法力,变出一盆冰来,忽然罗玄和天相走了进来。罗玉洁忙站起身子,福了一礼:“父亲,师兄。”
罗玄点点头:“天气炎热,不要老在屋中枯坐,随我去外面走走。”
罗玉洁一愣,不敢相信这位‘父亲’竟然让自己随他出行,她偷偷看了天相一样,见这位师兄暗使眼色,让她同意。她不由点头,恭敬应道:“是。”
三个人向后山走去,罗玄领着他们两个来到后山的一处小湖边,湖边一只小舟,罗玄当先坐了上去,这才召唤两人:“上来吧。”
天相,罗玉洁坐到他的对面,不敢一言。
小舟掩映在浓绿花荫里,凉风吹过满湖粉荷碧叶,带来些许如水的清凉。其时见斜阳光映满湖,脉脉如杜鹃泣血。
天相随手从湖里折下一只熟好的莲蓬,轻轻的剥了一把莲子,当先递给罗玄:“师父,吃点莲子解渴吧。”
罗玄摇摇头,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远处,谁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天相笑笑,把手里的莲子递给罗玉洁,小声道:“茜茜,你吃。”
罗玉洁偷偷看了罗玄一眼,见他双眼迷离,不由低声道:“你喂我吃。”大有撒娇之意。
天相一愣,也偷偷看了师父一眼,见他没注意这边,不由捻起一粒莲子悄悄的递往罗玉洁的嘴里。
罗玉洁又偷偷看了父亲一眼,见他并未看见,不由松了口气,胆子更大,也偷偷捻起一粒塞到天相的嘴中。
天相一愣,随即笑了,悄无声息。
两个人便偷偷互喂起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罗玄看着远处,忽的想起小凤走了已经一年有余,连那日和钟山比武的场地也长出了点点翠色,他暗叹口气。他倏地起身,在水上一掠,便倏然远去。
天相和罗玉洁一惊,都不知他这是怎么了。尤其是天相,也站起身来,想追过去看看。
罗玉洁却一把拉住他:“父亲也许想起了什么,你去恐怕只能是添乱。”
天相一愣,最后颓然的坐到小舟上,颇有些自责自己资质愚钝,不能帮师父解忧。
罗玉洁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明白他还是为自己的父亲担心,不由有些意兴阑珊,她有些赌气道:“你既然想跟上去,那边去吧,不用管我。”
天相脸上一喜:“茜茜,我就知道你也是关心师父的,那我去了。”
罗玉洁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她冷冷道:“那你去好了,不用管我!”
天相这才发现她的情绪不对,不由有些紧张道:“茜茜,你怎么了?”
罗玉洁看着他一脸的无辜和关心,只觉得更见恼怒,但她还是极力压制住心里的恼意,笑道:“没什么,你还是去看看父亲吧。”
天相却又坐了下来,有些懊恼似的说:“不用了,我蠢笨的很,恐怕我去了,师父反倒生气。”
罗玉洁心里不由一喜,她似嗔似笑道:“你真是个呆子。”
天相看到她的笑容,不由心里一呆。
罗玄一口气回到坐忘堂,他呆呆的看着墙上的‘坐忘’二字,心里又酸又涩。他幼时出身官宦世家,通读诗书礼仪,少时又跟随古清风修行,讲究清规戒律,万万没想到行走江湖数年,最后竟会恋上自己的徒儿,还生了一双女儿。他更没想到自己竟还会对‘情’字一事看不开,每日打坐之时,总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明黄色蒲团,似乎小凤还在这里一样。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这才闭上眼睛,入定了。他此时已修行到《九冥天经》的中上阶,只见他右手食指指天,左手食指指地,口中嘿的一声,鼻孔中喷出了两条淡淡白气。
又过了一会,只见他鼻中吐出来的白气缠住他脑袋周围,缭绕不散,渐渐愈来愈浓,成为一团白雾,将他面目都遮没了,跟着只听得他全身骨节格格作响,犹如爆豆。
过了良久,爆豆声渐轻渐稀,跟着那团白雾也渐渐淡了,只见罗玄鼻孔中不断吸入白雾,待得白雾吸尽,他睁开双眼,缓缓站起。他极目四望,似没看清这周围的景象,反而喃喃自语:“做个了断,做个了断???小凤,你等着???”
然后,只见一阵白雾起,他的身影又隐在那片白雾里,最后白雾散去,罗玄也不见了踪影。
小凤把攻打蓝烟城的人物六根了手下,便回了开阳山,迅速的布置起来,层层把守,处处惊险,然后自己便在守山的那个山洞,仔细的修炼起来,有空之时便勤加筑梦。
这一日,她刚在梦里拟人,造物,想要模拟出一副秋天的景色来。
彼时秋光正好,庭院满园繁花已落。那苍绿的树叶都已然被风薰得泛起轻朦的黄,连带着把那山石上的厚密青苔都染上一层浅金的烟雾。两颗桂花开得香馥如云,整个院子都是这样醉人的甜香。她正斜躺在房间前廊的横榻上,身上覆一袭红若朝霞的软毛织锦披风,远远看着几个刚造出来的侍儿在庭院中把新摘下的海棠果腌渍成蜜饯。
她低头饮了一口桂花酒,对这刚弄出来的景色,自觉十分满意。
秋风初凉的时节,虽然一袭轻薄的单衣不能阻止清瑟的凉意轻拂,亦是美好的。只是那凉的触觉并不是瑟缩的冷,而是一种暑热消退后久违的轻快和舒畅,连呼吸亦是贪恋的,深深的吸气后暖在胸腔里,温暖着带些清凉。满院桂子开得浓,那清甜香馥如雨渐落,绵绵娆娆似情人的手温柔抚摸在鬓角脸颊,叫人不愿苏醒。怡怡然卧在西窗下,发如乌亮的软绸轻散四开,无数细小甜香的的桂子就这样如蝶轻轻栖落在发间。
小凤似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只觉浑身是说不出的慵懒,和惬意。
她再次看看周围的景色,觉得还是差点什么,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有了!”只见她双手一挥,一个小湖和一只小舟便出现在眼前。她闲闲的走了上去,在她上船时湖面轻微摇晃漾开水波。只觉舟身偏重,一时也不以为意,只解开了系舟的绳子。正要划动船桨,忽听一声怪叫。她心里一惊,满眼促狭的便往狭小的船舱里走去。
忽地脚下软绵绵一滑,似乎踏在了一个温热的物事上,她大惊之下几乎叫不出声来,那物事却“哎呦”大唤了一声。
是个男人的声音!并且似乎熟悉。
她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蓬蓬狂窜于胸腔之内。
然而黑暗逼仄的船舱里有清亮的眸光闪过,似是惊讶又似意外,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探出半身与舱外,懒懒道:“小凤,可是你在打扰师父的好梦?”一双明亮的眸子全是促狭之意。
这人正是罗玄。
小凤“呜呜”几声,罗玄才想起他的手依然捂着小凤的嘴,慌忙放开了。
小凤掀开船舱上悬着的帘子向外一瞧,脸上却是热辣辣烫地似要烧起来。
罗玄好像也不自在,微微窘迫,
二人都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境下相见。
罗玄低声道:“小凤,我送你回去。”
小凤虽然惊讶于他的忽然出现,但此时似乎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不由点头道:“嗯。”
罗玄用力一撑,船已徐徐离岸丈许,渐渐向小湖中央划去。慢慢行得远了,小凤一颗狂跳的心方缓缓安稳下来
二人在藕花深处穿行,十里荷花弥漫着一种开到极盛近乎颓败的靡靡甜香,倒是荷叶与菱叶、芦苇的草叶清香别致清郁。十里风荷轻曳于烟水间,殿阁楼台掩映于风雾中,远处绢红宫灯倒影水中,湖水绮艳如同流光,四处轻漾起华美软缓的波榖,小凤如同坐于满船星辉中徜徉,恍然间如幻海浮嵯,不由陶醉其间。
罗玄徐徐划动船桨,颀长身影映在湖水中粼粼而动,萧萧肃肃如松下风,他忽的开口:“今日我和天相还有茜茜也在哀牢山游湖泛舟,赏荷呢。”
小凤一惊,不由自主问道:“茜茜可还好吗?师父,你喜欢荷花?”
“予独爱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潋而不妖。”罗玄温文笑言。
流水潺湲流过小凤与罗玄偶尔零星的话语,舟过,分开于舟侧的浮萍复又归拢,似从未分开一样。
小凤从船舱中钻出,坐在船头。她的鼻子甚是灵敏,闻得有清幽香气不似荷花,遂问道:“似乎是杜若的气味?只是不该是这个季节所有。”
罗玄笑道:“你好灵的鼻子,我今天刚换了香,你便知道了。”他瞻视如钩弯月,清浅微笑似剪水而过的一缕清风,带起水波上月影点点如银:“山中人兮芳杜若。”
小凤一愣,兰舟凌波,划入藕花深处,清风徐来,阳光下白鹭在粼粼的波光中起起落落,偶尔有红鲤出水溅起水花朵朵。
她不晓得,为什么有时候这个男人说的话总叫她触动到说不出话来。微微低头,见湖水浓滑若暗色的绸无声漾过,身上穿着的宫装是素净的月白色,映着流波似的青光隐隐生蓝。
她想,无论什么时候,对他,总是没有办法的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