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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与阿尼玛进了大帐,旋即便叫人将花名册送来,检视这营中的人丁。
本来团结营有员九百三十七人,其中马兵四百四十五,其余都是步卒,步卒的意义,除了少部分的作战人员之外,绝大多数就是辅兵了。
如今又添了三百九十七员突厥人,而且都是骑兵,这也就意味着,秦少游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他不由唏嘘了一阵,等翻到突厥人新造的名册时,却是傻了眼。
不科学啊……什么撸撸特依……什么麻麻尼亚斯……
这花名册,是给人看的吗?
秦少游板着脸,将这营里的文吏叫来,免不了训斥一通。
突厥人保留他们某些风俗,倒是可以理解,可是为了增进交流,拿这种混账的名字来,即便是登记造册,那也是无用,所以必须得让他们取汉名,还得让他们通汉语,这些显然又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不过凡事都不能急,其实对秦少游来说,眼下最紧要的还是钱。
固然现在庄子有钱,要养起他们,也容易,不过秦少游倒是一向有个底线,那便是无论如何,不会在没有开源的情况之下砸钱进去。
如今这几百人的武器和铠甲都要更换,平时还要好吃好喝供着,靡费可是不小。
不过,他倒并非没有杀手锏……
他想着,过几日去洛阳一趟,因而这几日带着阿尼玛在这孟津游山玩水一番,表面上是寄情于声色,暗地里却是让自己这位新婚妻子认认门,晓得自家的家业,毕竟秦少游自己是个懒骨头,难道这么大个家当,还要让自己事无巨细去管不成?如今这重担自然是落在阿尼玛的身上了。
阿尼玛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岳丈大人是突厥汗,调教出来的女儿必定不是凡人,这一点,秦少游很有信心。
待到了第五日,秦少游便拜别了阿尼玛,到洛阳去了,除了去见一些老朋友之外,他下榻在如春酒楼,便开始布置起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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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的草庐里,照旧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不增色也不减色,这地方是崔詧闲暇时最爱来的地方。
武周时期,对待大臣并不苛刻,因而大臣的假期多,闲暇时光也是多得吓人,崔詧得了空,便闲坐于此,吃着公主茶,偶尔看书自愉,有时则是闭目而坐,思虑和过滤一些政事,崔家的家训,素来以低调为主,所以虽是历经数百年,历代都是高官厚禄,却是声名不显,只因为其地位相对稳定,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在文化上以通才为主,琴棋书画无一不能,但没有太突出的东东,愤世嫉俗者寡,谋逆都亦少。所以崔姓宰相多而名微,诗人状元的情况也大抵如此。
崔詧就是这么个人,他爱好诗书,诗词算是精通,文采也算斐然,不过却难以投入真实感情,所谓的好诗,无论用词如何精湛,辞藻如何华丽,可是最紧要的还是以情感人,比如那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短短十个字,其用词和打油诗差不多,哪里有半分的精彩,可是只这短短一行小诗,却是将思乡之情跃然于纸上,于是传唱千年,而名动天下。
崔詧就是个无情之人,无情之人必须掩盖自己的情感,到他这个地步,这世上再无人可以使他动容了。
他的诗词如此,做人亦是如此,朝中即便有天大的事,他也能淡然处之,太宗皇帝发动玄武门之变是如此,崔家立即迎了太宗皇帝登基,武则天称帝亦是如此,崔詧是第一个入了明堂,前去觐见女皇。
他早已习惯了这纷乱的天下,早已习惯了那戏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变故,因而他总能做到荣辱不惊,坐在这草庐里,吃着茶,沉湎于这里的幽静。
只是……近来的时局却是透着一股诡异,秦少游居然娶了突厥公主,这看上去似乎也没什么,可是在这背后呢?
崔詧皱起了眉,他已很少皱眉了,可是现在却发现了为难之处。
这一次的抢亲,这一次秦少游的成婚,看上去只是偶然,或者说是秦少游的荒唐之举。可是无论是有意或是无意,却让整个朝堂陷入了动荡,因为……朝中隐隐有摊牌的趋势。
武家那边固然是神采飞扬,自以为此番狠狠的进行了一次反击,使李家的威信更加扫地。
可也正因为如此,朝野内外都透着一股不安的气氛,李氏的宗族,或者是朝中某些大臣,已经开始焦躁不安,甚至有些人忧心如焚。
显然有人已经不愿意坐视这样的情况更加恶化了,天子若是当真有意让李家的人继承大统,可此次的突厥公主事件,为何却对临淄王声色俱厉,而且渐渐冷淡和疏远。可是假若让武家的人来继承天下,那么,许多人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狗急了要跳墙,人急了,却也会铤而走险的。
现如今,崔詧的案牍上有两份宴请,一份来自于梁王武三思,武三思新近得了个孙子,刚刚满月,看上去这邀请不成问题,可是背后,或许没有这样简单。
而另一边,却是凤阁(中书省)侍郎王方庆的宴请,这王方庆相当于副宰相,虽是官职比崔詧的地位低一些,不过此人却是朝中唯一光明正大支持李家的人物,甚至敢当着武家的人面冷嘲热讽,说尔之冠帽,切要戴紧了。这句话大抵有武家之人不配如此高位的意思,里头有含有讥讽武家之人沐猴而冠之意。
此人能如此嚣张,偏生武家的人对他作声不得,盖因为他的地位并不在崔詧之下,此人的祖先,便是当年魏晋时期王与马共天下的王导,乃是五姓七家的琅琊王氏,而这琅邪王氏有与太原王氏素来是同气连枝,因而这五姓七家之中,王方庆可谓得到了两大门阀地鼎力支持,王家的门生故吏可谓遍布天下,从汉朝的王允到决定魏晋命运的王导、.王猛之流,到了这时,更是昌盛无比。
此时,王方庆突然邀请,让崔詧颇为头痛不已,他忍不住叹口气,王家和崔家素来是两个极端,一边是大放异彩,从秦汉到现在,族中的人不知多少人热衷于争强好胜,屹立近千年,创造了不知多少历史,而这位凤阁王侍郎,想来也是个很不甘寂寞之人。
偏生崔詧不愿投入这滔滔大江中去,他缓缓地道:“来人。”
他的随身老仆忙是进来,道:“奴在。”
崔詧把身子一偏,道:“换副茶吧。”
“是。”
“且慢。从明日起,老夫病了,命人去告个假,也闭门谢客。”
“是。”
崔詧见这老仆不走,不由奇怪,抬眸道:“还有何事?”
老仆踟蹰道:“方才有人采买了个稀罕糕点来,也是如春酒楼里出的,说是很稀罕,乃是突厥宫廷珍物,就着茶吃,更是其味无穷,公要尝尝吗?”
崔詧哂然一笑,道:“还什么突厥宫廷珍物,说来也不怕大风吹了舌头。”
“倒还真有,现在各家还有坊间,都在传呢,这东西叫萨其马,意思便是珍贵无比的意思,突厥人都这样叫它,而且此物是突厥公主殿下带来的,突厥公主嫁给了秦都尉,而这如春酒楼又是秦都尉的产业,如此说来,想必还真是名副其实,总之许多人家都在抢购,府里看着新鲜,也买了一些,就是想请公和府中的贵人尝尝鲜。”
“噢……秦少游……”崔詧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能不难看吗,因为就因为这孙子的搅局,搞得天下又是乱糟糟的,如今这表面平静的洛阳城里,可谓是暗波汹涌,鬼知道什么时候又有大变,偏生你这孙子置身事外了,安分守己倒也罢了,却又打着明目四处招摇撞骗,老夫为了这个事,头发都急白了,不得已之下,还得闭门谢客,乖乖装孙子,你倒是好生逍遥自在,他萨其马……萨其马……
崔詧皱眉,脸上不由掠过一丝狐疑:“公主叫阿尼玛,你这叫萨其马,这为了招摇撞骗,姓秦的小子,看上去还是下了功夫的。”
说到这里,他不由苦笑了一声,然后道:“取来吧,老夫试试看。”
过不多时,那萨其马便取了来,崔詧浅尝了一片,顿时被这甜而不腻的糕点勾起了食欲,味道倒还真是不错……这个家伙……又不知要骗多少人了,哎……
崔詧感到有点头痛,却还是抚案,风淡云轻地道:“送给各房去尝尝,往后定时采买供奉吧。”
“是。”
那老仆走了。
崔詧望着空荡荡的草庐不由发呆,此时他的心境大抵就是……姓秦的……真不知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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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拿起一块萨其马,道:“爱吃萨其马吗?这赚钱不容易呀,得想着心思做买卖呢,老虎写书也不容易呀,那就支持老虎一把吧!月初求保底月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