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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寻坐在车子里,迟迟没有发动,不可抑制的震颤,从胸腔辐射到全身的每根血管,连指尖都是颤抖的。
耳边全是刘助理的话,一遍一遍地回环往复:
“我们台的很多女孩子都很喜欢方部长,唯一敢向他表白的,只有我,可是,方部长拒绝了,他说,他已经有他爱的人了,他不可能再爱上别人。我们一直在一个部门工作,他每天都第一个到办公室,晚上都是很晚才走,我们一起在外面做节目的时候,从来没有听到他和谁打过任何一个亲密的电话,我还以为,那只是他不能明着拒绝我的一个借口,直到,你的出现。”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医院采访车祸的那次,我第一次看到方部长在工作现场那么失神,好像注意力完全游离在外,但是你们招呼都没有打一个,我以为只是我一时敏感。后来,我看到你到他办公室找他,那天你走后,我去拿一份他正在修改的稿子,发现他竟然一个字都没动,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他一向是在给定的时间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的!我觉得,你们之间,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后来,我们到了锦亭。”
“那天方部长叫我们去送你的时候,你喝醉了,他抱着你坐在河边,那天他因为胃不舒服,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摇晃,我们想把你先扶下来,可你箍得他特别紧,他坚持把你抱到了车上,还一直在对你说:何寻,别闹……我觉得他当时的眼神,非但没有一点生气,甚至还有点开心,就像一个刚刚开始恋爱的少年人被自己的恋人耍弄了,一点办法也没有,心里却还觉得特受用似的……从那时开始,我就对你特别留意了。”
“那次你到我们节目组住的快捷酒店去,我看到你走进了方部长的房间……当时我特别难过,跟着了魔似的一直躲在拐弯的地方,可是你们后来去了茶座,而且你很快就离开了,当时你失魂落魄的,像是受了特别大的打击,其实你不知道,你走在前面的时候,方部长一直跟在你后面,我觉得,他可能是怕你出什么事儿,他一直跟得很远,我没敢跟上去,可是我知道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后来,方部长有几天晚上,天天都会从快捷酒店打车出去,有一天,我打了辆车跟在他后面,发现他去了古镇上的一个老房子,我看着他走进那条巷子,呆了很久才出来,可是,里面并没有灯光……后来去采访的时候我才知道,那里,就是你工作的中医堂。”
“何寻,方部长他说过的那个他爱的人,就是你对吗,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没有在一起,是你已经不爱他了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如果是我,有一个男人愿意这样不计回报地对我,我一定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还有,从锦亭回来以后,方部长工作比以前更加拼命了,做起节目来有的时候真的是不眠不休的,最让人担心的就是他的胃,他一工作起来吃饭就不定时,这一阶段,我已经好几次看到他胃疼得脸色都发青,可是他每次都只吃点药就压下去了,如果你还爱他,一定不要让他再这么折磨自己,这样下去,我真怕他撑不下去……”
好不容易,全身血流的速度才减慢了,何寻顺着刘助理的指点,慢慢地把车开到电视台给方湛乔安排的公寓,那是一个大学边上的小区,绿树成荫,非常安静。
他不在,那个女孩说,他去外地开会,要明天才回来。
刚刚听到那个女孩说完的时候,何寻只有一个念头,冲到方湛乔的面前,理直气壮地揭穿他,名正言顺地质问他:明明还爱着,为什么要如此遮遮掩掩,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逼入绝望的深谷,却也把自己,推到几乎万劫不复!
但是心头猛烈的震颤,就全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心疼,刘助理的叙述,犹如电影里的画外音,让她清清楚楚看到那一个一个镜头,他一面执拗地,不留余地地推拒,却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暗暗跟随,默默守护。
她总是想着怎么把当年自己所受的委屈解释清楚,却从来没有去认真探究过,方湛乔的心里,到底是揣着怎样说不出来的隐秘,让他要硬着心肠,把自己弄到这样的心力交瘁?
幸好,他们都还爱着,那段无法摆脱的旧时光,她以为,已经与他是咫尺天涯,而原来,他,也一直被困在那里,从未离开。
只要还爱着,就不在朝暮,她要用她所有的力气和耐心,重新完完全全地,融入他的心怀。
感冒还是不见好,鼻子塞得难受,喝完了黎念远给她配好的汤药,何寻走到药柜前,认真地取出了几味中药放进药罐,这几天,调理肠胃的药方她已经烂熟于心。
时间变成炉子里慢慢散开的一股微涩的药香,她静静地边看书边等,一个保温桶,她早就准备好了。
而且,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等一下,她把药装在保温桶里去送给方湛乔,什么也不问,只要看着他把药喝下去,如果他不接受,那么她就每天给他送,直到,他愿意向她坦白一切。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他离开。
捧着保温桶正要出门,中医堂外突然有陌生的声音:“请问有人在吗?”
何寻走到门口:“请问找谁?”
门外居然是几个穿着白袍的医务人员,都严严实实地带着口罩和手套。
何寻狐疑:“怎么回事?”
为首的一个带眼镜的中年女医生很和蔼:“我们是市防疫站的,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何寻有些慌,缩了缩不太通畅的鼻子:“什么情况?”
那个女医生敏感地问:“你有感冒症状?,几天了?”
何寻不明白什么意思:“三四天了吧,到底怎么啦?”
所有人的神色似乎都凝重起来,那个中年女医生尽量轻松地说:“你先别紧张啊,是这样的,前天,我们收治了一个疑似感染某种呼吸道病毒的孩子,他们一家刚刚从南美洲探亲回来,目前年纪较大的爷爷奶奶也出现了症状,我们怀疑,可能存在传染性。”
何寻立刻想到了:“这个孩子,到我们这儿来就诊过,是吗?”
“是的,是个混血孩子,你应该记得。”
何寻回想一下:“大概一周之前,有过这样一个孩子,症状是感冒发烧和咳嗽……当时我抱她的时候,她还咳得吐在我身上了,因为难以确诊,远哥哥还建议家属去大医院验血……”
“孩子,吐在了你的身上?”那几个医生互相看了看,中年女医生又进一步问:“那么你也有同样的症状出现吗?”
何寻蓦地想起这几年那些可怕的病毒,气息不稳起来:“你们怀疑我被传染了,对吗?请你们告诉我,这个病,到底有多严重!”
女医生连忙笑笑:“这应该是一种具有传染性的呼吸道病毒,主要是通过唾液来传播,潜伏期在三到五天,最初的症状就像感冒,不是什么大病,这样吧,你跟我们先到市传染病医院做一个深入的检查,如果排除了,就没什么大问题,万一感染的话……”
她的眼神有点闪烁:“医院也会有系统的治疗,很快就会没事的。”
何寻一口气还是松不下来,这不是小事,说不定性命攸关,她无奈地看看那个保温桶,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车。
到了医院她被带到了一个单独隔离的房间,检查的程序繁琐而冗长,等最后一项查完她迫不及待地问医生:“我可以走了吗?”
可是得到的答复是:检查结果全部出来的四十八小时以内,为了保险起见,她必须留在医院,并且单独呆在隔离病房。
何寻几乎抓狂,她什么随身的衣物也没带,手机都快没电了,关键是,那瓶中药还被扔在厨房,她还没有送到方湛乔手里。
但是怎么争取都没有用,她只能在这里熬过那么长的时间,而且,那个房间里没有任何通讯设备。
何寻用手机的最后一点电给路佳音打了个电话,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让她帮忙送点换洗的衣服来,路佳音紧张地问她:“要不要通知黎念远啊?”
何寻想想,不过就两天的时间,还是不要让他提心吊胆了。
第二天早上路佳音出现的时候全副武装,脸蒙得严严实实的,还只能隔着玻璃和她说话:“真是流年不利啊,等你出来了,陪你去西园寺烧香去。”
路佳音还要上班,何寻催她:“你快点去吧,等我出来你好好慰劳我一顿。”
路佳音虎她一个白眼:“说得跟坐牢似的,要不要再给你准备个火盆踏过去消消晦气啊。”
知道何寻无聊,路佳音晚上的时候又特地过来看她,聊完了那些她相亲遇到过的极品,路佳音突然踟蹰了一下:“何寻,我好像,看到那个人了……”
“谁?”
“就是,你说,你就爱过这一个……”
何寻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早上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好像是来做采访的,可是刚刚我进来的时候,又看见他了,只有他一个人,就在医院的门口,哎你说,他是不是特地来看你的啊!”
路佳音一走,何寻就冲到窗边往下看,这是病房的最高层,可以望到医院门外的街头。天色已经漆黑,路灯也并不亮,从这里看下去,只能看到街两边重重的树影,她看不见方湛乔。
但是,在树影的缝隙间,她分明看到停在街边的一辆跑车,那辆车的轮廓,和方湛乔的那辆,一模一样。